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日子,虽然姜郎君明确拒绝了自己大哥的保媒,但她还是得空便他跟前凑。
或者送碗茶,或者送些吃食,或者帮忙招呼下客人,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虽然姜郎君每次都表现得十分冷淡,茶水跟吃食不肯收,也不接受她帮忙,但没关系。
俗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只要自己肯花心思在他身上,天长日久的,保管能收服他的心。
就算不能收服他的心,那也没关系,她还有歪门邪道的法子。
不管是醉酒也好,吃了助兴药也好,只要他跟自己躺在一个塌上睡一宿,他就得对自己负责。
不负责的话,自己就扬言要将他告到衙门去。
到时就算他不怕丢脸,太子爷岳家宋家还怕丢脸呢,必定会向他施压,让他娶了自己,好息事宁人。
她算盘打得好好的,谁知偏今儿倒霉,竟然撞上了姜娘子。
她静默了好一会子,这才讪笑道:“姜娘子您误会了,我只当姜郎君是兄长,对他没甚想头。”
姜椿撇了撇嘴。
这话听着颇有些耳熟,似乎秋二姑娘先前也是这么说韩萧这个姐夫的。
不过比起秋二姑娘这个擅长躲在幕后的小白花来说,市井出身的郝娘子显然更深谙如何死缠烂打。
难怪姜河先前会心情不好。
这样死皮赖脸黏上来的狗皮膏药,偏还是个女子,姜河打也打不得,骂又不会骂,简直如鲠在喉。
但对姜椿来说,却不是甚难事。
跟不要脸的人讲道理,如同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
对付这种人,就该直接上演全武行,让对方知道知道招惹自己的下场。
一次还打不退,那就多打几次。
打到丫害怕为止。
姜椿冷笑道:“都是千年的狐狸,当你那点子心思我看不透呢?少说这些惹人发笑的糊弄话,我听都懒得听。”
郝娘子作委屈状:“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也听人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样的话。
对于我们这样死了相公的寡妇来说,名声比甚都重要,姜娘子您如果非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只能以死明志了。”
说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手里的碗一个没端牢,直接掉到了地上。
“咔嚓”一声脆响后,碎裂成好几瓣。
郝娘子眼神看向春安布庄门口的石柱子,目的明确地抬脚往那边“跑”去。
就是跑得速度忒慢了些,还没走路快。
姜椿直接被逗笑了。
搁她面前玩撞柱的把戏呢?
她一个健步走上前,手往前一伸,直接将人给扯了回来。
然后飞起一脚,踹到她的屁股上,直接将人给踹翻在地。
姜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郝娘子,冷笑道:“想死?你想死也不挑个好地方,竟然想撞死在春安布庄门口,脏了我铺子的地儿,死了也不忘恶心我一把是?”
郝娘子柔着摔疼的膝盖,面带倔强,声音却又带着哭腔:“姜娘子您未免太霸道了些,不但往我身上泼脏水,还不许我以死明志。”
姜椿勾唇,笑嘻嘻道:“别乱说,我可没说不让你以死明志,我不但让你死,我还要帮你死呢。”
笑完后,又把脸一板,冷冷道:“敢打我爹的主意,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儿看我不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说完,她开始卸手上的镯子跟戒指,将其交给桂枝。
完了又去摘腰间的玉佩跟头上的头面。
不过片刻功夫,全身上下就只剩耳朵上的一对红珊瑚滴珠耳坠子了。
她撸了撸袖子,上去就抽了郝娘子两个耳刮子。
然后提裙,在她屁股上一顿好踢。
踢屁股好啊,既能让人疼,又不会将人踢出个好歹,她最爱踢人屁股了。
郝娘子疼得连素日装出来的温柔贤惠面皮都维持不住了,张嘴大声嚎叫:“啊……啊……啊……”
姜椿嘻嘻哈哈道:“哟,叫得跟杀猪一样,真惨。”
脚上动作不停,又往她屁股上踹了好几脚。
因郝娘子嚎叫得太大声,春安布庄旁边韩记粮店的伙计探头出来看热闹。
见自己掌柜的妹子正被个锦衣华服的娘子暴打,唬了一跳,连忙缩回头,跑去告知在后院盘库存的郝掌柜。
郝掌柜一听,这还得了?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因跑得太急,头上的帽子跑掉了都不知道。
“住手!快住手!娘子且住手!”
郝掌柜边跑边吆喝。
待跑近后,瞧清楚将自己妹子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娘子乃是姜河的闺女——宋家大奶奶后,他心头猛地一跳。
连忙点头哈腰地行礼,一脸恳切地替自己妹子求情道:“姜娘子请喜怒,我妹子笨嘴拙舌的,若是说错甚话得罪了娘子,还请娘子恕罪,别跟她这个寡妇失业的计较。”
姜椿冷哼一声:“瞧郝掌柜说的什么话,难道我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揍人的人儿?”
