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瑶在东北的时候就自己洗照片,不过当时条件简陋,就用布蒙起来一块地方当暗室。这次收拾新房的时候,裴云圣特意在书房里给殷玉瑶单独建了一个暗室,还用了关系买了各种配件,比如今北京大照相馆的暗室也不差什么。
尤其是这次结婚,大伯母送了二十卷彩色胶卷,因为如今彩色胶卷的照片得到新华社或者香港去洗,价格又特别贵,大伯母知道殷玉瑶会洗照片,直接弄回来彩色显影剂一类的材料,殷玉瑶自己在家就能洗彩色照片。
正好今天不用出门,殷玉瑶都有些迫不及待地将照片洗出来了。
殷玉瑶在暗室里忙,裴云圣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干脆打扫卫生。昨天新房来了不少人,地上满是糖纸瓜子皮,正好趁着玉瑶忙的时候打扫干净。
等殷玉瑶中午从暗室出来,裴云圣已经把正房全都收拾了一遍,地擦的锃亮,连昨晚弄脏了的床单都洗干净晾在外面了。
殷玉瑶抿嘴一笑:“真贤惠。”
裴云圣期待地问道:“能不能给个奖励?”
殷玉瑶故意将脸凑过去,裴云圣立马低头准备接受香吻的时候,殷玉瑶抬手按住他的嘴一推,立马笑着往外跑:“奖励你吃大餐,中午请你吃涮羊肉。”
裴云圣三步并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殷玉瑶,手一转将人抱在怀里,先亲了个够才犹犹豫豫地松开手:“要不咱不吃涮羊肉了,直接睡午觉吧。”
“想的美!”殷玉瑶捏了下裴云圣腰间紧实的肉:“今天天黑之前,休想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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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独自呆了一天,翌日一早就带着礼物回家了,正好韩姥姥一家和陈淑华一家都在,也算是三天回门的意思。
裴云圣和殷玉瑶去商店给每人买了一套成衣,这年代衣服都是宽宽松松的,只要按照身高买,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收拾好衣服,小两口就带着一群人出门了。家里人多,晏明熙作为发小兼好友,都不用征询他意见,直接征用了他的人和车,负责拉着陈淑华一家外加陈秋丽。裴云圣借了堂哥裴云亭的车,和殷玉瑶一起拉着韩姥姥一家人,赵雅丽和赵爷爷则由裴政和、裴中华一起陪着转。
一群人直奔心中的圣地——天an门。
今天殷玉瑶只带了一卷彩色胶卷,其他的都是黑白的,像这种重要的地方,自然是用彩色胶卷,先每家拍一张,然后一人再拍一张,基本上一卷胶卷就用光了。
此时故宫已经开始对外售票参观了,五分钱一张票,裴云圣按照人头去买了票,领着一群人呼呼啦啦进了故宫。
此时春寒料峭,来故宫的人寥寥无几,空旷的太和殿前只有殷玉瑶一行人。
比起后世故宫人头攒动的样子,此时的故宫更贴近历史,虽然很多宫殿没有修葺,但对外开放的范围却比后世大了不少。
韩姥姥看着高大的宫殿,忍不住啧啧称奇:“原来这就是过去皇帝呆的地方啊,可了不得,谁能想到咱一个普通农民也能来皇帝家里溜达了。”
韩大舅眼睛都不够看了,伸脖子到大殿里瞅瞅,又抬头看穹顶上的花纹,看的直咂嘴:“这过去皇帝是会享受,连房顶都整的这么好看。”
此时宫殿还是能进去参观的,殷玉瑶把人叫进去拍照,又让裴云圣给自己拍了单独的照片。
偌大的故宫一群人足足逛了一上午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完,但是孩子们都累的受不住了,正好也到了吃饭的时间,裴云圣领着到了附近的全聚德,晏明熙已经早就去定好了两个大房间。
坐在舒服的椅子上,韩姥姥一边揉着腿一边忍不住念叨:“这皇帝家赶上我们整个公社大了,怪不得过去的人都想做皇帝呢。要我说做皇帝也没啥好的,这么大的院子,家里进个贼都不知道。”
一群人哈哈大笑,说话间,喷香的烤鸭片好了片端上来了,殷玉瑶夹了块鸭皮沾了点白糖递到韩姥姥勺子里,让她尝尝。
韩姥姥一口下去,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又酥又甜又香,真好吃。”
裴云圣特别有眼力价的已经给韩姥姥卷好了小饼递过去,韩姥姥连忙接过来尝了,咂了咂嘴:“又是另一个味道,也好吃。”
两个房间,每个房间片了三只烤鸭,免得大家吃的不过瘾,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特色热炒。
韩姥姥拉了拉殷玉瑶:“这一桌得花十块钱吧?”
殷玉瑶抿嘴一笑,拿着卷好的烤鸭塞进韩姥姥嘴里:“姥姥,出来玩不要想着钱的事,你得记得吃了啥玩了啥,这样回了村里也好和人家说啊!”
