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就撇下张大娘,问起林春燕来。
“你把这法子告诉我,回头我教你如何绣花。”
李氏还以为林春燕他们想学那绣花,张大娘可是来找过她几次的,“也不要你们钱。”
林春燕还没说话,张大娘就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们手上的茧子多,可是学不了你那精细的手艺,你且留着自个慢慢挣钱!”
说着就要去关门,这李氏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力气却也有,只陪着笑脸和张大娘说话,“从前是我不懂事,大嫂你们莫怪,我听四郎他们说,如今你们生意做得好,我说那话也是唐突了,只是这染布的法子,我是真想学了去。”
林春燕对她的印象一直有些模糊,实在没什么相处的机会,但听她说了这话,也算是个坦荡人。
却也没答应,张大娘也不让李氏再做那料子,胡乱的拿过来,打算自个随便缝一缝,到时候穿了出去,让他们来找自个儿染布。
李氏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林三叔已经做起饭来,见她这样,就知道事情没成。
“我就说了,那是人家的手艺,又如何会往外说。”
就像她那绣花的手艺一样,当时谁要来学,不也是照样藏着掖着。
李氏咬着下嘴唇,“你那侄女真是个能耐的,怎么偏就没生在我的肚子里。”
林凤蝶进来帮忙摆碗,听了这话,忍不住垂了头。
“娘他们能做出来,指不定咱们也能。”
李氏听了这话,皱眉沉思了一会,“那行,咱们关起门来也试一试,要是真能成了,以后咱们卖那绣品,又能节省一大笔钱。”
早晨天气凉,林春燕醒来之后,就把赵铃兰拿过来的那些山楂给洗了。
见她要做好吃的,林桃红和王英娘都来帮忙。
“这些个东西偶尔吃上一次还行,吃的多了倒是让牙酸的难受。”
林桃红昨个就吃了好些,睡之前就一直喊牙难受。
林春燕和王英娘都在那里捂嘴笑,他们将山楂洗干净之后,先去了核。
山楂能做的好吃的有很多,林春燕先做的却是那山楂片,做好了和葡萄干一块儿可以当成果冻豆腐的甜卤子。
把去好籽的山楂放到了锅中,加了许多水,放进去一些冰糖,煮到软烂之后,把山楂拿到石磨跟前。
“得再买一个小磨来。”
这磨竟然成了他们家里用的最多的一个东西了。
王英娘帮忙把那山楂磨成了泥,再倒到锅里,用小火熬到不容易滴落粘稠的程度,最后放在了面包窑里烘干。
剩下的一部分没放到面包窑里,却是把它们倒到碗中,像做果冻豆腐一样,待凝固定型之后,切成小块。
这就是山楂糕,吃起来非常的软糯,酸酸甜甜的。
林桃红后悔,“早知道昨晚就不吃那么多山楂了。”
一人吃了几块,倒是开胃的很。
用这样的方法,还能做出来山楂条,果丹皮……
等到面包窑里的山楂片烘干好了,拿出来用刀切成碎碎的小块,和葡萄干,花生碎放在一块。
这样在吃甜卤子的时候,有酸有甜有香,滋味就更上了一层。
花生是张大娘从前地里种的,不多,还有好些个都发芽了,不过前段时间是收花生的季节,托了二郎换了不少来。
可林春燕还嫌不够,这花生用处大着呢,以后就算做凉菜了,也可以往里面放。
“还得再买些红豆来。”
如今时人也很爱吃红豆,像红豆饭是每年腊月里必吃的,用来辟邪,糖水婆婆那里也总卖红豆沙冰。
还有那澄沙团子,里面用的馅就是红豆的,把红豆煮熟之后捣烂成泥,做成豆沙馅,在外面裹上一层糯米粉,做成大团子,和乳糖圆子一样,是在元宵节经常吃的汤圆。①
买了红豆,也能放在那甜卤子里,粉粉糯糯,香甜的很。
“那红豆价可不便宜,早知道就都种些了。”
虽然这么说,可让林桃红和张大娘下地的时候,他们还是推三阻四,只花钱的时候才会后悔不迭。
张大娘讪讪,“今年也就罢了,明年定是要多种上一些的。”
还有那鸡那猪,她也是要养了去。
做山楂的功夫,张大娘胡乱的把那衣服做好,一抹嘴,急不可耐的就穿了出去。
王英娘眼巴巴的等着,只是那衣裳做的实在粗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得上。
她又来问林春燕,“除了那野葡萄皮,是不是带颜色的都能染成。”
林春燕只记得在视频里看过野葡萄皮,后来出去玩的时候,路过一家草本染房,里面就教怎么染色,她也只扫了几眼,对其他什么东西能染出来,已经记不大清了。
王英娘倒想试一试,就拿那些枝叶开始。
林桃红在一旁翻白眼,“好好的布就这样让作贱了,大姐你还惯着她。”
“如何是作践,这不就是做实验?”林春燕捏着她气鼓鼓的小脸蛋,“回头真的染出来其他颜色,你别在旁边羡慕。”
“我才不会。”林桃红把脸扭到一旁,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真的做出来,王英娘每日就有了别的进项。
如今她做着豆干,每日挣的都要比张大娘他们多,这也让她格外骄傲,小存钱罐都快放不下了,还说回头换了放钱的匣子,也能多存一些。
她眼珠子一转,眼巴巴的凑了上去,“英娘不若我来帮你,到时候娘要是让你来染布,你且把那钱分我一半。”
王英娘笑着点头,“自然可以,不过真有人买那布不成?”
