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谨瞧见她这身打扮, 说出来的话都酸溜溜的:“可怜我为了减肥, 又是节食又是在院子里跑圈, 折腾两三个月才瘦下来。
大嫂倒好,躺了一个月,人就瘦下来了,甚至比怀孕前还瘦。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难得听钟文谨一次性说如此多的话,姜椿白她一眼, 哼笑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钟文谨敬谢不敏, 连忙摆手:“千万别, 我可不想躺一个月。”
虽然她对宋时桉这个大伯子威胁自己的事情有些芥蒂,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大嫂够用心。
大嫂昏迷不醒的那小一个月, 都是他亲力亲为地在照顾着,并且照顾得极好。
换成宋时锐这个大老粗, 本来自己一个月能醒来的,给他一照顾,只怕三个月都未必能醒来。
说笑间,宋时音也过来了。
作为今儿相看的主角,宋时音打扮得十分低调,只穿了件粉色立领对襟长衫并一条白色花鸟褶裙,头上簪环也不多。
一副乖巧又不张扬的模样,是长辈们会喜欢的风格。
这装扮显然得到过庄氏的提点。
姜椿将手伸到袖子里,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系统空间里取了支折枝桃花形状的绒花出来。
她将这支绒花从袖子掏出来,笑道:“可是巧了,我给音姐儿你准备的绒花跟你的粉色衣衫简直就是绝配。”
钟文谨从鼻翼里发出一声轻哼。
姜椿连忙又从袖子里掏出支折枝绿萼绒花,递给钟文谨,笑骂道:“哼哼什么呢你?我还能少了你的?”
钟文谨差点给气笑了。
她哼哼可不是要东西,而是触景生情,又想起自己被大嫂欺骗这茬来。
大嫂分明早就知道自己穿越女的身份了,也发现了自己的金手指,但她就是不肯与自己认亲。
被大哥将这秘密捅出来后,这才不得不承认,但金手指还藏着掖着不肯说。
最后还是自己以绝交相逼,她这才告诉自己。
她从袖子里掏出来的绒花,显然是签到系统的奖励,临时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的。
不然,谁家好人会在袖子里藏绒花,还一藏就是两支?
宋时音也没客气,立时半蹲下身,笑嘻嘻道:“多谢大嫂,有劳大嫂帮我簪到头上。”
姜椿将绒花给她簪到发髻上,边歪头打量,边笑着打趣道:“哟,这么客气?今儿日头打西边出来的不成?”
宋时音原本很紧张来着,被大嫂一打趣,顿时连紧张都不顾了,没好气道:“客气不好么?难不成大嫂就喜欢对你不客气的?”
这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要遭。
果然就听姜椿掩唇轻笑一下,一脸“害羞”地说道:“你怎知道我喜欢这个?
哎呀,虽然很想跟你多说一些,但这是我跟你大哥之间的秘密,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捏。”
宋时音:“……”
钟文谨:“……”
宋时音立时捂住耳朵,无语道:“大嫂,你好意思说我却不敢听,我怕回头大哥杀我灭口。”
钟文谨拿胳膊肘拐了宋时音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怕甚,话是大嫂自己说的,回头大哥要打杀你,你只管往大嫂身后躲便是了。”
真不是她想听八卦,她只是关爱下小姑子而已。
宋时音在大柳树村时,因为不识趣,大哥没少给她暗亏吃,所以这会子坚决不上当。
她嚷嚷道:“二嫂,你这个起哄的也不是好人!”
三人插科打诨一番,这才挤上一辆马车。
路上没甚事做,难免又闹腾了一番。
等马车由官道拐上通往慈安寺的山路时,宋时音这才紧张起来。
她抓着姜椿的手,用颤抖的嗓音问道:“大嫂,你说,兰家的人会不会相不中我?”
姜椿嗤笑一声:“相不中就相不中呗,这家不成还有别家呢,再让你大伯母替你寻摸便是了。”
宋时音嗫嚅道:“就是太麻烦大伯母了。”
姜椿笑道:“一个赶着两个放着,横竖你大哥的亲事她都管了,也不差你一个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大不了你以后多孝顺下你大伯母。”
宋时音被她说得心里轻松了不少,甚至还能反过来调侃姜椿了:“我多孝顺大伯母,大嫂你就可以偷懒少孝顺一点是?”
姜椿耸了耸肩:“被你发现了。”
钟文谨也凑趣道:“音姐儿你就疼疼我们妯娌,替我们多孝顺下你大伯母。”
三人正说笑着呢,外头突然响起曹贺的声音:“大奶奶、二奶奶、三姑娘,到了。”
宋时音惊呼一声:“这么快?”
