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大声夸赞道:“三妹妹没说错,这辣炒猪肠果然很美味。”
宋时音得意得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我就说好吃?哼,论及吃呀,你们都不成,根本没法跟我相提并论。”
李氏无语道:“你一个小娘子被人说成是吃货,是甚光彩的事情不成?”
宋时音优哉游哉地从桌上的卤肉拼盘里夹了块猪头肉到自己碗里,对李氏的话很有些不以为意。
吃货的名声再差,还能比曾被卖进过青楼的名声更差?
若换作从前,音姐儿这般无视自己,李氏早把音姐儿训斥一顿了。
但想到先前音姐儿的要死要活跟老太太的冷嘲热讽,她觉得自己还是别再挑剔音姐儿了。
要是再惹得她发疯,又把老太太招来,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在李氏的憋屈中,众人其乐融融地用完了这顿晚饭。
从正院出来,钟文谨凑到姜椿身边,挽住她的手,小声道:“大嫂,我用你投给我的银钱,跟番邦商人订了一批玻璃镜跟怀表。
番邦的玻璃镜在咱们大周是稀罕货,怀表更是有价无市,这回咱们应该能大赚一笔。”
“那感情好。”姜椿作兴高采烈状,随即认真问道:“你打算怎么卖出去?”
钟文谨认真回答道:“眼下快到冬至了,各家宴席肯定不会少,到时我去赴宴,顺便推销一番,不愁她们不买。”
古人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不少达官显贵家会办冬至宴。
钟文谨对自己颇有信心,因为她进的货都是稀缺品,根本无须盘铺子或是摆摊,随便推销推销,就能卖出去。
姜椿笑道:“这些东西容易卖,二弟妹你的打算没甚问题。
只是咱们是要长期做买卖的,若是回头进到了难卖出去的物品又该如何?
到底还是得盘个铺子,慢慢积累顾客。
有了铺子后,就算二弟妹不甚进到了难卖的货品,也能放在铺子里,跟其他物品搭配着卖。”
钟文谨老生意人了,这些她自然能想得到,只是她想着先用第一批货当敲门砖。
一来可以迅速变现,让大嫂这个投资人对自己有信心,别成日提心吊胆忧心自己会不会赔本。
二来可以借机打入京城的贵妇圈,以便于更好地笼络这些潜在客户。
不过大嫂的话也不无道理。
钟文谨好脾气地笑道:“大嫂果然是个做买卖的老手,给出的建议再妥当不过了,我听大嫂的,回头就去盘个铺子。”
姜椿先是斜了身侧的宋时桉一眼,这才笑道:“京城铺子的赁金死贵,一年足足几百两,咱们好容易挣点钱,都填这里头了。”
见钟文谨听了这话,顿时小脸皱成个川字后,她这才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正好我手里有间空闲的铺子,就借给二弟妹你做买卖使。”
赁旁人的铺子变数大,钟文谨做的又是跨界买卖,里边不可告人之处太多,还是用自家的铺子比较安全。
钟文谨闻言心下一喜,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能省掉每年几百两银子的租金了?
随即又在心里否决了自己这个无耻的想法。
她板起小脸来,一脸严肃地说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咱们只是妯娌?大嫂你快别说这种话了,没的叫我亏心。”
姜椿笑道:“你缺铺子用,我手里正好有闲置的铺子可以借给你用,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倒叫你搞复杂了。”
钟文谨推辞着不肯接受。
姜椿只能退而求其次,说道:“那就当咱俩各出一半赁金赁我这铺子开店,你只需付我市场价的一半赁金就成。”
钟文谨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忙道:“好,那就这么办。”
还不忘跟姜椿道谢:“多谢大嫂,你可是帮我大忙了,省得我四处寻铺子,没准还要被人刁难。”
京城空铺子难寻,好地段的空铺子更是难寻,别说屋主了,就是手里有几个铺面招租的牙人,都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想要赁铺子的人不得不忍气吞声,才有可能赁到好铺子。
至于大嫂的铺子哪里来的,钟文谨对此完全没有疑惑。
她可是早就听宋时音说过了,宋老太爷临终前给大哥这个嫡长孙留了八间铺子跟两个田庄,想必这些财物如今都到了大嫂的手里。
第100章
虞安城向来高傲, 虽然腿脚瘸了,但脾气也没甚太大改变。
作为被请来的武学师傅,上任头一日就被徒弟放鸽子, 难道他不要脸面的吗?
所以次日他果断寻了个借口, 请假一日,也放了姜椿这个徒弟的鸽子。
直到第三日, 姜椿这才跟师傅对接上,正式开始她的学武生涯。
虞安城也并未因为新徒弟是女子就放松要求, 一整个上午的功夫都在让姜椿反复重复同一个招式。
大冬天的, 把姜椿累得满头大汗,身上的练功服都湿透了。
她虽然力气大, 但不代表她不会累啊。
好容易挨到午休, 她果断对虞安城道:“师傅, 夫君心疼我, 不许我练一整日功夫,所以咱们往后就只练半日。
夫君还说了,师傅您教导我辛苦了,务必要在宋家用了午膳,歇个晌觉再回去, 否则他心里过意不去。
我已经叫人给师傅您单独准备了一间屋子,待会儿用完午膳后您就去歇歇, 歇好了再回去, 您觉得可好?”
