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问道被问的愣了一下,就仿佛他刚才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母亲。
这一刻,他又回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想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个答案,因为他不能自己把心里的答案说出口。
而宋善蹙眉沉默了片刻,无奈说:“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问道练这本无上心法,到时候再回来救你娘,万剑宗是名门正派,不会把你娘怎么样的。”
宋问道马上就点了头,和父亲达成共识。
在他们心里,无上心法可比妻子、女儿的命重要,那是必要的牺牲。
没有耽搁,宋善只拿了积蓄就带着儿子女儿,赶去宋家渡口。
才要登船,背后一道身影疾行而来,呵斥道:“宋问道!你还敢逃!”
宋问道惊惧的回头,就看见飞来峰峰主燕回握剑朝他袭来,“师父……”
他匆忙拔剑格挡,自知根本不敌师父,很快其他弟子就会赶过来,到时候他根本走不掉了。
他不甘心,他才刚刚拿到无上心法不能被抓回去,更不能被夺走!
燕回一剑将他击的几乎落入水中。
他大叫一声:“师父听我解释!我拿回了玉指环!”
燕回伸手抓住他,将他从水中捞起压在渡口,这一剑也只是架在了他脖子上,盯着他失望至极:“念在你我师徒一场,我听你解释。”他又看向一旁的宋善,最后落在宋斐然身上:“和你联手闯入墓穴,抽出宗主灵骨的那个人是谁?”
他在低下眼看自己的这个弟子:“杀了薛剑峰主的人到底是谁?”
当时在场的弟子,和在墓穴里的沈琢羡、白明墨皆说是一名穿着弟子服,看不清样貌的神秘人,那个神秘人是谁?
不是裴颂,因为当时裴颂正在万剑宗和青柳交手,那就是裴颂、宋问道和一个神秘人联手做了这些事。
宋问道被押在地上,剑光吞吐要割破他的脖子,他攥了一下手里的佩剑,脸上全是冷汗:“师父……我带那个人过去,只是、只是为了骗出她手里的玉指环……现在玉指环就在我怀里!您不信我拿给您看!”
他抬左手要去拿,被燕回踩住了左手。
燕回自己伸手去他的怀里掏。
——不甘心,他马上就能靠着无上心法成为下一个沈岁华了!
宋问道在满脸冷汗中猛地抓紧佩剑,一剑捅入了燕回的胸口。
血喷在他脸上,燕回吃痛的骤然闪躲,手里的剑眼看要割入他的喉咙,他抓住燕回踩在左手的脚踝拼尽全力将他拽倒。
“宋问道你要杀师灭祖吗!”燕回倒地的瞬间挥出一身修为,震开宋问道的手腕,翻身而起正要一剑斩杀宋问道。
背后一道寒光逼来,整个脖子一凉,血从喉咙喷涌出去。
宋问道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师父脑袋被整个削掉,滚落进翻涌的河水中,师父的身体还站着,握着剑要杀他。
是谁?谁杀了师父?
宋问道只看见师父背后一道黑影,杀完师父瞬间就掠身逃走,眨眼就消失了。
那是谁?
满地的鲜血中,修士的气息朝这边袭来。
宋问道连滚带爬的起来,要跳上船,可已经来不及了,万剑宗的人浩浩荡荡而来,当前的沈琢羡几个起落一脚踩在他的后背,将他重重踩在了船板上。
“宋问道,你居然杀了你的师父……”他的语气冰冷惊讶,可眼神却在找另一个身影。
宋斐然,不见了。
杀了燕回的是谁?显然不是宋斐然本人,那她还埋伏了另一个人?
沈琢羡在天光大亮的江边,看着血泊中的燕回,忽然觉得脊背发寒,这也是宋斐然的局?
这一次她甚至没有自己动手,就杀了燕回,而他甚至看不透她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真可怕。
她真的是他那位围着师父转的师娘吗?
“放了我。”宋问道仍然在垂死挣扎,看着赶过来的弟子,低声对沈琢羡说:“我怀里有无上心法,你放了我,我把无上心法给你。”
什么?
沈琢羡心头一跳,无上心法在他身上?怎么可能?
可他又一想,玉指环就在宋斐然手里,她要想取出来给宋问道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我怀里。”宋问道又说。
沈琢羡看着他,挥剑直接将他的手筋脚筋全挑断了,他可不是燕回。
“问道!”躲在草丛里的宋善到底还是被赶来的弟子抓住了,崩溃的叫儿子。沈琢羡却眉头也不皱,在宋问道的惨叫声中将他翻过来,割开了他的衣襟,却空空如也:“你耍我?”
宋问道满脸是血是汗的吃力抬头去看自己的胸口,不见了,无上心法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他明明就放在怀里!贴身放着!
为什么会不见!
……
棋修社中。
萧承终于见到了宋斐然。
她站在门口还没进去,萧承就从楼上快步走了下去,一双眼看着她,侧头对女修小鹿吩咐:“让所有人出去,今日闭馆。”
小鹿应是。
萧承朝她走过去,她披着披风站在那里,兜帽遮住大半张脸,慢慢抬起来对他笑了一下:“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吗?”
