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息怒!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气坏了身子!”
梁钲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也得知了母亲一大早发怒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现下,看着屋内地上的碎片,梁钰一脸的惊讶,梁钏满脸的悲苦,加上刚才母亲的斥责声,他瞬间知道了一切。
定是妹妹来劝解母亲,不要责难于宁芳菲,结果反而惹了母亲不快。
还好他赶来的及时,也能在宁芳菲面前露露脸。
他回去之后想过了,笼络住一个神医的法子不多,但是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还是很容易的。
至少,他有这个自信。
如果能够把宁芳菲收入自己的后院,完完全全地为自己所用,岂不是妙哉。
正巧瞌睡送来了枕头,今天一早,母亲就给他送来了好机会。
他眼里满是势在必得,面上却一脸的坚毅,深情款款地走到了宁芳菲面前。
发现她是坐在椅子上时,梁钲一愣,但想到这个女子性子古怪,便也没多想。
他一副为了冥非愿意与世界为敌的样子,坚定地对她说道:“别怕,我来了。”
冥非一挑眉。
这又是哪来的精神病?
刚才那出大戏还没唱完呢,这又来一角儿?
她没言语,稳稳地坐在那里准备看他的表演。
梁钰本来听到梁钲的话还很不开心,但见冥非不为所动,心里一下子舒畅了许多。
梁钲对忠义侯夫人说道:“母亲,宁姑娘是我要护着的人。如果您今日非要动她,那儿子自请代她受过!”
忠义侯夫人都傻眼了。
自己的孩子一个两个怎么好像都疯魔了?
钏儿来时,她还想着可能是女儿梦魇了,醒来还没缓过神来。
可是钲儿怎么也跑来胡言乱语了?
与此同时,她更生气了,甚至心口都隐隐泛疼。
自己精心养育的一双优秀儿女,如今竟然都向着宁芳菲说话。
宁芳菲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引得他们如此失了神志般的维护她?
第46章 公子14
还有自己的小儿子,一向是知礼守礼,芝兰玉树的,怎的今日也发起疯来?
越想忠义侯夫人越觉得不对劲,甚至身上都发寒。
梁钰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混乱了,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自己身上一身湿衣,黏得很难受,那么芳菲也一定是同样的。
他可不想让芳菲在这里看他们唱大戏,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而且,他总觉得这些人似乎是有什么阴谋,反正心里肯定都算计着别的什么。
若是算计他倒是无所谓,他也没什么好再失去的了。
但要是算计到了芳菲的头上……
他眼里闪过一丝冷芒,随即恢复清澈。
他开口道:“母亲,您这里看起来似乎是要有事情要处理。我早上还未用早膳,一身湿衣也很难受,便先和芳菲回去了。”
他绝口不提忠义侯夫人要处理的事和冥非有关,说完之后就带着冥非走了。
忠义侯夫人不敢阻拦。
她此时看冥非就像是在看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一样。
而她的默许也让梁钏和梁钲看出些不对劲来。
什么情况,母亲就这么让他们走了?难道不发难责罚了吗?
还是说他们误会了什么?
可是这地上的碎瓷片是怎么回事,母亲脸上的怒气也不像是作假啊!
两人完全迷茫了,但忠义侯夫人却也不给他们弄明白的机会,大手一挥让他们自己回去反省,没事别出院子了。
两人想要辩解,可忠义侯夫人充耳不闻,出去赴宴了。
梁钏还好,作为一个女子,被家人禁一两天的足倒也没有太大的情绪。
但梁钲是个男子,他觉得母亲此举十分不顾及他的脸面,毕竟当时屋子里还有那么多的下人在呢。
下人们该会怎么看他?
若是再传了出去,堂堂侯府大公子竟还被母亲呵斥禁足,他还要不要脸面了?
因此,他并没有理会忠义侯夫人的禁令,反而还像是证明什么似的阴着脸出了府,当晚都没回来。
忠义侯夫人得知后更是气得摔了个青瓷花瓶,觉得大儿子是真的被迷了心智,竟然违背她的话,跟她对着干。
当然,别人怎样冥非和梁钰根本懒得管。
此时,他们正坐在侯府花园的凉亭里,石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瓜果美酒。
皓月当空,烛火微闪。
刚下过雨的空气湿润凉爽,清风拂过,让人难得在夏日感受到舒适的温度。
周围已经有下人提前撒好了驱蚊虫的药粉,所以十分清静,没有烦人的嗡嗡声。
湖中央时不时传来细碎的“咚咚”声,那是鱼儿跃出水面,身体与湖水撞击的声音,十分无规律,但听起来莫名让人觉得心里宁静。
梁钰端着酒杯对冥非道:“芳菲,这杯酒我敬你。”
多余的感谢的话他不想说,他觉得,这样天大的恩情并不是他简单说几句感谢就能够抵消的。
冥非端起酒杯与他轻轻撞了一下。
“这是我长大后的第二个愿望,痛快地醉上一场。虽说君子行事应张弛有度,不可贪不可过,但是我真的很高兴。”
橘色烛火映在他墨黑的瞳孔里,竟显得他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青色华袍也被火光染成了墨绿色,使得他整个人都雍容雅致,矜贵高雅。
他的唇边带着温宁的笑,从前眉宇间暗藏的忧愁郁志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潇洒与放下。
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他很知足,更知道每一天都是上天对自己的馈赠,所以他会好好享受这不知何时就会结束的人生。
这一晚,两人在凉亭里对酒当歌,赏星赏月,酣畅淋漓,无不尽兴。
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梁钰在说,冥非在听,但梁钰却很满足。
他也真的是更需要一个聆听者。
两人一直喝到了后半夜,冥非神色不变,喝酒就像喝水一样。
但梁钰已经醉得支撑不住自己了,白皙的脸庞染上了红晕,双眼水雾迷离,看起来莫名让人觉得心底软软的。
“芳菲……”
他自己挣扎了半天,却没能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只好喘息着声音沙哑地喊着对面的女子,似乎是在寻求帮助,又似乎是有着些别的意味。
周边一切都已经变成了无序的重影,他只能看得清女子的样貌。
冥非放下酒杯,声音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何事?”
“嗯……可不可以帮我一下,扶我起来?”
梁钰此时已经没了往日的端方气质,像个寻求糖果的孩子一般,语气里带着些许撒娇。
在心里,他把冥非当恩人,当亲人,当友人。
她在他沉寂的人生里,如同初升的暖阳般带来希望的光亮,知晓他的喜怒哀愁,悲欢荣辱,与他一起度过极度的痛苦,感受新生。
他,很依赖她。
“尊中有美酒,胸次无尘事。这酒果然是个好东西,可偏生喝多了让人没了力气,着实让人苦恼。”
梁钰微微蹙眉,随即又开怀大笑。
冥非尴尬症又犯了。
这种时代的人,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干啥都念诗的毛病?
不过她倒没看出来酒是什么好东西,只觉得害人。
看这温文尔雅的小公子,喝完酒之后都快变成潇洒的侠客了。
她看了眼庭外,侍竹早已困得不行,靠在侍松的肩膀上睡得香甜,侍松也在闭目养神。
算了,她还是自己动手吧。
她走过去一只手提着梁钰的肩膀,把人扶了起来。
梁钰痴痴地傻笑了两下。
“芳菲真好。”
“不,芳菲这个名字不好,不配你,真的。”
“人间四月芳菲尽……这个寓意不好,不好。”
又来。
冥非充耳不闻。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梁钰有点小委屈,拉了拉冥非的袖口问道:“芳菲,你怎么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