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秦锐一直没回去,谢家着小厮出去找,才发现秦锐被扭送衙门,关着呢,再一问,傅洵出手的。
这下可就大麻烦了。
他们没弄懂秦锐怎么得罪傅洵,谢骢却直觉,和兰絮有关。
昨天暖融融的光华之中,双手奉灯的少年,逐渐与眼前懵然看着他的影子重叠。
是啊,他怎么才发现,兰絮的好看,像是一口清甜鲜香的果酒,初尝惊艳,越品越醇,唇齿留香。
于是,兰絮就看着谢骢,突的红了脸。
谢骢:“没、没事就好。”
他匆匆回去了。
兰絮:“……”
兰絮问系统:“我做了什么吗?”
系统:“没有啊,不过,谢骢的反应符合判定,絮絮可以乘胜追击,再加把劲!”
兰絮撑着下颌,幽幽叹气。
系统:“他十六了,你们出了五服,合适的,你该不会还要咸吧?再过一年本届崇学馆学子各奔东西,就难办了!”
兰絮确实想咸,不过,她不想对谢骢出手的理由,还不是这个。
她道:“谢骢心性一般,今年八月就乡试了,我现在出手,考前谈恋爱,不就害了他?”
断人科举,堪比谋财害命。
兰絮:“所以等考试完后再说吧。”
系统:“行吧。”
它还是相信一下宿主,她的安排一般不会出错。
兰絮抬起手,伸了个懒腰。
她还没能全舒展开筋骨,就看傅洵一身石青衣裳,身形玉立,眉宇冷然,双目若渊,进屋的第一眼,向着最后一排的她。
兰絮:“……”
兰小鸡好像被老鹰盯上了。
她赶紧乖乖放下双手。
这个月除了元宵,也没什么好日子。
兰絮尚未过童试,甲等里,除了谢玉君等女孩,其余人都过了童试,有秀才的功名,都在准备八月的乡试。
几个学究出题,也全都跟着乡试,兰絮可是上了一回难度,类比是小升初还没过,直接中考。
也还好没课业,让她偷了好几回闲。
二月里,兰絮过了童试,成为一名秀才,这有赖庆湖省童试的搜身没那么严格。
二月十八这一日,江之珩回来了,果然如傅洵所说,最迟是二月。
只是他出现在崇学馆,大家都有点不敢认,之前俊俏水灵灵的少年,暴瘦一大圈,双颊凹陷,竹竿似的,没了精神气。
卫国公府的情况,从北及南,传了过来——
卫国公府历经千辛万苦,从杭王案里摘了出去,不至于落到被流放发配的下场,却也大伤元气。
卫国公被褫夺一等国公爵位,贬为卫伯。
卫伯府上,在朝为官的几个叔伯,全遭贬谪,好一点的去地方县上当城防统领,坏一点的革职在家。
这还只是男人的,女人被波及的,闻者无不心惊痛惜。
卫伯的大女儿,江之珩的嫡亲长姊,本是宫中的淑妃娘娘,怀胎八月,因家中变动,动了胎气难产而薨。
卫伯家中待嫁的女儿,除了一户不背信弃义的,其余都退了婚,恐怕再难在京中谈婚嫁。
卫伯府失了帝心,就此湮灭,也就比抄家流放好一些了。
屋中,江之珩放下书盒,一片安静。
有人想安慰,不知如何开口,也有人干脆不看不听,怕与江之珩走得近了,卫伯府的风波会祸及自家。
一时,只有江之珩在收拾笔墨纸砚的声音。
直到兰絮从后门溜达进来。
她嘴角带着刚吃完的肉包子油水,看到江之珩,眼前一亮:“江兄,你可算回来了,这个月的课业,大家帮你记着呢。”
江之珩朝她一笑。
及至此,四周众人动作才敢大起来,谢骢和冯嘉,把江之珩欠下一个月的课业,塞给他,大家说笑了几句。
氛围稍缓,一切似乎恢复寻常,除了江之珩那过分瘦削的身材。
他回来了,但兰絮还是没了饭搭子,因为他根本就不怎么吃饭,一天吃个包子,喝点水,就算吃得多了。
没两天,谢玉君找到兰絮。
兰絮看谢玉君这几天也不好过,眼圈红红的,她感慨,女主是个重情义的,对周围的人这么好。
她宽慰谢玉君:“江兄不会一蹶不振的,只要过这一阵,都能好起来的。”
不止她这么认为,蔡老和傅洵也是。
此事之前,蔡老和傅洵都看好江之珩,这几日,他们观察着,若江之珩垮了,他们身为师长,已仁至义尽。
若他咬定青山,顽强生长,他们亦会助他重上青云。
事情没到最坏的时候。
兰絮:“你想想,还有八月乡试。”与抄家流放三代不能科考那种不同,他至少还能参与科举。
谢玉君攥着手帕:“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把玉佩还给我了。”
兰絮:“?”