张大娘先穿着那身衣裳去了大树底下,这里时常坐了一堆人,见她来,都觉得稀奇。
“倒成了稀客,今儿个不用在家里忙活?”
钱娘子打趣张大娘,“如今你们买卖可该好着呢,那豆腐我可买了尝,做的甚是好吃。”
他们村好些个人都去买过张大娘家里的吃食,张大娘只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又让他们看自个身上穿的衣裳。
这些人一来就发现了,毕竟那紫色很是打眼。
柳娘子的语气酸溜溜,“昨个不是刚穿了一身新衣裳,看来真是赚了钱,又买了这一身,倒让我们好生羡慕。”
张大娘心里美滋滋,“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我那两个闺女都是个好的,实在孝顺的很。”
大家都知道林春燕让张大娘干活的事,这还是钱娘子说出来的,那时候他们头一次去买小田螺,就见张大娘慌里慌张的藏锄头的样子,可不是好笑的很。
“如今可是听说,你们连那丫鬟都用上了?”
“什么丫鬟不丫鬟,那英娘也是个可怜的,救了我们家燕娘,她那爹要把她卖给李员外做通房丫头呢,我们不过是看着可怜。”
众人听了都唏嘘不已,“李员外岁数可不小了,怎地还要买通房丫鬟?”
“这些个男人,成天惦记的也就□□里那些事,和岁数大不大可没关系。”
这群女人痛斥了一会儿男人,也没人拆穿张大娘,她自个儿说了一会儿大话,又说起这衣裳来,“是我家那闺女自个儿染的。”
这下子大家都惊呆了,上手摸了摸那染上去的布,“不能吧,这个都是人家染房里的机密,如何能和外人说?”
“且是呢,要真能染成这样,回头我买了那白色的布,你也给我染一下。”钱娘子逗张大娘,也没放在心上。
张大娘就等着这话,“那说好了,染一尺的布,你加上两文钱来,我给你染成这样的色。”
钱娘子震惊,“你说的可是真的,可别是唬我的吧?”
“唬你干什么,你钱拿来,我给你染了去。”
“别到时候掉色,那钱就打了水漂。”钱娘子反而犹豫起来。
张大娘嗤的一声笑出来,“我家那三房,你们也是知道的,昨儿个我央了她来帮我做衣裳,她回头就把这块料子泡在水里一晚上,这个一大早就来找我,问我是如何染的色。”
要是一洗就掉的话,李氏又怎么会来找她。
这下大家都信了,毕竟他们这里也就李氏的手艺是鼎鼎的好,摸过的料子不计其数,连她都想知道是如何染的,那定是差不了。
钱娘子抢在其他人前头,当即就拿了两个铜板来,“那就这样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张大娘喜滋滋的拿着那两个铜板回了家,朝他们显摆。
“看吧,还是有人要染色的,且往后瞧,这生意也能挣不少钱来。”
王英娘捂了嘴笑,心情却好上不少。
替他们高兴了一回,林春燕就告诉张大娘和林桃红一个事,“今儿个先不去摆摊了,咱们去买板车。”
两个人之前都没收到信儿,乍一听,既惊喜又惶恐。
“那板车的钱已经攒够了?”张大娘是能估摸出来林春燕手里有多少钱的,算起来还差不少呢。
摆摊可不仅仅只要买个车子,上面的一应家伙都要买出来。
像那炉子,锅碗瓢盆,各色调料,桌椅板凳,都是要有的。
林春燕昨个儿就在想,手里的钱已经够了,不若就买了板车,摆了摊子。
只一样,钱一下子花出去,她还有些舍不得。
不管在哪里,她总是习惯手里有余钱的。
林桃红却一蹦三跳的起来,也顾不上那两个铜板,问林春燕,“那咱们有了板车,要卖些什么?”
“现有的东西自然是还卖着。”林春燕早就想好了,这些东西都有固定的人买,断然是不能放弃的。
“再有了炉子,我打算卖些面条。”
别看只是一面条摊子,能做的样式多了去,天南海北,爱吃面的人不少。
“到时候,咱们就把摊子摆在码头上,人来人往,自是有人来买。”
“哎哟,那镇上的生意不做了?”张大娘心疼,“每天也有几十文呢。”
“自然做,我们在码头卖面条,娘和二郎哥去镇上。”
一听只是换换位置,张大娘就没再说什么。
听两个人说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知道镇上摆摊的那几个人都很不错,对这两个小娘子也很照顾。
张大娘去了,自然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想到这里张大娘又去看王英娘,之前因为买了她,可是花了不少钱,硬生生把买板车耽误了。
对她着实冷了几天的脸。
既然说好了要买板车,今个他们就不去摆摊,把二郎叫上,拉着王英娘一块儿去了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