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给宋时桉换回旧鞋,将棉鞋跟棉靴递给冯娘子,说道:“这两双都要了。”
冯娘子才要算账,就见姜椿自顾地往鞋子柜台那里走去,顿时心下一喜,这是还要买鞋?
姜椿在一堆棉鞋里头挑来拣去,不时用手丈量下鞋底的尺寸,最终挑出两双深黑色鞋面的棉鞋。
这两双是给姜河挑的,原主没少给他做鞋,所以记得他的尺寸。
棉衣跟棉被倒罢了,姜河都有,且是去年才置办的,今年无须重新再买。
毕竟,也没哪个村人每年都置办新棉衣新棉被的,那也忒奢侈了!
但姜河成日下乡去收猪,很费鞋,去年的棉鞋已经穿得破破烂烂,显然撑不完整个冬日。
索性也给他买两双,也免得他吃味,说自己心里只惦记着夫君,忘了他这个爹。
姜椿走到冯娘子身边,将手里这两双棉鞋地给她,说道:“这两双也要,一共四双,冯娘子你给我便宜点,别拿我当冤大头宰。”
一下卖出去四双鞋,其中还有一双老大难的棉靴,冯娘子脸上笑开了花,笑道:“瞧娘子说的,我敢宰谁也不敢宰娘子你呀,肯定给娘子个公道价。”
她拿出算盘来,当着姜椿的面开始算账:“棉鞋给娘子算五十文一双,三双就是一百五十文,棉靴给娘子算一百文一双,统共是二百五十文。”
姜椿嘴角抽了抽,得亏古代没有二百五的说法,不然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在骂自己了。
她砍价道:“棉鞋就罢了,往年我们村里人有在你这买过的,五十文也算公道,棉靴一百文高了,少十文,九十文还差不多。”
冯娘子顿时叫起来:“哎哟哟,我的娘子喂,一双棉靴用掉的棉花,抵两双棉鞋还多,做起来又费劲,庄娘子出手价就高,我卖一百文都没赚几文钱,只当卖与娘子做个人情罢了。”
姜椿哼笑一声,买卖人的嘴,唬人的鬼,不挣钱的买卖谁做?
她刚想继续砍价,那头宋时桉突然开口道:“且慢。”
姜椿抬眼看他,疑惑道:“怎么了?”
这家伙不会是嫌自己砍价不中用,想施以援手?
她怎么就这么没信心呢?
他这样的大家公子哥,连钱袋子都有仆人帮拿着的人儿,会懂得砍价?
然而宋时桉接下来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只给我跟爹买鞋,你自己不买?”
姜椿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也需要买棉鞋这茬,他却惦记着自己。
这让她心里暖暖的。
可见自己没白他对好。
姜椿玩笑道:“我也得买呀,可是夫君不发话,我哪敢自作主张?”
宋时桉还没给出反应,旁边冯娘子倒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而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板着脸说道:“你也给自己挑两双。”
姜椿立时笑嘻嘻道:“夫君都发话了,那我必须得买。”
冯娘子为了弥补自己笑场的尴尬,主动引路道:“娘子随我来。”
姜椿给自己挑了两双土褐色的棉鞋,毕竟她成日来回镇上摆摊,浅色不耐脏。
宋时桉斜了眼她手上那两双自己祖母这样的老太太都不屑穿的土褐色老棉鞋,眉头皱成个川字。
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成日忙里忙外的,要做的活计一大堆,也的确是这样的颜色更耐脏些。
想了想,他又主动开口询问冯娘子:“请问贵店可有鹿皮靴售卖?”
冯娘子讪笑道:“鹿皮靴那样金贵的东西,咱们小店哪会有这个?就算是有,镇上也没人买得起呀。”
宋时桉静默一瞬,随即作遗憾状,说道:“前儿我听人说鹿皮靴能防雨雪水,还想着能在娘子这里瞧瞧稀罕呢,不想竟没有。”
原还想着若是有鹿皮靴,就劝姜椿给自己买一双,如此冬日落雪后,她来回镇上时也不至于被雪水打湿鞋子。
京城里鹿皮靴并不稀罕,几乎家家成衣店都有售卖,想来也贵不到哪里去。
却没想到,鹿皮靴在红叶镇这地方却成了金贵的稀罕货。
既如此,他少不得要描补一番,免得给姜椿惹麻烦。
姜椿听出话音,与他打配合地嗔了一句:“你呀,不该好奇的不要好奇,别说冯娘子这里没有鹿皮靴,就是有,就咱家的条件,能买得起才怪!”
冯娘子赞同地点了点头。
姜家原本条件是不错,父女俩雷打不动地每日宰杀一头猪,一年到头下来,也能挣个几十两银子。
偏姜屠这个没眼光的,竟给闺女招了个病秧子上门女婿。
全红叶镇的人,哪个不晓得他每月光药钱都要三两银子?
姜家父女俩赚的银钱,全填了他这个无底洞,可不就精穷了?
