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真自家的小娘子被宋家挑中,成了宋家三奶奶,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虽然此举有得罪襄阳长公主跟安平郡主之嫌, 但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泼天的富贵,谁舍得将其推出门去?
所以到了四月十六宋家举办赏花宴这日, 前来赴宴的宾客个个打扮得跟过年似的, 可谓从头精致到了脚。
即便知道自己不在宋三奶奶候选之列,文官家的那些小娘子也打扮得毫不逊色。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万一在这赏花宴上有其他显赫家世的娘子瞧中了自己, 替家中小郎君求娶呢?
庄氏给姜椿分派了个重要任务,那就是考校这些武官家小娘子的功夫。
姜椿嘴角抽了抽, 无语道:“母亲您别太离谱,瞧人家这些小娘子,穿得一个比一个精致,您叫我考校她们的功课,把她们搞得灰头土脸的,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庄氏白她一眼,哼笑道:“你成日灰头土脸的,我可有嫌弃过你?
再说了,给迁哥儿找个能保护他的娘子这茬,还是你最先提议的呢,怎地这会子反倒婆婆妈妈起来了?”
姜椿:“……”
她无语道:“我的意思是,您先将今儿来赴宴的小娘子筛选一遍,筛选出符合您条件的一部分人选。
回头我跟干娘借一下她那个有马场跟校场的京郊别苑,请这些小娘子去跑马跟比试拳脚功夫,自然就能试出她们是真有功夫还是徒有武官家小娘子的虚名。
不比您让人家穿着华服打擂台强?”
庄氏向来做事仔细周到,这还是头一回被姜椿这个儿媳妇给说得哑口无言。
果然自己是病急乱投医了,即便形势再紧急,选人的事情也不是一场赏花宴就能定下来的。
到底还是姜椿的建议更妥当些。
庄氏颔首道:“你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
说完后,她抬眼将姜椿上下打量了一番,哼笑道:“我看你很有管家的潜力,不如打明儿起就来正院给我打下手。”
姜椿扭头,朝身后的虚空回了一声:“什么?有急事寻我?好,我马上来。”
然后转过身,匆忙朝庄氏福了福身,丢下句“母亲,有宾客寻我。”,然后便溜之大吉。
庄氏简直无语。
这家伙,是铁了心不想接自己手里的管家权是?
*
因庄氏先前打着让姜椿考校武官家小娘子的主意,所以今儿来的宾客,年长的被安排在正院,年轻小娘子则被她安排到了丹桂苑。
姜椿从正院出来后,没立刻去丹桂苑,而是先去了趟青竹苑。
钟文谨前儿感染风寒,发起了高烧,吓得庄氏连忙打发人去请太医。
太医给开了方子,不过姜椿估摸着钟文谨没吃,肯定偷摸吃现代退烧药了,还是孕妇跟哺乳期妇女能吃的那种。
昨夜成功退烧,但今早又有些反复。
姜椿决定先过去瞧了瞧她,再去丹桂苑招呼那些小娘子。
到青竹苑的时候,钟文谨正坐在廊下,看花匠刨院子里的青竹。
甬道另一侧的地上,还躺着一棵枝叶油绿的桂花树苗。
姜椿嘴角抽了抽。
虽然去年姜椿头一回来青竹苑的时候,就听钟文谨念叨过,要趁宋时锐上衙时偷摸刨掉一半的竹子,栽上丹桂树。
却没想到她竟挑了今儿这个家里开赏花宴的日子干这茬。
还是自己正病着的时候。
得亏庄氏这会子忙得脚不沾地,不晓得这事儿,不然非得气得捂住心口大喘气不可。
姜椿板起脸来,一脸严肃地斥责道:“二弟妹你正病着呢,不老实躺着休息,竟还有心思忙活着刨竹子种树,这简直就是胡闹!”
钟文谨搭着白芷的手站起来,笑道:“大嫂不在前头帮母亲的忙,怎地有空到我院子来了?”
姜椿不为所动,冷着脸哼道:“我要不来,还发现不了二弟妹你不好好养病,在这忙着砍竹栽树呢。”
钟文谨走上前来,伸手拉住姜椿的手,央求道:“好嫂子,我只是坐在这里看花匠砍竹栽树而已,又不是我自己亲自动手,你可千万别到母亲跟前添油加醋告我的状。”
姜椿轻轻甩开她的手,傲娇地一扬下巴:“你少来这一套,我可不是那么好容易收买的。”
暗示,疯狂暗示,快来收买我呀~
钟文谨笑道:“大嫂先前说香胰子洗脸洗不干净;香皂能洗干净,但洗完脸又紧绷。
正好我听说番邦商队那边来了一种名叫‘洗面奶’的好东西,既能将脸洗干净,洗完后脸又不紧绷,不知大嫂可有兴趣?”
