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并没有尹家人来敲登闻鼓,因为谋害皇帝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谁若是敢为她们求情,那纯粹是活腻了。
冥非在朝上愤怒地掀了桌子,而后直接宣判将尹骄九族全都下了狱。
只不过,看在尹骄为国贡献颇多又身死的份上,她饶过了其痴傻不知事的小儿子尹天煜。
但尹家人的刑罚定然是逃不过了。
尤其是罗氏和他的三个女儿,前不久刚滚了钉板,又挨了杖刑,现在估计伤口才刚愈合。只怕这次被下狱受尽折磨后,根本活不过多久了。
冥非走出大殿后,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不是喜欢株连九族么,放在她们自己身上应该也同样喜欢的吧?
而她并不是在公报私仇,一切都是按照律法来的呢。况且,她还格外宽宏地给尹家留了一条血脉,够仁慈了。
而众臣也纷纷夸冥非仁善。
毕竟,尹家其他人的下场就不说了,都是罪有应得。但尹天煜一个痴儿根本不可能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也不可能以后去报复。
在这样的局势下,适当的仁爱更容易得民心。
女帝得知冥非的处理办法后,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
她不满意冥非的做法,十分不满意!
但要让她说哪里不满意,具体要该怎么做,她却也什么都说不上来。
尹骄是老臣了,在她还是皇女的时候就跟着她,为她南征北战有着无数功劳。要说她会毒害自己,女帝说什么都不相信。
但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尹骄,由不得她不信。知人知面不知心,女帝也无法拍着胸膛相信尹骄真的是无辜的。
尤其是她最近几年越发地张狂放肆了,手里又握着那么多兵权,有什么想法也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尹骄已经死了,她做下的事也不能抹掉,毕竟那是谋害皇帝的大罪。
女帝拍着心口处,感觉下一口气就好像要喘不上来了一样。
她已经知道自己中的毒几乎无药可治,但她总觉得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了。一切似乎并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还应该是那个意气风发万人之上的君王才对。
然而现在,她连下床都需要好几个人搀着扶着,就像那行将就木的老妪。
冥非拿着诏书来看望女帝,却在半路被步履匆匆的柳云溪拉走了。
回到清风殿,屏退了众人,柳云溪这才递到冥非手中一样东西。
冥非接过来打开包裹着的红绸一看,不由得挑了挑眉。
那竟是女帝带在身边的私印。
也就是玉玺!
第348章 团宠驸马是个智障36
“寒儿,父妃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不论何事,你便放心地去做吧,父妃永远坚定地支持你!”
柳云溪的脸颊因为方才过度紧张而有些发红,手指也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但他的眼神却十分坚定。
有了这玉玺,他们可以直接拟一个传位昭书,再悄无声息地弄死女帝,之后便可让寒儿登基了。
整个过程中,甚至不会有太多的阻碍!
但冥非却笑着摇了摇头。
那样很没意思啊。
她下了五年的棋,不直接把祸患拔除干净怎么能行呢?还有很多好戏没有看完呢。
只不过她实在是不忍心看柳云溪被蒙在鼓里担惊受怕的,也怕他再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便低声跟她讲了起来。
柳云溪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无比震惊,再到被雷劈般的震惊,直到惊无可惊。
他这才声音颤抖地说:“你、你说的都是……”
“嘘!”
冥非把手指放在唇前。
柳云溪紧紧地闭上了嘴。
等冥非走后,柳云溪也顾不上礼仪了,一溜小跑回到了清风殿,直接吩咐下人关闭殿门,不接待任何人的探访。
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耽误了女儿的大事。
柳云溪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不会计谋,更没有为自己的女儿去谋求过什么。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寒儿。
而现在,寒儿已经把一切全都计划好了。他就该老老实实地待着,好好养花睡觉,不做会节外生枝的事情。
他只需祈祷,一定要一切顺利……
女帝这会儿好不容易身上不那么难受松快了些,刚睡着,冥非就走了进来。
她一下子被惊醒,十分警惕地看着冥非。
“你来做什么?”
现在花清寒来,门口的侍官竟然都不禀告了吗?
她是中毒了,但也不是死了!这是所有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已经觉得花清寒必定是未来的皇帝了吗!
女帝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个一直忽视的大女儿逼到这个地步。
自己仿佛又在经历先帝的老路,而自己做下的事情似乎又要在自己的身上上演。
不,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冥非没有在意她防备的动作,把手中册封太女的诏书放在女帝跟前:“当然是请母皇在诏书上盖章了。毕竟只有得到了母皇的认同,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女。”
女帝神色冰冷地看着她,并没有动作。
流金早已在冥非进来的时候就退了出去,此时房内并没有任何人。
冥非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了玉玺,拿在手里颠了颠。
“既然母皇行动不便,那我便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女帝一见那玉玺不由得大惊,赶紧去翻找自己藏玉玺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
突然想到了这段时间柳云溪来得最勤,原本她还在感动,到了这个地步最在乎她的还是陪伴她多年的云溪。
可现在想来,一切分明都是早有预谋的!
该死的,她早就知道柳家不是什么好的!全都该死!
女帝恨得咬牙切齿地说:“柳妃!花清寒!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盗玉玺!朕要砍了你们的脑袋!”
冥非一边慢条斯理地在诏书上盖章,一边叹道:“母皇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这玉玺不是一直在你这里吗,哪里就被人私盗了呢?只不过母皇可要收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把玉玺给偷走呢。”
她将诏书收起来,把玉玺郑重地放在女帝的枕边,对女帝歪头一笑。
女帝死死地瞪着她,最终却还是没说一句话。
她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整个皇宫上下,根本全都已经投奔了花清寒。倘若她现在说要把花清寒打入天牢,说不定众臣会说是她病出癔症来了。
冥非看见了她气得发紫的脸,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独自躺在床上良久,女帝才低声把流金唤了进来。
“流金,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流金看着女帝那消瘦的模样,和因中毒而有些苍白发青的脸色,想到从前女帝意气风发的模样,突然悲从中来,流了几滴眼泪。
“回陛下,奴才跟着陛下二十余载。”
女帝轻叹一声:“二十余载,这么久了啊。朕还记得见到你的第一眼,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呢。懵懵懂懂的,手脚也不利索,可看着就是踏实。我从那一刻开始就觉得,你就该是我的人……”
流金默默地听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她刚进宫的时候就是因为太笨而被侍官总管嫌弃,总给她派些又脏又累的活。后来一次偶然,她被那时还是皇女的皇上相中了,之后就一直跟在皇上身边。
皇上也一向对她极好,将她当做心腹。
回忆完了过去,女帝又问:“流金,朕待你可有不好?”
流金忙跪在地上抹着眼泪道:“并无!陛下待奴才极好!”
女帝转头看着她,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我中了毒,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你为我去做最后一件事,可好?”
流金第一次听她自称“我”跟自己说话,不由得感动得一塌糊涂,一边擦着鼻涕用力地点着头:“呜呜呜……陛下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就算是死也会为陛下做到!”
女帝轻笑:“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罢了。”
……
冥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流金陷入了沉思。
她是什么时候收服了女帝身边这个得力的侍官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的计划里边,没这个人啊。
或许这就是个人魅力吧。
冥非也没多想,只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她说了,你便照做就好了。本殿下将谢妃禁足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听候母皇发落。”
流金应了声是,弯着身子退了出去。
她揉了揉红肿的双眼,按着抽痛的太阳穴,感慨地叹了一声。
虽然她真的很感动,但是感动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更不能当脑袋按在脖子上。
抱准了大腿才是最重要的啊!
陛下,奴才只能对你说一句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