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夸张地喘了几口粗气,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力后, 这才笑骂道:“我才刚一进门, 就听门房说二弟妹发动了,唬得我连忙往这边赶, 结果可倒好, 二弟妹还搁这没事儿人一样吃鸡汤面呢。”
钟文谨正在经历阵痛, 这会子正好痛过去, 可不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她笑道:“大嫂作客回来,直接回丹桂苑歇晌便是了,巴巴地跑过来做甚?
你知道的,分娩这种事情,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事的, 我今儿半上午的功夫才发动,兴许明儿甚至后日才能生下来呢。”
姜椿笑嘻嘻道:“这可说不准, 没准二弟妹运气好, 很快就能将两个小侄子生下来呢。”
自己这个亲妈怎舍得让亲闺女受苦?
所以这段剧情,特别“爽文”,钟文谨从发动到生产完, 统共也才用了四个时辰。
不过,论理她的预产期应该在九月中旬, 今儿才九月初二,怎地就要生了?
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又哪里有定数呢?有的人提前些时日,有的人延后些时日,都是可能的。
横竖钟文谨脉象正常,应该没甚不对劲。
方才她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正坐在明间里优哉游哉吃茶的邹大夫。
若真有甚不不对劲,他哪还有心思吃茶?
不等钟文谨回应,她又朝那鸡汤面一抬下巴,笑道:“你多吃点,免得一会儿生到一半没力气了。”
庄氏白她一眼,训斥道:“不许说这种不吉利话。”
姜椿:“……”
这都算不吉利话了?
庄氏这个眼瞅着要当祖母的人,看起来心里比面上要紧张许多啊。
也对,毕竟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头一回当祖母,紧张些也在常理之中。
姜椿转了转眼珠子,凑到庄氏身边坐下,笑嘻嘻道:“母亲您很紧张哇?”
庄氏怎可能承认,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要么就老实待在这里,要么就回丹桂苑睡觉,别跟只八哥似的,唧唧唧个没完。”
姜椿点头道:“我知道了,母亲您果然很紧张。”
庄氏:“……”
这家伙,自问自答的老毛病又犯了。
懒得理会她,庄氏转过头,柔声对钟文谨道:“就算不饿,也多少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生。”
钟文谨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来,开始小口小口地吃面。
姜椿见宋时初三人站在桌边围观钟文谨吃面,忍不住笑道:“你们二嫂生孩子,你们几个小娘子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该干嘛干嘛去。”
庄氏果然方寸大乱,不然哪用自己开口,她早就将人撵走了。
果然听了姜椿的话,庄氏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板起脸来说道:“这哪是你们小娘子能掺和的事儿?都走都走。”
宋时音耍赖不肯走:“大伯母,就让我们留下,我们也想第一时间看到小侄子呀。”
庄氏冷酷无情道:“你们少在这里添乱了,赶紧走。”
让她们留下,等正式开始生了,又是尖叫又是一盆盆血水往外端的,场面十分唬人。
若是将她们哪个吓晕过去,自己还得分神照顾,可不就是添乱?
三人只能悻悻地离开。
姜椿一直待到傍晚宋时桉下衙,这才回丹桂苑用了个晚膳,还眯了半个时辰。
爬起来后,又要去青竹苑。
被宋时桉给说了一顿:“二弟妹那里有母亲呢,你个孕妇就别折腾着过去了。
她半上午的功夫才发动,今晚未必会生,你明早再过去不迟。”
姜椿白了他一眼,心想,明早再过去可就迟了。
嘴里道:“我有预感,她今晚就能生下来,我得在场见证一下。
毕竟二弟妹还跟我打赌呢,我说她肯定会生两个小郎君,她非说自己感觉腹中有个小娘子。
回头她赌输了,看我怎么打趣她。”
宋时桉没吭声了。
对于宋家的事情,她似乎了解得不比自己这个重生回来的人少,想忽悠她都忽悠不了。
他只能认命地叫人多提了几盏灯笼,亲自搀扶着她,将人给送去青竹苑。
然后立时头也不回地走人。
弟媳妇生孩子,他一个当大伯子的肯定得避嫌。
晚膳后,卢太医也被宋时锐请了来,跟邹大夫一起在这里坐镇。
跟她一块儿来的,还有个名唤薛锦唐的中年医女,据说当年柳贵妃还是柳贵人时,生五皇子就是她给接的生。
卢太医虽是好意,但薛锦唐曾服侍过柳贵妃,庄氏信不过她,只让人端上好茶招待着,并不叫她近钟文谨的身。
酉正时分(18点),钟文谨正式要生了,庄氏连忙吩咐婆子们将她抬去位于东厢房的产房。
宋时锐却是一个健步抢上去,一下将钟文谨打横抱起,大踏步地往外走。
惹得庄氏在他身后大叫:“老二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叫你到明间候着吗?
