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敬月:“我来睡榻。”
兰絮:“?”
见兰絮不肯动,沈敬月上手去抱她,兰絮连忙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下来:“我、我自己去……”
沈敬月缩了缩手指。
她居然连给自己碰一下,都不肯了!
兰絮没有发现沈敬月默默碎成几块,她很困,脚步漂游到床上,躺到床上,都能看到周公和自己打招呼。
可在她快再度陷入沉睡时,听到一声压抑的啜泣。
悲伤以沈敬月为中心,像海水涨潮,要把她淹死了。
她警觉地睁开双眼。
系统:“没错,沈敬月又又又在哭了。”
兰絮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是第几次了?
她认命地爬起来,摸黑到他那,定睛一看。
沈敬月蜷缩在榻上,他背对着她,长长的头发犹如蜿蜒的溪流,睡着后脑勺,漫到榻下。
他闭着眼,默默流泪。
本来还有点无语,此时,兰絮莫名有了负罪感,她碰碰他的头发:“不哭了。”
沈敬月还在流泪。
兰絮轻声:“去床上睡吧?”
他睁开眼睛,昏暗的烛火光芒下,眼底水色潋滟,光泽如碎金:“真的么,你也在床上?”
兰絮:“是。”
老天,她只想睡个安稳觉。
沈敬月伸出手,让兰絮牵着自己起来,把他带到床边,他睡里面,兰絮睡在外面。
没多久,他蛄蛹蛄蛹钻到兰絮这边的被窝,看兰絮没有反对,便轻轻抱着她。
他说:“絮絮,你不准讨厌我。”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对兰絮确实很有用,她是个心软的人,终究不愿看他哭。
可是每用一次,她都会无奈一分。
他不想让她讨厌他。
兰絮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不会讨厌你。”
沈敬月心花怒放,呼吸轻快,鼻尖蹭蹭兰絮的鬓边,也安心闭眼睡觉。
……
第二天,兰絮醒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沈敬月果然比她早起。
他正对镜梳妆,见她起来了,开心地给她一个清亮明媚的露齿笑:“絮絮,我就说你睡得沉。”
兰絮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头,看看自己下面。
系统:“你干嘛?”
兰絮思索:“难道我是男的?”
系统:“呸,你是女的!”怕兰絮被自我洗脑,赶紧道,“不要想了,就是沈敬月的问题,你没有问题!”
虽然它昨晚认为兰絮该反省自己,可兰絮真反省自己了,它又不爽了,哪有怀疑自己性别的!
这句话听起来舒服多了,兰絮点点头:“对,我没有问题。”
它气呼呼:“就是!”
……
早膳过后,沈敬月让人呈上一样东西,是一串金灿灿的佛珠,共有二十七颗,颗颗篆刻着金刚经的片段,奢华贵气。
黄金啊!兰絮被闪得头脑昏昏。
沈敬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淡然道:“之前我不小心弄断了你的木佛珠,赔这条给你,可好?”
兰絮咽咽喉咙,好想答应!
可是拿了沈敬月的东西,之后怎么拒绝他的感情?
呜呜,对不起金子。
她强迫自己不看佛珠,看不见拒绝起来就不心疼,说:“我不要金的佛珠,金和佛一起,不够高雅。”
沈敬月还以为她一定会喜欢,他想了想,让宫女去自己仓库拿东西。
那也是一串佛珠,蓝田白玉打磨的,玉质极好,温润精致,拿在手上没多久,就能生出点暖意。
沈敬月道:“夏天它是冰凉凉的,可谓冬暖夏凉。”
兰絮摸了一把,馋死了,却依然只能狠心拒绝:“我不要。”
沈敬月缓缓眯起眼睛。
他知道了,不管他送什么,兰絮再想要,也不收。
他还以为昨晚过后,一切都能好起来,可现在,她依然要和自己生分?
关于兰絮,沈敬月就会控制不住多想,钻牛角尖,又自我神伤。
感情之于沈敬月,便是火之于木偶。
木偶第一次执起火种,在突然之间,它拥有了温暖与光,却不知道,温暖与光,会烧坏木偶的木头,也会灼伤到靠近木偶的人。
所以,沈敬月又想,她还在怨自己扯断陆声送她的佛珠?
一次次都是这样,陆声就那么好?她既然要伤他,他何必总上赶着?
新气旧气一起来,沈敬月冷声:“兰絮,你当真要惹我生气?”
兰絮低头,道:“我不敢。”
其余宫女也都低头,昨日见过公主大发火,今日他又要发火了,也是少见。
而把公主气得牙痒痒之人,竟然一脸平静。
但兰絮没有她们想象中冷静,她脑中在地震:姐妹,终究是错付了啊!
沈敬月没等来兰絮哄自己,他扭过头,也不看兰絮了,语气冷漠:“今晚你去偏殿,我不会管你了。”
兰絮肩膀松了下去:“是。”
感到松一口气的,还有王公公。
他在公主府有自己的眼线,兰絮和沈敬月闹矛盾,他是宫中第一个知道的。
先不说兰絮不敬沈敬月的身份,沈敬月对她的特殊,也令拥护沈敬月的臣子不安。
两人能有龃龉,再好不过。
他们势必要除掉这个隐患。
他们有想过下毒,可兰絮和沈敬月,一同吃喝,而且下毒痕迹太重,若被沈敬月知道,都得吃个挂落,离间了主臣关系。
此路不通,却有另外一条更简单的路。
于是这几天,宫女太监之中,有一个“宫内有郑国细作”的传言在传播。
就是王公公放出去的消息。
这样,郑国的细作会认为是兰絮背叛他,自然也会留意公主府的消息,抓着这种间隙,替他们处置掉兰絮。
……
天还没黑,兰絮就来到被沈敬月“发落”的偏殿。
系统:“总算分开了。”
兰絮推开殿门。
偏殿离沈敬月的寝殿也很近,也就隔着一堵墙。
殿中一样烧着银丝炭,温暖如春,被褥枕头,连水壶中的热汤,都准备得好好的。
根本不是沈敬月对兰絮心寒的样子。
系统:“……这和没分开有区别吗?”
兰絮:“好像没有。”
她下定决心远离沈敬月,沈敬月却和她闹别扭。
算了,当第一步。
反正也不用她服侍,兰絮收拾收拾,准备睡前,突然,有一个不算熟悉的宫女敲门:“兰絮姑娘。”
兰絮开门,宫女端着一盘肉包,低头说:“这是厨房送来的,公主说给姑娘吃。”
这肉包来得蹊跷,兰絮吸取上次经验,仔细掰开肉包,找到了被油水浸润的纸条。
真的很想建议郑国改进联络办法,这一点都不卫生。
心里吐槽着,兰絮摊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的是今晚的时间时辰,老地方,公主宫殿某个偏僻拐角。
又不能睡个好觉了。
兰絮好想辞职,可是这辞职要命。
唯一庆幸的是,她没和沈敬月同个屋子,不用像上次那样被发现,还得解释半天。
兰絮披上黑色斗篷,通过窗户离开偏殿,她回头,瞥了眼沈敬月的窗户,里面一片昏黑,沈敬月应该睡了。
她压低脚步声,匆匆离开。
然而不多时,公主寝殿的窗户,也从里面被推开。
一道身影从里面跳出来,轻盈如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