韩姥姥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说的对,我可得记住了,等回去我能讲两个月。如今别说村里,就是县里市里有几个老太太和我似的享这福啊,又坐过卧铺,还坐过小汽车,看过天AN门,又去了过去皇帝家串门,等我回去说了,他们得吓死。”
拍了拍殷玉瑶的手,韩姥姥感叹:“也就是我家玉瑶孝顺又有出息,姥姥也是沾了玉瑶的福,把这辈子没享过的福都享了一遍。”
殷玉瑶笑了:“姥姥,您使劲活着,等再过十年,我领你坐飞机去。”
“那可不敢想。”韩姥姥吓的直咂嘴:“我还能上天啊!”
***
等韩姥姥一群人逛完故宫天坛,爬了长城,看了颐和园后,返程的日子也到了。因为殷玉瑶给每个人买了新衣裳,韩姥姥不许她在花钱了,不过殷玉瑶还是找机会从博物馆里拿出来四个肘子十斤肉放在后院冻实诚,装在竹筐里,等着让韩大舅背回去。
这时候天气还没有回暖,火车上也不暖和,也不担心肉会化开,等回家够韩姥姥一家人吃一个月的了。
除此之外,殷玉瑶把博物馆里的票整理了一下,给了干妈陈淑华一家拿了两百斤的全国粮票,以及不少工业票、布票。给韩姥姥家一百斤全国粮票,日常的票也整理了不少,毕竟他们一家人是农民,是捞不着分票的,想买什么东西还得去换票,特别麻烦不说,还费东西。
除此之外,殷玉瑶又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包大白兔和一包水果糖,韩姥姥、陈淑华每人两盒老北京的点心,男人们则一人两条烟。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出去玩的照片殷玉瑶也都洗出来了,
每家都厚厚一摞,回去起码能装两个相册。
将人送上了火车,殷玉瑶和裴云圣又马不停蹄的去邮局往农场寄包裹,于燕秀和军嫂王迎春的包裹是单独的,两人的包裹里除了喜糖以外还有一封信,里面夹了一张殷玉瑶和裴云圣结婚是抓拍的彩色照片。
另外一大包里面装了五斤大白兔和二十斤水果糖,直接寄给农场的书记,让他一起给知青们分了。
半个月后,包裹跨过几个省到了农场,马书记用大喇叭播报了殷玉瑶和裴云圣结婚的喜讯,另外通知大家打饭的时候顺便领喜糖,每人一块大白兔,五块水果糖。
于燕秀领完糖吃了饭,急匆匆地抱着自己的小包裹到河边没人的地方拆开,里面除了一包大白兔一包水果糖外,还有几本书,以及一封信。
于燕秀拆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信纸细细地读了起来,上面除了说结婚的事就是提醒于燕秀学习不要放弃,还有半年就要见曙光了。
摸着崭新的练习册,于燕秀目光坚定:“玉瑶姐,我们北京见!”
第134章
婚后在家住了半个月,裴云圣就回了部队。不过好在他如今的部队本就在京郊,每周都能回来一次。
春天开学,殷玉磊上了大院旁边的小学。平时裴老爷子一个人在家,除了和晏老头下下棋大院散散步就没别的事了,人老了总想家里热闹点,直接亲自上门找了殷玉瑶和殷玉磊姐弟,和他们俩商量了让玉磊住在自己家,他有空可以接送他上学,家里蔡阿姨做的饭也好吃。
殷玉磊快十岁了,不再是天天粘着姐姐的小朋友,他知道姐姐每天有好多事要忙,自己若是住家里反而浪费她太多时间,反正姐姐每周总会过来两三次看望裴爷爷,自己也能见到姐姐。再者之前过年前后,殷玉磊和裴振鸿“舅甥”俩一直在裴老爷子这住,也不见外了,他还挺喜欢跟老爷子住在一起跟他学下棋,听他讲打仗时候的事。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裴政和接了殷玉磊回家,每天早上、中午晚上大院里都能看到一老一小的身影,相处的十分和谐。
殷玉瑶倒出空来还真要事要办,如今虽然拨乱反正,也在陆陆续续的平反,但是之前十年影响太大,绝大部分人对社会各种规则依然在观望之中。
殷玉瑶有时候去京郊的村里,有时候也会去各大废品站转转,附近的转完了就坐火车去天津河北,反正她出版社的工作有采风的需求,介绍信等各种资料也齐全。一晃几个月,殷玉瑶收了不少古董,就连破旧的家具也买了不少,到时候修房子修家里的家具都能用的上。
倒是殷玉瑶托李大路看的宅子没什么新消息,虽然不少宅子归还本家了,但有的已经成了大杂院,有的宅子实在是破败,连廊大门上的雕花都被磨平了,里面也没什么值得强求的,只剩一个地方不错。
殷玉瑶不缺宅子住,她买宅子只是因为博物馆里的二十万现金如今能买北京小十套的四合院,可过三四十年这点钱连北京的一个厕所都买不着。
买房子是为了升值,所以殷玉瑶不想买太破的宅子,否则后续的修缮费用都够再买一套的了,实在是不值得。而如今除了这些刚返还的宅子因为政策原因给办了全权,找个关系可以买卖过户一下,其他的宅院房子都没有产权证的,得再等一年国家正式开通了房产买卖政策,到时候选择的余地就更大了。
殷玉瑶也不着急,和李二说就有合适的再说。不过李大路虽然没找到好宅子,倒是找到一些好木头,是一位姓陈的老爷子存的,都是上好的紫檀足足有二十根,都埋在自家前院的地里。