不然,别说鹿皮靴,就是虎皮靴,也未必穿不起。
第38章
最终花三百四十文, 买了六双鞋。
在姜椿的不懈努力下,冯娘子最终还是松口,给她便宜了十文。
姜椿还挺高兴的, 都从铺子里出来好一会子了, 脸上的笑意还没压下去。
宋时桉眉头微皱,实在有些弄不懂她。
要说她出身寒微, 她又是个读书识字的,还会写大食文字, 算账也是一把好手。
要说她出身高贵, 她又是个精打细算的,一文钱都不放过, 而且粗俗起来, 村人都多有不及。
他忍了忍, 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以前倒罢了, 如今你手里握着刘家给的五百两银子,实算不得紧巴,为何还要花一刻钟功夫跟人掰扯这区区十文钱?”
姜椿白了他一眼,絮絮叨叨地说道:“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五百两银子听着不少, 但如果毫无节制乱花的话,很快就能败光了。
而且外头都晓得咱家为了养你这个病秧子上门女婿, 家里都精穷了, 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如果我们突然大手大脚起来,别个一定会起疑心的。”
所以她家买骡车这事儿, 黑锅还是被扣到了宋时桉头上,姜河对外说是为了方便隔三差五带女婿去县城看病抓药, 才不得不买骡车。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姜椿热衷砍价,砍价成功的乐趣,不爱砍价的人永远不会懂。
宋时桉也不知是被她这番说辞说服了,还是被无语到了,好半晌都没吭声。
姜椿一手提着装鞋子的包袱,一手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了一会子,也没想到还有什么要买的物什。
她每日都来镇上摆摊卖肉,家里缺了什么,她顺手就能捎回去,不像其他村人难得来一次镇上,来了必定大包小包地一通大采买。
这也是方才她只想着给宋时桉跟姜河买鞋,却忘了给自己买的缘由。
反正自己啥时候缺鞋穿了,啥时候拐进冯娘子的铺子里买一双就成,方便得很。
姜椿扭头问宋时桉:“夫君可有什么想买的物什?你只管说就是了,娘子给你买。”
想到刚才的鹿皮靴,她赶紧又补了一句:“前提是别太贵。”
这五百两银子,一部分要拿来给宋时桉买补身子的药材跟食材,一部分要存下来,留着将来进京后花用。
她作为宋时桉的娘子,自然是要跟他住到宋家去的,吃喝也不用自己发愁。
但她爹呢?
他一个当人岳父的,总不好跟着闺女住到闺女的婆家去?
宋家兴许不在意这些,毕竟对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来说,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不会少,多他一个不多。
但姜河肯定不会去的。
姜河有些大男子主义主义,他可不管亲家富不富贵,他只知道村里当老丈人的,可没哪个厚着脸皮住进闺女婆家的。
自己丢人现眼不说,还让闺女在婆家没脸。
姜椿得攒钱给他爹在宋家附近买个小宅子。
这可不容易。
因为宋家老宅可是在京城权贵云集的东城,占了桂花巷大半条街。
桂花巷后头的确都是小宅子,但大都被这些世家大族的旁支亲戚或是得脸世仆占据着,即便有出手的,也贵得离谱。
这也是她区区十文钱都斤斤计较的原因之一。
当然,她也可以跟宋时桉拿钱给他爹置办宅子,毕竟宋家平反后,被查抄的家当全都被送还回来,损坏的那些也给于了银钱补偿。
但她不想这么干。
自己是他的娘子,他养自己天经地义,他的银钱她花得心安理得。
但拿婆家的银钱养自己爹,别说姜河不会同意,自己也没这个厚脸皮。
她又不是不能挣钱,自己的爹自己养呗,没必要薅宋家的羊毛。
姜家是姜家,宋家是宋家,她得分个清楚明白。
毕竟她可是姜家的守灶女,将来跟宋时桉生了娃,第一个娃不论男女都必须姓姜,好继承姜家的香火。
就算是为了这个小崽子,自己也不能躺平,必须得好好搞事业。
不过问题不大,自己有签到系统,脑子里也有不少赚钱的主意,加上还有个能抱大腿的弟媳妇,最关键的是有宋时桉这个未来内阁首辅当靠山,她要是还赚不到银钱,那就太废物了。
宋时桉本想回答没有,话到嘴边,又突然改了口:“改日去县城时,你给自己买双鹿皮靴穿,对外就说是羊皮靴。”
羊皮靴不防水,雨雪天穿不得,加上连皮带毛做成靴子又厚重,价钱又比棉靴贵不少,多是怕冷还手里不缺银钱使的老人在穿。
相比之下,鹿皮靴防水性能要好太多了,又结实耐穿,一双鹿皮靴不说当传家宝,穿个十来年是不成问题的。
姜椿边牵着他掉头往木匠铺走,边笑着打趣他:“夫君又是提醒我给自己买棉鞋,又极力劝说我买防雨雪的鹿皮靴,这般关心体贴,还说不是恋慕我?
你老实交代,你心里是不是想跟我亲嘴想很久了,所以昨晚这才摸黑爬过来亲我?”
宋时桉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见附近没有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压低声音斥责道:“你快闭嘴,这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张口爱慕闭口亲嘴的 ,若是被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