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秋娘子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姜椿忍不住抬手扶额。
原著里头,秋二姑娘小白花一个,即便对钟文谨有意见,也从不主动找茬,只背后同亲近之人哭诉卖惨。
那些亲近之人,譬如锦城公主跟秋娘子,纷纷怜香惜玉地跳出来替她找钟文谨的茬。
今儿在李家遇到秋娘子,只怕要有一场唇枪舌剑了。
秋娘子见到宋家人,顿时柳眉倒竖。
不过在注意到姜椿后,想到先前自己相公的嘱咐,她又连忙将怒气压下去。
上前同姜椿见礼:“姜娘子,好久不见,你这一向可好?”
姜椿回礼,笑道:“托秋娘子你的福,我在京城倒还算安稳。”
不安稳的是其他人。
对着姜椿的时候,秋娘子尚且能保持理智,甚至脸上还挤出个笑模样来。
等目光聚焦到姜椿身边的钟文谨后,她顿时脸色一变,冷嘲热讽道:“哟,这位就是宋二奶奶?
宋二奶奶了不得啊,你冲撞了锦城公主殿下,不赔罪就罢了,还挑拨得锦城公主跟福宁郡主打起来,自己坐山观虎斗,真是好阴险的心思!”
钟文谨听得一脸问号,她将目光转向站在韩大奶奶这个姐姐身后的秋二姑娘,无语道:“这话是秋二姑娘同娘子说的?”
秋二姑娘立时红了眼眶,委屈巴巴地说道:“没有呀,我甚都没跟姐姐说,我也不晓得姐姐为何会这般说。”
听见妹妹一推四六五的秋娘子也并不生气,反而维护道:“这话不是我妹妹说的,你别为难她,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就是了。”
她也没说谎,这些是妹妹的贴身丫鬟碧空说与自己知道的。
钟文谨笑道:“秋二姑娘这个当事人,竟然任由娘子听信旁人的谗言而不纠正,要说她不是故意的,打死我都不信。”
秋二姑娘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纠正了呀,可是姐姐偏不信我。”
姜椿撇撇嘴。
你的确纠正了,但你边纠正边哭得跟天塌了似的,任谁见了都晓得你这是为了顾全大局委曲求全,满满只剩心疼了。
钟文谨也是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样茶言茶语的小白花,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片刻后,她这才淡淡道:“锦城公主殿下跟福宁郡主的事情,德妃娘娘跟容妃娘娘已经处置完毕,她俩也早就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娘子打从外头才回来,兴许不太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建议娘子到外头多打听打听,别被人当了木仓使。”
秋娘子自然不能点破锦城公主跟福宁郡主只是表面握手言和,实则都恨极了对方,恨不得将对方这个害自己颜面尽失的家伙除之而后快。
她冷笑道:“好伶俐的一张嘴,想必你当初就是靠着这张巧嘴,哄得宋郎君娶你为妻的?”
钟文谨轻笑一声:“我与相公之间的事情,就不劳娘子费心了,娘子有这闲工夫,不如尽快帮有些人寻门好亲事,免得她成日盯着旁人碗里的肉流哈喇子。”
“有些人”说的是谁,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
秋二姑娘顿时涨红一张俏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钟娘子你误会了,我并未盯着旁人,旁人碗里的肉流哈喇子。
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如何,我自然是要听父母安排的。”
钟文谨哼笑一声:“秋二姑娘倒是很会甩锅,照你这意思,盯着旁人碗里的肉流哈喇子的是令尊令慈二人喽?”
“住嘴。”秋氏厉声呵斥,黑着脸训斥道:“好没教养的娘子,说事儿就说事儿,攀扯到我们父母头上作甚?”
钟文谨被这话给逗笑了,前仰后合地笑了一会子,这才开口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分明是令妹先甩锅令尊令慈,我不过是顺着她的话茬提了一句,结果你不训斥令妹,却跑来训斥我。
娘子这孝心啊,仿佛孝了,又仿佛没孝,如孝。”
姜椿拿帕子捂嘴,偷笑。
素日二弟妹性子温温柔柔的,甚少怼人,即便庄氏训斥她,李氏跟秋氏找她茬,她也都云淡风轻,没放在心上。
遇到情敌跟情敌的姐姐挑衅,却又立时化身仙人掌,谁戳她就扎谁一身刺。
与人打架上演全武行固然爽,但听二弟妹怼人也很爽呀。
姜椿从自己的荷包里掏了一把五香瓜子出来,“嘎巴嘎巴”地嗑起来。
宋时音朝她伸手,小声道:“大嫂,也给我点瓜子嗑呗。吃瓜没有瓜子嗑,爽度顿时减一半。”
姜椿:“……”
这家伙旁的没学会,学自己的说辞真是一学一个准,半个字都不错。
难怪钟文谨会认错老乡,她这满嘴现代人语言的模样,很难不被认错啊。
姜椿将手里的瓜子递给她,自己又从荷包里掏了一把出来。
姑嫂俩就这般旁人无人嗑起来。
秋娘子余光瞧见这一幕,顿时嘴角抽了抽。
宋郎君这个杀猪女出身的娘子,先前的做派就让她震惊不已,还以为她回京后住进宋家,会收敛许多。
谁知她不但没收敛,还更变本加厉了。
她婆婆庄娘子竟也不管管她?