郝掌柜嘴角抽了抽。
难道不是?
你这位一言不合就将人拳打脚踢一顿的巡海夜叉,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嘴上却赔笑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是小人的妹子说错话冲撞娘子在先,娘子教训她也是该当的。
只是还请娘子看在他们孤儿寡母的面上,饶了她这一回。”
姜椿“嗤”了一声:“行了,你别替她卖惨了,也别在这装傻充愣了,我为何揍她,你这个拉纤保媒的还能不知道?”
不等郝掌柜回应,她又哼笑道:“原本我只想警告她几句,不许她再打扰我爹,谁知她一言不合就要以死明志,瞄准的还是我家布庄的石柱子,我能让她脏了我铺子的地儿?
说不得只能亲自动手,送她归西喽。”
郝掌柜:“……”
虽然他估摸着这姜娘子只是嘴上说说,必定不会真的当街将自己妹子活活打死。
但打不死,不代表打不残。
妹子带着外甥借住在自己家,自己娘子原就不情不愿,得闲便会指桑骂槐地咒骂一通。
若是妹子再被姜娘子打残,自己娘子可不会愿意照顾个瘫子,指定要把他们母子给赶出去。
到时自己妹子跟外甥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所以他连忙又是拱手又是作揖,苦苦哀求道:“姜娘子,我们错了,我们兄妹不该有非分之想,不该打姜郎君的主意,我们以后再不敢了,还请姜娘子您手下留情,留我妹一条贱命!”
姜椿有一搭没一搭地踹着郝娘子的屁股,嘴里冷哼道:“你这个当兄长的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你妹子却除了嚎叫一声不吭,显然不太认同你的话嘛。”
郝娘子的确心有不甘,自己还没对姜郎君下狠手呢,就先挨了一顿揍,她可太冤了。
而且自己揍都挨了,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那岂不是很亏?
所以她嘴里一声不吭。
承诺是大哥做的,自己可甚都没说,回头姜娘子拿这个说事儿,自己也有话说。
谁知姜娘子竟然如此敏锐,一下就将自己的小心思给看穿了。
郝掌柜怕自己妹子真被揍出个好歹来,忙半蹲下来,对郝娘子道:“妹子,你赶紧跟姜娘子说,你以后再不会纠缠姜郎君了。”
郝娘子紧紧抿唇,疼得眼泪汪汪,但就是不发一言。
姜椿垂首看了她一眼,侧头对姜河道:“爹,给我根麻绳。”
姜河连忙将用来固定桌椅板凳的一根粗壮麻绳拿出来,递给姜椿。
姜椿一手拿麻绳,一手拎着麻绳的末端甩着玩,嘴里阴阳怪气道:“哟,好一个有志气的娘子!”
随即又发狠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如此,那我就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果然市井刁妇跟身娇体弱的贵妇不一样,自己一路莽到底的做法似乎遇到了滑铁卢。
不过没关系,她好歹在村里待了几年,成日又没少出入镇上,对于郝娘子这样的滚刀肉,也不是没办法。
她俯身,伸手将郝娘子提起来,先“啪啪”两个耳刮子抽上去,直接将她的脸抽成了猪头。
然后将她拽到韩记粮店门口,往门口的石柱子上一推,三下五除二地将人给绑到了石柱上。
姜椿背负着手,围着石柱子绕了一圈,笑嘻嘻道:“既然郝娘子不怕挨打,那我就不浪费体力了。
我呀,就把你绑在这里,叫进出西市的人好好瞧瞧你这个不安于室的寡妇的行径。
最好呀,让你儿子也来瞧瞧他娘是个什么德性,将来娶媳妇的时候,可千万别娶个没脸没皮的。”
她转身对跟着自己的宋家家丁说道:“你们九个分成三班,轮流在这里守着,务必别让她跑了。”
家丁们齐声应是。
想了想,她又吩咐道:“记得一日三餐提醒郝掌柜给她妹子送饭,若是人被饿死了,那就把郝掌柜送去官府,告他个谋杀亲妹的罪名。”
家丁们又齐声应是。
郝掌柜:“……”
这里可是西市中心,西市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自己妹子被绑在这里示众,不出半日,整个西市,乃至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试图勾搭姜郎君,结果被他闺女给整治了的丑事了。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既挨了打,又名声扫地了。
自己妹子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别想再改嫁了,哪个好人家的郎君敢娶她当填房?人家还怕自己哪日当剩王八呢。
他连忙“扑通”一下跪下,求饶道:“姜娘子,求求您了,饶过我妹子,她糊涂不懂事,求您看她在那个才刚十岁的遗腹子的份上,饶她一命!”
姜椿摊了摊手,做无辜状:“我倒是想饶她,可她不肯饶过自己呀,我有甚办法呢?我也是很无奈呀。”
说罢,抬脚便往隔壁的春安布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