王锤子心绪不宁,骂完王英娘之后还不解气,在屋里走来走去,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就先去找了王大厨。
屋里的王大郎还在那里做着美梦,想着若是林春燕嫁过来,该如何让她知道自个儿厉害。
一家人等着焦急,夜里都没睡好,尤其是王大朗等着做新郎官,问了王锤子好几次。
王锤子对王英娘没有什么好态度,对这儿子却是很温和,被问的烦了,也只是挥手让他出去。
谁知天刚蒙蒙亮,村口处就传来几只大狗的叫声,王英娘向来醒的早,心里一惊,怕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趿拉着鞋就往外看。
谁知门口竟然站了几个捕快,其中一个还很眼熟,王英娘腿脚都有些发软,心脏也在剧烈的跳动着。
孙捕快看见了王英娘,制止了她想往后跑的冲动,“这位小娘子,这里可是王锤子家?”
他明知道,却还要再问一遍,王英娘说不出话来,屋里的王锤子被吵醒,骂骂咧咧的出来。
看见几个捕快,也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把王英娘挤开,上前笑脸相迎。
孙捕快不吃他这套,等开了门,就把王锤子和还在做美梦的儿子带走。
王锤子挣扎片刻,红着脸粗声粗气地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里得罪你们了!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孙捕快冷哼一声,“这些话还是留着给县太爷说吧!”
王锤子见他不像是开玩笑,心里真的慌起来,一旁的王大郎更是吓得不轻,腿脚都打着哆嗦,身子软的提也提不起来。
一旁的王捕快嗤笑一声,故意提着他的后领子,“就这样货色,也亏得没人嫁给你,不然也是受罪。”
王英娘缩在墙角,剩下的二郎三郎也不敢往前,两个人躲在屋子里,连声音也不敢发出,就怕官府的人看到他们,把他们也抓了去。
他们的娘先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自家男人要被带走,那群官差还在家里东张西望,心里怕的不行,只上前拉着孙捕快的衣袍。
“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可都是良民,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孙捕快被她这副哭天抹地的模样,弄得不耐烦,把衣袍从何大娘手里拉扯出来,“刚才我已经说了,你们要是有什么冤屈,自是和县太爷说个明白。”
那些去抓王大厨的几个人也回来,王大厨正躺在炕上吹着小曲,官差们去的时候,他正一颗一颗的吃着花生米,好不自在。
见他们来,王大厨也是一愣,随即脸上的神情就带了几分慌张,脸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
他刚想让自个儿的徒儿拿些银钱来孝敬这些官老爷,回头一看,那徒儿早在官差来的时候就一溜烟的跑了,早不见人影。
王大厨只好自个儿下去,哆哆嗦嗦的开了柜子,捧了一些银钱出来。
“官老爷,我就是一厨子,别的什么也不会,不知道大人们是不是找错了人?”
这些捕快先把银钱收了,有钱不收是傻子。
收了之后,朝王大厨咧咧嘴笑一笑,“没找错人,就是你!胡二强认识吧,也是你们村的,他不就是被你和王锤子指使的!”
王大厨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早上王锤子来找他的时候,他还让王锤子别着急。
胡二强那个人他是知道的,见了林春燕,怎么可能不歹心。
反正要给儿子说媳妇儿的又不是他,王大厨根本就不着急,巴不得胡二郎把林春燕怎么样,到时候好把价钱压低一些。
王锤子看见王大厨被押了来,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整个人都傻在那里,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住一样。
完了,全完了。
这样大的动静,把不少人都引来看热闹,见王大厨也被带了出来,都在那里指指点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捕快朝乡亲们拱了拱手,“不知胡二强的家人可在这里?他也犯了事,被关了起来,五日后要当庭审问。”
胡二郎本就是一无赖,听说他犯了事,也没人稀奇,左右看了看,只见胡大郎的媳妇在。
但大家看她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同情,还有人上前对胡大强的媳妇说,“可算是熬出来了,那泼皮被抓了去,就不用天天来烦你们。”
胡大强的媳妇自是高兴不已,努力压抑着唇角,不让自个笑得太高兴。
“天可怜见的,我们这一家孤儿寡母可怎么办!”何大娘见没人买账,王锤子和王大厨已经被带走,就坐在地上开始嚎起来。
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何大娘说,“你男人和儿子被带走了,定是犯了什么事儿,指不定还真能如你所愿,成了孤儿寡母。”
何大娘一噎,哭唱也哭唱不下去,当即往地上啐了一口,“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看你才是寡妇模样!”
王二郎和王三郎还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只王英娘顶着大家的视线出了家门,她半搀半扶的把何大娘带回了家。
何大娘不领情,到家里之后越想越气,又担心自个儿男人和儿子,想也不想,直接一巴掌挥到了王英娘的脸上。
“都怪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因为你做那什么小河鱼,你爹根本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王英娘被打的那一巴掌,直觉得头嗡嗡的响,耳朵边的声音却不停。
“之前算命的就说,你这命格克我们一家,果然就应验了,我看等你爹出来之后,还是早早找个人家,把你给嫁了,可不能祸害我们王家!”