她依旧戴着人皮面具,可唇角的笑意和寒潭边一模一样。
萧承心里火烧一样乱哄哄,他不得不承认,她把他钓上了钩。
明明赢了却不来见他,他等了又等,她才姗姗来迟。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右臂上,“你的手还疼吗?”
街上的风吹起来,吹落街边海棠花树上的花瓣,花瓣纷扬似雪。
她抬起了右手,从他垂落在肩前的黑发上捻下了一片花瓣,递给他看:“不疼了。”
萧承垂眼看着她的手,她就拉起他的手,将那片花瓣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第96章 《我选做男主的师母》
飞来峰峰主燕回死了。
宋家父子二人被抓回了万剑宗,可万剑宗如今群龙无首,沈岁华、主峰峰主薛剑全死了,只剩下被裴颂重伤的师叔辈青柳在支撑。
自然而然,主峰主持大局的人只能是薛剑的首席弟子白明墨,而能协助青柳的也只有沈岁华最出色的大弟子沈琢羡。
这些讯息就在刚才从万剑宗传来。
难得宁静的棋修社内,宋斐然一直没有急着说话,喝了茶,用了点心,等萧承听完消息后才说:“飞来峰你的人应该能尽快接掌峰主之位吧?”
她记得飞来峰峰主燕回收养的继女叶飞,是他的人,若是在这么好的时机下还不能上位,那就太没用了。
萧承回过头看她,心中仍然是吃惊的:“你问我借白明墨,就是为了杀燕回?”
在渡口突然出现杀了燕回的黑影人正是白明墨。
她传来讯息说要借白明墨一用时,萧承没有想到她是为了杀燕回。
因为她完全没有理由杀飞来峰的峰主,可她居然用父亲、弟弟做饵杀了燕回,为什么?
“我看不明白你了。”萧承走回她身边,隔着茶台仔仔细细的端详她:“若说你杀薛剑是为了赢得沈琢羡,那杀燕回呢?你已经赢得了赌注,没有必要再去对燕回动手,还牺牲了你的家人。”
这样一来,她的母亲、父亲、弟弟全难逃一劫了。
“你不是查过我的身世吗?”宋斐然在茶台慢悠悠的给自己泡茶说:“难道没有查出来什么吗?”
她的手指提起茶盏,干脆利落的将泡好的茶倒入品茗杯中,端起来闻茶的同时看了萧承说:“那你可让我有些失望。”
萧承看着她,感觉自己完全落入了下风:“我自然有查到一些关于你的事。”他坐在她手边姿态亲昵地说:“比如,你幼年时被父母挖出了灵根,给你的弟弟。”他观察着她的神色:“比如你的鼎炉体质是后天被调理而成。”
可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比如,沈岁华之所以会娶你,是因为你的祖母曾经在他小时候救过他,在临终之时逼他娶了你。”他终于从她脸上看到一点情绪,那情绪却不是生气,而是赞赏似的笑意。
她赞赏他,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首肯”,示意他继续说。
萧承有一瞬间从这张脸上看到了他的父皇,因为这种表情他只在父皇脸上看到过,可居然出现在一个处于“最低位”的女人脸上。
太奇妙了,他总会在她的神情里读到一些掌权者的姿态,可她明明只是个被剥削的女儿,被忽视的妻子……没有灵根的女人。
“所以你恨他们?你的目的是为了报复他们?”萧承有些困惑:“可你如果真想报复他们,夺回你自己的灵根,你没有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杀他们总比杀薛剑、燕回要容易的多。”
她的父亲母亲都是普通人,宋问道的修为也不过才筑基九层。
萧承相信,凭她很轻易就能杀了他们,拿回自己的灵根。
“怪不得你总会输给我。”宋斐然笑了一下说:“你查了我的底细,知晓现在我做的一切,却仍然在疑惑:我这样的女人除了报仇,还能有什么目的?”
萧承像是被她刺穿了。
她却依旧笑着看他说:“难道我的目的就不能是做万剑宗的宗主?”
萧承愣在那里,无异于被闷雷震荡。
他从未在一个人脸上看到如此直接的野心,和轻蔑的姿态,就仿佛这万剑宗的宗主之位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唾手可得的小小目标。
她抬起手将一样东西放在了茶台上。
那是一枚玉简。
可当萧承把灵力探进去查看到玉简中的内容后,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无上心法?”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斐然:“你已经拿到了无上心法?什么时候拿到的?你怎么能打开玉指环?”是裴一帮她的?
那本天下人为之争抢的至高心法,如今就被她轻轻掂在掌心里。
“你猜我为什么要抽出我亡夫的灵骨?”她很轻蔑的笑笑说:“只是为了杀一个小小峰主?还是你以为我真看得上沈琢羡这个劣等鼎炉?”
萧承忽然明白了过来,她要赌的根本不是沈琢羡,而是为了借着他埋在万剑宗的眼线,抽灵骨取无上心法。
沈琢羡不过是她钓起他好奇心的诱饵。
“不借着你的人,我就算抽了灵骨,也很难全身而退。”宋斐然讲得很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