姜椿笑道:“有人陪着说话,时间过得就是快。”
说完,她掀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
然后转过身来,将钟文谨跟宋时音给扶了下来。
宋时音下来时,头上竟然还戴着个帷帽,帷帽垂下来的薄纱长至膝盖,既不影响她爬石阶,又阻隔了旁人的窥视。
见大嫂盯着宋时音的帷帽看,钟文谨笑问道:“大嫂用不用帷帽?若是用的话,我叫白芷将我那顶给你拿来,正好我不耐烦戴呢。”
姜椿立时表示拒绝:“不要,我戴那玩意儿做甚?”
素日她去西市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都没戴过帷帽,更何况是去只接待香客的慈安寺?
*
马车只能停在山下,上山的路被修成无数阶石阶,按照慈安寺的规矩,入此寺者,石头阶梯必须得亲自爬。
就算是皇太后来了,也得亲自爬上去。
三人才要抬脚往上爬,就见一位中年妇人、一位青年郎君跟一位年轻小娘子走过来。
笑着同她们打招呼道:“宋大奶奶、宋二奶奶、宋三姑娘,这么巧,你们也来慈安寺上香?”
说话的是兰大太太赵氏。
他们明显是有意在这里等宋家人的。
姜椿语气自然地回道:“哟,兰大太太,这么巧,你们也要去慈安寺?”
兰大太太笑道:“对,我们去给菩萨上柱香,让他们保佑我家洲哥儿早日有门好姻缘。”
这话直接把姜椿给逗笑了,掩唇轻笑了片刻,这才一本正经道:“那可太巧了,我们今儿来上香,也是求菩萨保佑我小姑子早日寻到好姻缘的。”
兰大太太忙给宋家人介绍了一番:“这是我儿子兰梓洲,今年二十二岁,是翰林院庶吉士。
这是我闺女兰盈渺,今年十四岁,正跟着女先生念书呢。”
姜椿朝兰梓洲跟兰盈渺点了下头,夸赞道:“大奶奶您好福气,一双儿女都这般出色。”
“宋大奶奶谬赞了。”兰大太太笑着谦虚了一句。
这才邀请道:“今儿齐王府摆周岁宴,不少人家都去吃席了,所以今儿来慈安寺上香的人不多。
要不咱们一块儿走?若有个甚事儿,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齐王就是三皇子。
今儿是他侍妾所出庶子的周岁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宋时桉铺张浪费的毛病给传染了,竟然冒着被老皇帝斥责的风险,也大摆了三百桌。
搞得姜椿哭笑不得。
宋家自然也收到了请帖,不过庄氏没打算去赴宴,只让人将贺礼给送了过去。
今儿原本的目的就是两家互相相看,所以姜椿欣然接受了兰大太太的邀请。
两家人开始边闲聊边往上爬。
聊着聊着,就“不小心”把宋时音跟兰梓洲给挤到了后头。
宋时音顿时有些紧张,脚步一下没迈好,左脚绊到了右脚,径直朝身侧栽去。
兰梓洲惊呼一声:“姑娘小心。”
然后立时伸手扶住宋时音的双肩,支撑住了她的身体,避免了她摔个狗啃泥的惨状。
宋时音连忙红着脸道谢:“多谢兰郎君援手。”
兰梓洲两手如同被烫到般,连忙松开宋时音的胳膊,脸色涨得通红,嘴里慌乱道:“小事一桩,姑娘客套了。”
姜椿跟钟文谨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着笑意。
也不知道宋时音这家伙是有意还是故意,竟然给兰梓洲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不过兰梓洲的表现还可以,反应速度够快,身子骨也还算壮实,没弱不经风都到连宋时音这个小娘子的身体重量都支撑不住的地步。
兰大太太用余光偷瞄一眼,又连忙收回目光,嘴角挂着嗑到CP的姨母笑。
自己儿子成日跟个书呆子似的,除了看书就是看书,还以为他今儿的表现必定会很拉垮。
没想到啊,这小子爱读书归爱读书,但一点都没读傻,该把握机会就把握机会。
姜椿见开了个好头,于是助攻道:“今儿有点热,横竖这路上没有旁人,三妹妹你不如摘掉帷帽凉快凉快,相信兰大太太他们不会介意的。”
兰大太太立时顺杆就爬,笑眯眯道:“不介意不介意,大热天的,戴甚帷帽,我们家渺姐儿都没戴呢。”
顿了顿,她又讪笑道:“我们家富还没过三代,规矩没京城那些老牌世家大族规矩重,叫几位见笑了。”
她不说,姜椿都没发现兰盈渺没戴帷帽。
对于京城的达官贵族来说,家里姑娘十四岁都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出门必须得戴长至膝盖以下的帷帽,不能叫外男看了自己的容貌去。
可见兰家的确规矩没那般重。
想必这也是庄氏替宋时音选中兰家的缘由。
以宋时音如今的性子,也着实不合适嫁进世家大族里边去,不然京城以后可有的热闹看了。
保管一天闹三次还黑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