王英娘似是没听到,依然捂着脸,却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
王二郎和王三郎这时候从屋里蹦出来,都附和何大娘,“就是她这个扫把星带的灾,等爹出来了,好好把她修理了一顿。”
林春燕早上起来,觉得浑身不得劲,便没去灶间做饭,懒懒的躺在床上窝着。
张大娘给他们做了鸡蛋茶,先打一个鸡蛋,用开水冲散,想喝甜味的,就加上糖这些,也可以喝咸味的,里面加上酱油和香油就行。
张大娘端了三碗过来,烫得她只摸自个儿耳朵嗞啦哇乱叫。
“娘也真是,知道那么烫,就不能拿个布垫着。”
张大娘讪讪,“快趁热喝吧,这东西补得很。”
林春燕抿了一小口,里面放了香油酱油这些,很好的把鸡蛋的腥味给遮住了。
她舒服的眯起眼睛,一旁的张大娘却说起昨个儿的事情,“今儿个我去镇上找孙捕快说说,让他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昨个儿就该说的,偏我给忘了。”
这是张大娘昨个夜里翻来覆去想的结果,要是闹大的话,怕以后林春燕不好说亲。
林春燕不乐意,“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作甚要遮遮掩掩,合该让他们知道什么下场。”
张大娘把碗砰的一声放下,“你那是什么歪理,小娘子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了。”
“那些都是虚的,没什么比银子对我更重要。”
林春燕三下五除二的喝完,“娘你想,咱们以后挣的钱越来越多,要是再有这样打咱们主意的,咱们该怎么办?”
张大娘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话,又听林春燕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正好让孙捕快把这事闹大了,回头他们也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背后有靠山呢。”
虽然是虚张声势,但不知内情的人,总会忌惮几分。
“我说不过你,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道理,一套一套的。”
林桃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低头喝两口鸡蛋茶,看的是津津有味。
她现在学聪明了,林春燕和张大娘拌嘴的时候,她也不再随意掺和,省得都每次引火上身到她身上。
且她发现了,每次都是林春燕把张大娘说服,张大娘不敢朝林春燕再啰嗦,就往往把气撒在她身上。
果然这次张大娘败北,又把目光看向了林桃红。
林桃红正乐呵着,看到张大娘暼过来目光,心生警惕,“我可什么也没说。”
“哼,赶紧吃,吃个东西也啰里八嗦。”
林桃红:……
“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林桃红嘟囔。
张大娘没搭理她这话,往外面张望了一下,看着日头已经升起,犹豫着今个要不要去摆摊。
码头人流量大,张大娘这几天赚的钱,和他们在镇上赚的钱有的一拼。
张大娘尝到了赚钱的快乐,一时也有些舍不得。
“娘,你不是还想卖肉夹馍吗?”林春燕看出来张大娘心里的犹豫,直接拿了肉夹馍来说话。
张大娘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可是知道那肉夹馍能卖上多少钱呢,要真就这样不去了,今儿个一天她都吃不下饭。
林春燕还似笑非笑地在一旁看着她,“娘,你想好没,今儿个要不要去摆摊?”
张大娘被戳中了心思,瞪了一眼林春燕,“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不过是想让你在家歇一下。”
见林春燕确实无事,叹了一口气,“以后也不去别人家做席了,咱们就踏踏实实的摆摊。”
林春燕没立刻应声,要是有那给的钱多的,她也愿意去呢。
唠唠叨叨了一路,总算到了镇上,林春燕先领着张大娘去找方娘子拿了饼子。
昨个卖的好,方娘子早早的就起来烙饼,看见林春燕他们过来,脸上的笑容就灿烂的不行。
她回去之后数了一下铜板,发现就昨个上午挣的,就比她一天挣的还要多。
听说张大娘也要饼子去码头上卖肉夹馍,方娘子只觉得铜板都在向她飞来,恨不得多长几只手。
林春燕见她这样,有些担心的问,“能不能做得过来?”
怕林春燕去找别人,方娘子赶紧保证,“能做的过来!回头我把我闺女带上。”
张大娘先拿了二十个饼子走,她心里没底,毕竟这肉夹馍一个就要五文钱,不知道在码头上能不能卖出去。
方娘子抽了空,让附近玩耍的小孩去她家跑了一趟,把自个闺女叫了过来。
糖水老婆婆是知道他们家情况的,听到之后有些不赞同,“你闺女来了,家里可怎么办?”
林春燕这才知道,方娘子的男人早些时候生了病,一直要去郎中那里吃药不说,严重的时候,连床也起不来。
家里还有一小儿,才五岁左右,方娘子出来摆摊卖烧饼的时候,全靠她闺女在家操劳。
方娘子也有些担心,可她在外面摆摊挣的钱,大部分都给拿了药,家里日子并不好过。
她想多挣些钱,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也给她的男人再换个郎中,说不定能好。
林春燕见她那神色,生怕自个儿不答应,就没再多说什么。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是一帆风顺。
不多时,方娘子的闺女方小甜就来了,约莫才八九岁的年纪,梳了两个角,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方娘子剩下的改了改。
但她干活很麻利,帮着方娘子把饼放在炉子里烤,来回的翻面,没用多久,额头上就渗了一层细密的汗。
这天虽然凉快了不少,可晌午的时候还是热的不行,林桃红也在那里卖力的做着肉夹馍,林春燕想了想,就要了三碗冰圆子。
林桃红喜滋滋接过,抽了空就喝了一大口,觉得浑身的暑气散了不少。
方小甜却舍不得喝,推拒了一番之后才敢小口的抿了一下,眼睛随即就亮了起来,甜甜的滋味在她嘴里蔓延开,冰冰凉凉,是她从来没有喝过的味道。
原来冰圆子竟然这么好喝。
方娘子在一旁看的心酸,方小甜很懂事的把剩下的都推给了方娘子,让她尝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