但这个时候,秋娘子却顾不上理会她,而是直接给钟文谨怼了回去:“我孝不孝顺,自有父母来评判,还轮不到钟娘子你一个外人置喙。
倒是钟娘子你,我听闻你竟然与父母兄嫂断亲,还被族里给除了族谱,倒是孝顺得很。”
钟文谨敢做敢当,早就做好被人翻出这茬来的心理准备了。
她轻描淡写道:“如果娘子的父母不打算让娘子嫁人,还是让娘子当私窠子的姐儿挣银钱养一家老小。
你不从,他们便强行给你灌了春那个药,并将一个老汉推进你的屋里,逼你破身,你还能视他们为亲人,与他们相亲相爱的话,那我就对你说一声佩服。
圣母都没你这么伟大,你身上的圣光足可以闪瞎所有周人的眼睛了。”
秋娘子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竟没能说一句话来。
她没料到真相竟是如此,是她太鲁莽了,没弄清前因后果,就拿出来说事儿。
钟文谨却没轻易揭过此事,斜了秋二姑娘一眼,笑道:“这事儿也是秋二姑娘同娘子说的?
娘子也不必着急否认,娘子才回京没几日,若不是秋二姑娘同娘子说,娘子又如何知道这茬呢?”
话到这里,她抬眼看向秋二姑娘,直白道:“看来秋二姑娘果然还惦记着你的前未婚夫,我的相公宋时锐,不然怎会去查我的老底,还到处与人说?
而且,你把锦城公主殿下当木仓使就罢了,竟然还把自己姐姐也当木仓使,你也是够可以的。”
秋二姑娘摇了摇头,才要张口否认,就被钟文谨给打断了:“少在我面前摆出这幅小白花的模样来,我可不吃这一套。”
说完,身子往姜椿身上一歪,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啊,我肚子好疼,恐怕是动了胎气……”
柔柔弱弱小白花是?看自己表演一个动胎气。
谁怕谁?
第122章
钟文谨戏台都搭好了, 姜椿这个戏精若是不好好表演一番,岂不白瞎了这好机会?
她立时将手里的瓜子塞给宋时音,然后伸手揽住钟文谨。
嘴里大呼小叫道:“二弟妹你怎么了二弟妹?了不得, 别是动了胎气了?”
不等钟文谨回应, 她就抬眼瞪向秋二姑娘,一脸愤怒地指责道:“秋二姑娘, 你刚死了未婚夫,再寻个高枝攀我也能理解, 毕竟人往高处走, 水往低处流嘛。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惦记别人的相公。
诚然, 我家小叔子家世好人品好长相好性子好还肯上进, 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佳婿。
可谁让你们秋家在宋家危难之时选择了退亲呢?
人都是落子无悔大丈夫, 可你家倒好, 看宋家平反,你未婚夫又恰好病故,又重新惦记上了。
怎么着,是想趁我二弟妹有孕在身,把她气出个好歹, 害她一尸两命,然后你好趁机嫁进来当填房是?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钟文谨一脸痛苦的表情, 嘴里“哎哟哎哟”叫得更大声了。
李梓萱见情况不好, 一溜烟地跑进正房去寻她母亲李大太太齐氏去了。
秋二姑娘抬眼看向自己姐姐秋娘子,脸上浮现慌乱的神色。
秋娘子脸上也写满震惊。
自己妹妹的未婚夫王甄年前一病没了,妹妹亲事没了着落。
加上宋家平反, 作为太子爷的岳家,宋家的郎君们前程肯定不会差, 所以家中父母重新打上了宋时锐的主意。
只是按照周礼,望门寡的妹妹需要给王甄守三个月孝。
未免被说无情无义,秋家只能等孝满之后再向宋时锐示好,暗示他解决掉家中那个农女出身的钟娘子,然后续娶秋二姑娘当继室。
一个将死之人,秋娘子自然没将她放在眼里,甚至还可以找找她的茬,回头到锦城公主跟前,也好表功。
万万没想到钟娘子竟然怀上了身孕……
不管是真被她们姐妹俩气得动了胎气,还是假装被她们姐妹俩动了胎气,只要她果真怀着身孕,那这局她们就输了。
简直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齐氏急匆匆赶出来,见锐哥儿媳妇歪在她妯娌桉哥儿媳妇怀里,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模样,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她一叠声地吩咐道:“快,拿老爷的名帖,去太医院请太医!”
怕自家脸面不够,太医院寻理由推脱,又补了一句:“就说是宋家二奶奶动了胎气,让他们务必派个妇科圣手过来。”
仆人急匆匆去了。
里头庄氏听说了这茬,顿时又担心又愤怒,“蹭”地一下站起来,招呼都没跟周氏以及小周氏打一个,就着急慌忙地往外奔。
结果人刚在廊下站定,询问的话语才到嘴边,就见姜椿朝自己飞快地眨了三下眼睛。
庄氏:“……”
得知锐哥儿媳妇没事,她先是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