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父妥协,又看了眼手表,弯腰抱起李珊瑚,示意樊清一,“走吧。”
“我来开车……”刘斐斐声音有些哑。
樊清一朝她笑了一下,“我开车过来的,你待会儿把车开回来吧。”
去火车站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樊清一想开口问李文风的现状,但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一直压抑着。
不是近乡情更怯,是没来由的心慌、害怕、恐惧。
半小时后,车到火车站。
刘母与刘斐斐没下车,目送他们离开。
车门一关上,刘斐斐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妈……”
刘母拍拍她,看着樊清一单薄的背影,眼前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苦命的孩子……
取票,找检票口,上车找车厢。
火车从豫省到北京九个小时,到沪城需要十二个小时。
上午九点出发,晚上九点到。
刘父没跟樊清一说太多李文风的现状,只说,“……他一年半前转去的上海,知道他行踪的人不超过十个人,他……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把人这样交还给你……”
樊清一安静的听着,放在腿上的手,指尖缓慢的滑着裤子掐入掌心,用力到握成拳头的手颤抖不止。
她听到了刘父的心声,心里头骇浪翻滚,恐惧阵阵,传入四肢百骸,浑身如坠冰窟一般。
面上却没敢显露出半分异样。
“碍于政策,刘叔知道的不多,只能帮你争取到人,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还得你自己去问,你是他的爱人,作为家属,你有知情权。”
刘父眼底漫过心疼,轻叹了一声。
“没事刘叔,只要他人活着,变成什么样我都能接受,哪怕……”
樊清一想挤出一个笑安抚刘父,嘴角却怎么都翘不上去,“……我也能养他一辈子的!”
这话,刘父信。
能短短两年内,让好运来在省城站稳脚跟,还连开几家分店,她是有这个能力的。
唉。
他只是心疼这孩子,等了这么久,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刘叔,我有点累,我想歇会儿。”
刘父哎了声站起身,“我去餐车坐会儿。”
车厢门拉上的瞬间,樊清一的眼眶蓦然一红,泪水像决了堤般往下流。
李珊瑚吓了一跳,“妈!”
“豆豆……”
樊清一抱住小女儿,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无声痛哭。
李珊瑚心慌的厉害,她妈这是怎么了?
刘爷爷说的话怎么了?
他不是说亲爸还活着吗?只是出差去了上海啊,她妈为什么哭成这样?
“妈……”
她轻拍着樊清一的后背,学着她妈平时的模样,给她吹呼呼,“呼呼不疼,呼呼不痛,妈妈不哭了哦……”
樊清一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车厢外,刘父听到里面的动静,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言辞间虽然已经很小心避讳了,但还是被这孩子猜到了。
不知道看到李文风的模样,这孩子会伤心成什么样。
晚上九点,火车准时到沪城火车站。
刘父带着母女俩出火车站,站外,停着一辆显眼的绿色军车。
看到他们,立刻有人上前接手行李箱。
敬礼,“刘主任,我来。”
“有劳。”
刘父略点了下头,示意樊清一把行李箱给来人。
他抱着豆豆打开后车门,跟樊清一说,“先上车,我们……直接去医院。”
樊清一的心猛的一颤。
第218章 文风哥,我来看你了
李珊瑚霍然抬眸,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刘父。
刘父安抚的拍拍小家伙后背,等樊清一坐好后,弯腰把她送进去。
“刘爷爷……”
李珊瑚攥着他的手指不松,扁着嘴想说什么。
刘父怜惜的摸了下她的头,“豆豆乖,等会就能见到你爸了。”
李珊瑚眼睛都红了。
骗人。
不是说她爸还活的好好的,只是来上海出差吗?
为什么人会在医院?!
樊清一揽着小女儿,把人往怀里送了送,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李珊瑚突然想到樊清一在火车上抱着她哭,她妈是那会儿就已经猜到了吗?
她怔怔望着前排的椅背。
车子上了高架桥,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医院地下停车库,从电梯上楼,直达顶楼。
电梯门打开,有两个人在等他们。
一个是刘父的老同学,见到他,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
另外一个一身无肩章绿装,但带他们来的人敬礼,唤了声,“邵师。”
刘父给樊清一介绍,“这位是你爱人李文风所在部队的邵师长,这位是这次牵线的邱参谋。二位,她就是樊清一。”
“樊同志,真是对不住,这个时候才请你来。”
邵师一脸愧疚,“实在是你爱人……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我们不敢再存侥幸心理,所以……”
樊清一表示理解。
“我能去看看他吗?”
“当然。”
邵师侧身,抬手,做引导状,“这边请。”
刘父弯腰抱起李珊瑚,走在最后面。
邱主任和邵师,都错后樊清一半步,跟着。
“樊同志,这家医院是全中国最好的,集合了最顶尖的医生团队,但……医生们对他的身体依然束手无措……”
几人没走多远,就进了一道无菌门。
有护士拿着无菌服走过来,给他们每个人穿上,连李珊瑚都得了一件儿童版的。
护士带着他们又进了一道门。
一道门后,是一间全透明玻璃的观察室。
观察室内只有一张病床。
病床四周全是滴滴响的仪器。
病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人。
那个人脸上只剩一张皮挂在骨头上,皮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
护士偷看樊清一,见她眼圈发红,没半分嫌弃之色,担忧的心才缓缓放下。
说实话,她们整个医护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身上的每个器官每天都在衰竭,但这个睁不开眼的男人,求生意志依然强的可怕!
他每次都能靠着顽强的求生意志,从鬼门关闯回来!
一次,又一次!
但器官衰竭不可逆,即使他们拼尽全力,也只能延缓器官的衰竭,不能有效帮他恢复如初。
护士小声把李文风的状况跟樊清一说了。
樊清一贴在玻璃上,指尖细细摩挲着躺在病床上的李文风,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
她悄声哽咽,“文风哥,我来看你了……”
“……你怎么不理我?我现在可厉害了,你都不夸我吗?”
刘父震惊的看着满身管子的李文风,扭头瞪老同学。
邱参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李珊瑚从刘父怀里挣扎下来,踉跄着扑到玻璃上。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