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绿荷话没说完，被江艳红冷着脸打断。

　　“二姐，你想有个孝顺的名声这没错，但这个好名声能为你，为你的孩子换来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江绿荷张嘴想说，却发现自己说不上来一二三。

　　“活你没少干，气你照样受，三个孩子过的……”

　　江艳红提起来就生气，“三丫到现在都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俩儿子被她教养的连个算术都算不清楚！你还觉得挺好？！”

　　“……生孩子不是饿不死冻不死就行了的！”

　　“三妹。”

　　江绿荷嘴唇蠕动，看着比自己还要生气的妹妹，她眼眶热了热。

　　“我知道你是为我和几个孩子好，但……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江艳红的眼睛陡然瞪大，‘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二姐。

　　似乎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都这样过来就是对的？！”

　　江绿荷望着她，苦楚又无力，一副心有不甘但认命了的模样，“不是对的又能怎么样？我都这样了……”

　　“你什么样？！”

　　江艳红拔高声音，一股怒火随着声音爆出来。

　　“我二姐头脑聪明，干活麻利，当姑娘时十里八村踩破了门槛想求娶！二姐，你以前比我都有本事！我都能挣扎出来，你怎么就不能了。”

　　“你有个好婆婆，你男人憨厚实诚对你言听计从，你们一家人一条心，我呢？”

　　江绿荷也生气了，“我嫁的男人只听亲妈话，婆子是个面甜心苦的，我一肚子委屈一肚子苦楚，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我每天过的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生怕被人揪住小辫子，被唾沫星子淹了，你还这么问我，你个没良心的……”

　　说到后面，眼眶泛着红，声音哽咽。

　　江艳红顿了下，看着江绿荷，心疼的不行。

　　“二姐，对不起。”

　　江绿荷别开头，“你没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就这样了。”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姐妹俩还大吵了一架。

　　江艳红闭了闭眼，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

　　“二姐，他们小不懂生存艰难，但我们懂，你不替他们争，他们……就真的毁在他们奶手里了。还有三丫……你想让她像咱们俩一样，被她奶像牲口一样换彩礼吗？”

　　江绿荷没说话。

　　江艳红也没等她回答，继续道，“我知道农村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但……二姐，你嫁人前不是这样的，你那会儿总跟我说有机会一定要走出去，不能被困在这山沟沟里一辈子……”

　　“……二姐，你认命了，你的孩子呢？让他们重蹈你我的覆辙吗？”

　　这话，让江绿荷终于转回了头。

　　她看了眼江艳红，喃喃，“谁不想孩子有出息，可他奶那样的人，我总不能跟孩子爸离婚吧？不离婚我又没有话语权，你让我怎么办？”

　　江艳红看着茫然的二姐，心疼又无力。

　　这年月离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即便离了，孩子也是留在婆家，没人能带走。

　　这事在她二姐那是个死局。

　　江艳红一时不知道怎么劝她了。

　　“嫂子给的工钱是一个月一百五，我在你婆子跟前只说了五十，这另外一百你自己存着，别告诉他们了。”

　　江绿荷瞳孔微缩，“这么多？不是你贴补我的吧？”

　　“不是。”

　　江艳红摇头，“我也是这么多，我本来想着把你劝通，你攒着这钱等暑假把木子和林子先接到镇上念书，好歹念完初中，有学历进厂拿个铁饭碗，一辈子也算有个保障。”

　　“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

　　江艳红不乐意听她二姐跟祥林嫂一样这么说话，“还有三丫，能念书就念，实在念不了就把她带出来，在店里帮忙洗个菜，至少能混个饱饭，将来给她在镇子上寻门亲事，也好过她在乡下被你婆子磋磨……”

　　可惜，她的万般打算，都折在她二姐的认命中。

　　“三妹……”

　　江绿荷感受到江艳红的失望，有些后悔刚才冲她发火，“二姐承你的情……”

　　她还想说什么，江艳红却不想说了。

　　“二姐，孩子是你十月怀胎生的，我干着急没有用，你不替他们争，谁都没办法。”

　　江艳红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

　　她索性放弃，看了眼早饭，“天冷凉的快，你先吃，我把炉子生一下，一会儿嫂子他们该过来了。”