哎,你放下谨娘,你个大老爷们进产房不吉利!”
宋时锐假装没听到,边抱着钟文谨往外走,边一叠声地安慰她。
姜椿在他们身后露出姨母笑。
亲妈当面嗑亲闺女跟亲女婿的CP,哪个作者有她这福气?
不过她这福气,旁的作者也羡慕不来,因为她为此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呢!
过去这几个时辰,钟文谨最多只皱眉跟咬牙,并未痛呼出声过。
但这会子被抱进产房后没多久,便有痛呼声断断续续地从东厢房里传出来。
庄氏怕姜椿吓着,说道:“你到东次间待着,夜里风凉,要是着了凉,有你好罪受的。”
姜椿顿时露出个得意的笑容来,笑哈哈道:“母亲,您不许我说不吉利话,结果自己倒说起来了,您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我不服。”
庄氏面露尴尬,嘴唇紧抿了好几下,这才白她一眼,冷哼道:“你个小肚鸡肠的,我不过随口说你一句,你还记上仇了,处心积虑地寻我的错处,你可真行。”
姜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哈哈道:“我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呀,母亲头一日才知道嘛?”
庄氏太紧张了,交握的两手都在发抖,姜椿故意插科打诨,分散下她的注意力。
毕竟这里还需要她主持大局呢,要是她紧张得晕过去,这活计就得落到自己头上。
她一个没生过孩子的人儿,哪里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绕?
搞不来搞不来。
事实上这招的确有效,庄氏被她又挑刺又挖苦的,大半心思都在跟她怄气上,哪里还顾得上紧张?
钟文谨本身体质就好,加上庄氏寻的两个稳婆都是接生经验丰富的自家人,钟文谨只哀嚎了一个时辰,就将腹中的一对双胞胎给诞下来了。
见到两个稳婆将包裹得严实,生怕他们受风的两个婴儿抱出来,姜椿立时推了庄氏一把,笑嘻嘻道:“母亲还愣着做甚,快去瞧瞧您的两个宝贝孙子。”
两个稳婆闻言,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一些,娘家姓潘的稳婆,满脸堆笑地走向庄氏,抱着孩子微微福了福身,笑道:“恭喜大太太贺喜大太太,二奶奶生了对龙凤胎,龙凤呈祥,您这个祖母的福气在后头呢。”
姜椿:“???”
龙凤胎?
不对啊,原著里头钟文谨生的可是一对双胞胎儿子,怎地这会子变成龙凤胎了?
这还能变的?
不过仔细想想,倒还是能找到点科学依据支撑的。
毕竟钟文谨怀孕的时间比原著里头早了不少。
怀孕时间不同,胎儿性别发生变化,再正常不过了,又有甚好奇怪的?
她再次感叹宋家这双胎的基因过于强大,钟文谨即便跟原著里怀孕的时间不同,也还是怀上了双胎。
糟糕,这场打赌,自己可就成了输家,得大出血了!
珍爱生命,远离打赌,健康你我他!
庄氏怔了好一会子,这才露出狂喜的笑容来,连忙伸手将稳婆手里的襁褓接过,慈爱地打量起襁褓里的小娘子来了。
边打量边夸奖道:“这小娘子生得漂亮,简直跟她母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管民间还是达官贵族之家,龙凤双胞胎都是吉兆。
对于钟文谨这个生下龙凤双胞胎的大功臣,她不吝赞美之词。
潘稳婆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这才尬笑道:“大太太误会了,您怀着抱着的是个小郎君,小娘子在王妹妹手里呢。”
庄氏:“……”
好啊,她活了四十多年,总算体验了一回甚叫“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她两忙改口道:“我们宋家的郎君都生得好,譬如我那长子,就惯常被人称为京城第一美人,他侄子生得好看些,倒也没甚好奇怪的。”
夫君被拉出来的顶锅的姜椿:“……”
好听,爱听,多说点。
但庄氏显然不可能再说,她将认错小娘子这茬敷衍过去后,立时将小郎君交给潘稳婆,然后伸手去接王稳婆手里的襁褓。
次子媳妇素日温言软语的,但自打怀上身孕后,就不时敲打家里人几句,说些诸如长辈们若是重男轻女,她就自己疼爱她生的小娘子之类的言辞。
倒是有些为母则刚的架势了。
所以即便庄氏更爱小郎君一些,毕竟将来老二家能不能兴盛,还是得看小郎君成不成才。
却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惹钟文谨心里不快。
月子里可受不得气,要是落下甚病根,以后苦的还不是自己儿子?
所以庄氏不但没冷淡小娘子,还比抱着小郎君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嘴里猛猛夸奖道:“哟,我们的小大姐儿长得可真好看,跟夏日里最娇艳的花儿似的,长大后定是个比她大伯都好看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