姜椿最近正惦记洗面奶呢,所以每回见到钟文谨,她不是抱怨香胰子,就是吐槽香皂,目的就是将洗面奶给引出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钟文谨现下想要收买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洗面奶。
姜椿作犹豫状。
钟文谨忙又添筹码:“番邦商队还进了些其他口红色号,大嫂若是要的话,我一并帮你进货。”
姜椿立时笑靥如花:“哎呀,二弟妹如此贴心,我又怎么忍心拒绝你的好意呢?”
接了好处后,她又立时把脸一翻,冷冷质问道:“说,你烧退了没有?汤药喝了没有?没喝的话,白芷立时去煎一碗来,我在这里监督你喝完再走。”
钟文谨忙乖巧回道:“多谢大嫂关心,大嫂放心,我烧已经退了,不然也没这闲心捣鼓院子。”
这倒是实话。
姜椿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轻哼一声:“那也只是当下退烧了,谁晓得还会不会反复?”
钟文谨摇晃了下姜椿的胳膊,应承道:“大嫂放心,等花匠种好丹桂树后,我立刻就回屋歇息。”
姜椿才要张嘴,突然有个隶属于丹桂苑的小丫鬟跑进来,嚷嚷道:“奶奶,您快回咱们院子瞧瞧,武家的小娘子跟贺家的小娘子打起来了。”
姜椿:“???”
不是,自己前脚才将婆婆庄氏说服,今儿不必上演全武行,谁知才刚过去两刻钟,那些小娘子们就自己打起来了?
她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姜椿同钟文谨交待一声,立时跟随着这个名叫丹宁的小丫鬟往丹桂苑赶。
上一茬仆人,姜椿取名直接用的丹桂树相关的“桂”字辈。
后面一茬仆人,姜椿直接用了“丹”字辈。
主打一个偷懒跟敷衍。
路上她问丹宁:“她俩为何打起来?”
丹宁边脚步匆匆地追赶自家奶奶,边嘴里着粗气解释道:“武家的小娘子让贺家小娘子滚回西北吃沙子,别赖在京城丢人现眼。
贺家小娘子冷笑一声,说她倒是乐意去西北吃沙子,就是甚时候武家小娘子能当上左右贺家调动的女帝?
武家小娘子说贺家小娘子恶意中伤她,直接脱衣裳就冲贺家小娘子而去。
贺家小娘子不但没躲闪,还边脱衣裳边迎了上去。
俩人就这么打起来了了……”
姜椿:“……”
武官家的小娘子,果然性情都“直爽”呢。
而且边脱衣裳边打架,意思姜椿都懂,但听起来,怎地就这么让人觉得不得劲呢?
等姜椿回到丹桂苑的时候,第二进的正院,已然变成了校场。
廊下两个只着中衣跟中裤的小娘子正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地打成一团,四周站满了围观的小娘子。
有小娘子还嫌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道:“用点劲啊!用点劲啊!打赢对方,没准以后我们就要你喊你宋三奶奶了。”
这话一出,效果不可为不强。
俩人顿时打得更加卖力了,可谓拳拳到肉。
姜椿到了以后,也没立时将她们叫停,而是站在人群中围观了一会子。
然后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这位在西北吃过沙子的贺小娘子,功夫显然比那位武小娘子高很多。
之所以打成如今这个势均力敌的局面,乃是因为贺小娘子在故意放水。
姜椿勾了勾唇,心想,这贺小娘子倒是有点意思。
又围观了片刻,等围观得差不多了,她这才适时出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都给我住手!”
贺小娘子率先收手。
武小娘子有些不情愿,她还没跟这姓贺的分出胜负来呢,为甚要叫停她们?
但余光瞅见发话的是宋大奶奶后,她立时就收了手。
来宋家赴宴前,家中长辈耳提面命,一再强调到了宋家绝对不可以招惹姜椿,她可没忘记这茬。
姜椿冷冷道:“你俩怎地打起来了?是有多大的仇,非要在我们宋家办赏花宴的时候打起来?
你们若是说不出个正当理由来,看我不把你俩的脸打成猪头!”
虽然姜椿对这位贺小娘子的真实实力有些感兴趣,但该给的下马威还是要给的。
不然以后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宋家造次了!
贺小娘子想了想,率先开口道:“姜娘子,真是对不住,我俩原就不对付,素日没少上演全武行。
方才她骂我骂得难听,我一个没忍住,又与她打了起来,叫你见笑了,还请娘子原谅则个。”
武小娘子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顺着贺小娘子的话茬,讪笑道:“我俩性子都有些冲动,不管不顾起来,时常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给大奶奶你添麻烦了。”
姜椿哼笑一声:“我看你俩倒是挺默契的,这样的默契只用来打架,委实可惜了些。”
默契地一块儿忽悠自己,倒是一套套的。
俩人都低垂着脑袋上,一副羞愧得没脸见人的模样。
姜椿却在这个时候,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公布了一个消息:“过些日子,我会借我干娘新城长公主的京郊别苑办个宴会,那京郊别苑有马场跟校场,到时大家可以骑马跟切磋功夫,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