　　说完，转身出了后厨，把店内几个铁炉子捅开，把最底下的煤块去掉，再加上新煤块。

　　店里的温度很快升上来，暖暖和和的。

　　江绿荷望着妹妹忙碌的身影，手里冒着热气的包子，难受的不行。

　　她也想孩子有出息，可她婆婆那张嘴惯会编排人，但凡一个不如她婆婆的意，第二天就有一大堆流言蜚语指桑骂槐她。

　　真要把孩子都接到镇子上来，她婆婆不定在村里怎么跟人说她。

　　难不成，她不管不顾把孩子带到镇上来？

　　那他们得把她说成什么样儿？！

　　她茫然又痛苦。

　　像是有什么东西扎到她心底，拼了命的想拱开压着它的巨石……

　　吃完包子，樊清一和宋婶子带着几个孩子来了。

　　隔壁的房东拿着合同也来了。

第199章 一一姐拿我们当外人？

　　两家在店里，核对过细节，一手交房租，一手签合同，约定好下一年交房租的时间，樊清一从车上拎了篮子番茄黄瓜夏季的蔬菜给房东。

　　房东喜上眉梢，“樊嫂子是个大气人，日后一定能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承您吉言。”

　　房东留了个地址，让她有事尽管去家找他，店面随便她用。

　　樊清一道了谢。

　　等中午吃饭时，跟刘副厂的秘书周到提了句，“厂里食堂如果有替换下来的桌椅板凳，我出钱买来修一修，放到隔壁……”

　　周到笑，“成，晚点我去食堂问问，挑好的扒捡一下，等晚上给你信儿。”

　　樊清一笑着给周到送了盘牛肉卷，一盘蔬菜拼盘。

　　晚饭时周到没出来吃，托人捎话厂里开会出不来，等天黑他找人把挑的桌椅板凳送过来，不少缺胳膊少腿儿的，确实得修一修才能用。

　　等天黑，果然有五六个人，一人扛着一个桌子拎着几条长凳送到好运来。

　　樊清一打开隔壁店让他们放进去。

　　几人又跑了两个来回，给樊清一送过来十五张桌子，四五十条长凳，并一些桌子腿、长凳腿儿。

　　“诸位辛苦了，那边准备了锅子，吃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几人笑着摆手，“……等明儿个嫂子多送咱们一盘糖拌小番茄吧。”

　　“好，一人一盘，嫂子给你们都记着。”樊清一也笑。

　　几人搭肩搂背，说说笑笑的走了。

　　江绿荷见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迟疑的闭上。

　　隔天，樊清一给刘斐斐打电话，让她和刘承才有空的时候一块来店里一趟。

　　店面扩张，她只电话里跟刘斐斐报备了一声，刘斐斐说自己万事不管，只要樊清一觉得可行，她全力支持。

　　听说合同签了，还从厂里淘了不少桌椅板凳，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叫上堂弟请了个假过去了。

　　上午打的电话，俩人趁中午一顿饭来了。

　　刚好碰上樊清一跟周到算钱，因为都是淘汰的，放在厂里也是闲置品，算不上什么价钱。

　　周到虽然只是个秘书，但也是刘副厂的人，食堂主任还没胆儿得罪他。

　　所以只象征性的要了三块钱。

　　樊清一捡了便宜，连着送了周到两天牛肉卷跟蔬菜拼盘，今儿个还特意补了份糖拌番茄。

　　这个钱要走账，周到没客气，伸手把钱接了。

　　扭头看到刘斐斐，笑着打了招呼。

　　等他走了，樊清一把两人带到隔壁，看那些桌椅板凳，刘承才挨个看了，说，“不费什么事儿，我一下午就能收拾出来，就是这桌子看着埋汰，我给弄点水泥找个平？再弄个大白糊一下？”

　　他看樊清一。

　　樊清一笑，“喊你来就是这个意思，交给你了你随意发挥。”

　　“嘿嘿，我就喜欢一一姐这爽快劲儿。”

　　刘承才挑眉笑，摩拳擦掌的，“那我先回去准备家伙什儿，再喊两个帮手来，一一姐你就瞧好吧。”

　　刘斐斐笑骂了两句。

　　刘承才颠颠儿的跑了。

　　“你吃完午饭再走啊……”

　　刘承才摆手，“晚会再吃，一一姐你帮我留三个锅子。”

　　樊清一笑着应了，看他骑车走远，才拉了刘斐斐进店吃饭。

　　店里还在上人，江家姐妹俩忙的热火朝天，宋成然来回加着小料，姐妹俩在后厨洗菜切菜，还有个小的坐在墙角的木板子上，被两床被子夹在中间，生怕她掉下来。

　　李珊瑚一脸生无可恋，瞧着进来看她的刘斐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