兰絮:“什么玉佩?”
谢玉君咬了下唇,她拿出一对青玉花鸟纹玉佩,一花一鸟,雕工精细,实为上品。
谢玉君:“原先是我持鸟,他持花的。”
兰絮目瞪口呆。
什么,谢玉君居然喜欢江之珩,不对,信物都换了,这是两情相悦!
她感觉自己脑门上飘过很多个“啊”,疯狂思考这两人何时看对眼。
结果,自己就是他们的鹊桥。
比如吃饭时,谢玉君偶尔会带着芳甸,和他们拼桌。
或许他们有过眼神交流,兰絮却只顾干饭。
又比如,一月一休,是谢玉君和江之珩同时邀请她外出游玩,她嫌麻烦,把两人的邀约合并同类项变成一个……
难怪,谢玉君还让她询问傅洵卫伯府的事。
兰絮:“你、你糊涂啊!”
崇学馆是读书的地儿,对儿女之情,管得可严了,这也是原主谢兰絮会混成万人嫌的缘故之一。
谢玉君:“是,我作为谢家之女犯了馆律,若你不喜,请去告发,我不会怨你恨你……”
兰絮又气又好笑,向来是谢玉君帮自己躲师长责罚,没想到,今日轮到自己帮她。
她说:“别整那些虚的,我怎么会去告发你们。”
谢玉君眼角一润,她就知道小十一人好,怀着歉意,道:“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本打算过完年就说。”
可惜出现这样的惊天变故。
可江家出这样的大事,谢家绝不可能将嫡长女嫁过去,谢玉君跟着江之珩,也看不清未来。
江之珩明白这点,谢玉君还没说什么,他快刀斩乱麻,先断了两人的感情。
兰絮震惊过后,回归现状,问:“那你现在是?”
谢玉君已经伤心过了,说:“他不信我能共患难,我不会追着他‘共患难’。”
兰絮松口气。
他们都是她朋友,可吃大亏的是女方,还好谢玉君清醒。
谢玉君又说:“只是,他与我断了情,却还连着朋友之义,我怕他想不开,小十一,你住舍馆方便些,能看看他吗?”
兰絮:“这自是可以的。”
江之珩也是她朋友嘛。
接下来几日,江之珩看着还好,有兰絮硬拉着他互为饭搭子,他吃的,也稍微多了点。
三月的上巳节,这日崇学馆一样休假。
十来天,江之珩都没异常,兰絮也松口气。
休假前一日,兰絮来月事了,身体还年轻,不疼不酸,疲惫却如影随形。
当晚,她回了自己宅邸,怕自己一睡一整天,兰絮叫系统:“你得叫我起来。”
系统很有自知之明:“我放弃。”
兰絮:“你智能生成一段画面,植入我潜意识的梦里,这样,我就会吓醒了。”
系统:“什么画面?”
兰絮不用想,毫不犹豫:“就是我在课上打瞌睡,然后傅洵用手指敲我书案。”
系统:“……”
第二天,巳时。
兰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她头发乱糟糟的,双眼茫然,嘴里道:“小傅先生,我没睡!”
系统:“真管用啊!”
兰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