只练半日功夫,一来她可以不用太辛苦,省得每日练到筋疲力尽。
二来她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处理, 不太可能将白日的时间全耗费在这上头。
虞安城年纪跟宋二老爷一样大,今年四十五岁, 虽然因为习武的原因,身子骨比同龄人都强壮。
但他从城外奔波来城内,又要强地瘸着一条腿站着指导姜椿一上午,身子不可能不疲惫。
原本他对于姜椿这等只练半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径还有些不满,听到他们夫妻俩对自己这般体贴照顾,心里的不满便去了大半。
他板着脸应了一声:“可。”
姜椿如蒙大赦,连忙叫人备水,她沐浴一番,然后赶去正房用午膳。
用完午膳后,她桂枝取来三个食盒,切了三盘卤肉拼盘,装进食盒里。
然后让桂枝跟桂叶去给锦乡侯世子夫人萧氏跟路二奶奶刘氏,以及新城长公主送去。
当然,这些卤肉拼盘里头并未包含卤猪肠。
这样的好东西,当然得留给自家人吃了。
送给外人,外人又不识货,没准还以为自己是故意埋汰她们呢。
半个时辰后,去锦乡侯府送卤肉的桂枝回来了,还带回了萧氏跟刘氏二人的回礼。
萧氏给的是两匣五香瓜子。
桂枝给姜椿转述了萧氏的原话:“替我多谢你们奶奶,这卤肉闻着香喷喷的,我今晚定能多吃一碗饭,真是偏了她的好东西了。
你们奶奶的要的五香瓜子,我已叫人做好了,劳烦桂枝姑娘给你们奶奶带回去。
跟你们奶奶说,若是吃完了,只管告诉我,我再叫人给她做,不值什么。”
姜椿笑了笑,伸手打开其中一只匣子,从中抓了把五香瓜子,边嗑边去看刘氏给的东西。
刘氏给的也是吃食,是她自己做的风干腊肉。
风干腊肉算是他们齐州府的土产。
这腊肉与川蜀那边熏制的腊肉不同,乃是将肉抹上盐跟香料后,挂到阴凉通风处晾干。
当地人进入冬月后都会做腊肉,姜椿先前也做过。
得了刘氏这腊肉,倒是叫姜椿来了兴致,嘟囔道:“我要做些腊肠来吃。”
桂枝听到“肠”字就心头一跳,憋了好一会子,到底没憋住,忍不住胆大包天地吐槽了一句:“奶奶您这是跟猪肠杠上了啊。”
姜椿失笑。
虽然桂枝误会了,以为腊肠就是直接将猪肠挂起来风干,但她那句话倒是没说错。
做腊肠可不就得用到猪肠的肠衣?
怎么不算跟猪肠杠上了呢?
没多久,去新城长公主府送卤肉的桂叶也回来了,同样带回了新城长公主给的回礼——一大筐莲藕。
姜椿惊讶地挑了挑眉:“竟然有莲藕?”
桂叶笑道:“何嬷嬷说这是公主府运果蔬的船赶运河封冻前,打南边运回来的,送给奶奶您尝尝鲜。”
姜椿想了想,让桂叶用小筐装出来一筐,其他的送去大厨房,晚上给府里人加菜。
这一小筐她亲自提着,带上桂枝以及六个家丁,坐马车去了升平街的姜家。
*
姜家已经升起了取暖炉,东屋东南角的排烟口正徐徐冒着白烟。
姜河跟郑鲲两人,一个坐在东耳房的取暖炉前,用铁网烤芋头吃;另一个则坐在东次间的炕桌前,提笔练着大字。
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姜椿将装莲藕的小筐子放到东耳房的锅台上,笑道:“旁人送的新鲜莲藕,我拿了一筐子来,给你们尝尝鲜。”
姜河客套了一句:“留着给女婿吃罢,又巴巴地拿过来作甚?”
姜椿笑道:“家里还有好多着呢,你女婿当饭吃都尽够了。”
姜河这才作罢。
姜椿凑到取暖炉前,笑嘻嘻地问道:“爹,芋头烤熟没?给你闺女吃一个呗。”
“你这小馋猫。”姜河打趣了她一句,拿出姜椿先前给的铁签子,串了一只芋头,递给她。
姜椿熟练地剥了皮,送进嘴里啃了一口。
被烫得“嘶嘶”吐气,还不忘抬手朝姜河竖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说道:“爹,好手艺,烤得贼好次!”
姜河也没谦虚,笑呵呵道:“那是,爹每年冬天都给你烤芋头吃,早练出来了。”
姜椿一连吃了三只芋头,这才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