因为前院不种东西,这些年也没人发现,直到去年年底老爷子去世前才把埋了木头的事和他的孙子说了。陈老头的孙子陈裕民以前只听他爷爷说过去有权有势的人家做房子打家具才能用紫檀,普通老百姓连做梦都不敢想,让他好好留着这木头,以后结婚了打家具。
陈裕民对此嗤之以鼻,如今有钱盖房子也是砖瓦房,也不是非得用木头上梁。再说了,现在市面上有好看的板式家具,若是有钱买那个才有脸面,这老木头的打出来的家具笨重不说,说不定还会惹上事,没得麻烦。
李大路三教九流的朋友混的多,别看他年轻,但四九城里各家祖上干嘛的,做啥营生他都摸的清清楚楚。因此殷玉瑶要的东西谁家能买到他也大概有数。
这陆裕民最近相看了个对象,两边都相中了,只是人家女方要求三转一响不说,还要求给小两口的新房买上新家具。
陈家虽然有个砖瓦房,也是家里传下来的,家里前些年撇清的快所以没出什么事,但其实也没多少家底子。如今家里就一个陆父是正式工人,陆裕民靠着父亲在厂里当临时工,爷俩工资倒是能养活一家人吃饭的,偶尔吃肉也能吃的起。这些年也攒了些钱,但是要按照女方的要求结这个婚起码得五六百块钱,他们家存款差着一百多呢。
但是婚事就这么黄了也可惜,毕竟女方是正式职工,要不是陆家有大砖瓦房,住的也宽敞,人家女方未必会找陆裕民这个临时工。
陆裕民想着结婚的事未免发愁,正巧下夜班碰到李大路,就顺口打了个招呼。李大路知道陆裕民祖上有些能耐,再加上也没什么事就喊住了他,顺手递给他一根烟。
如今买烟也要票,陆裕民等闲也捞不着抽烟,立马接过来和李大路蹲树底下唠了起来,没几分钟就被李大路套出来结婚缺钱的话来。
李大路吐了口烟,乐呵呵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家祖上有些来历,就没啥能出手的东西卖一卖?”
陆裕民烦躁地吸着烟说道:“哪有什么好东西能留下来啊,最好的就是家里的那个大瓦房了。但人家就是相中我家房子才愿意嫁,也不能把房子卖了啊。”
“那倒是。”李大路心里有些可惜自己浪费一支烟了,但是他向来不得罪人,面上依然笑呵呵地,顺口说道:“幸好你家不用盖房子,要不然也得不少钱呢。”
说起盖房子,陆裕民想起爷爷去世前说的木头的事,不由地嗤笑了一声,看着周围没人,和李大路吐槽道:“我爷爷也是老糊涂,不说藏个金条银条,只藏一些木头埋在院子里,这值什么钱啊。”
李大路心里一动,埋在地下藏了好些年的,那必然是老木头啊,说不定就有好的,不由地说了一句:“既然有木头,那不如挖出来卖了,也能整几个钱。”
“你说的也是。”陆裕民听这话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李大路,亲热地往他跟前凑了凑:“李哥,听说你认识的朋友多,你帮我问问谁家盖房子要木头呗,我爷爷留了二十根呢,能卖上两百块钱不?”
李大路抽着烟晃了晃头:“不好说,得看是啥木头?”
陆裕民回想了一下:“我爷爷说是紫檀。”
“紫檀?”李大路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却不禁狂喜,若是真的二十根紫檀木,那岂不是正好做成殷玉瑶的生意。
陆裕民看着李大路为难的表情,不由地有些沮丧:“是不是不大好卖?”
“也不好说。”李大路抽了两口烟,眼睛垂了下来:“前几天倒是有个想盖房子的说要整木头,本来我打算去京郊那边的山上帮忙去拉一车,若是你家有倒是省事了。只是不知道那木头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糟没糟,若是不好人家可不买。”
“那是那是。”陆裕民刚有些欢喜的脸上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埋了十来年的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李大路把烟抽完,站起来踩灭烟蒂,顺势跺了跺脚:“咱俩在这瞎猜也没用,要不我先同你去家里把木头挖出来看看成色,若是还行我就努努力帮你说成这件事。”
陆裕民本来都没抱希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戏,立马喜出望外
,连忙说道:“不管事成不成,今天我都请你下馆子,咱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去。”
陆家院墙高,挖地也不怕外面人看见,俩人闷头挖了半天,倒是真挖到东西了,顿时俩人更来劲了。
过了两个小时,原本平整的院子里挖的坑坑洼洼的,地上摆着一根根用油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木头。李大路拆开一根看了看,确实是上好的紫檀木,而且有油布保护,一点都没有损坏。
李大路心里暗喜,立马和陆裕民先将这些紫檀木搬到柴房里,他得去给殷玉瑶打电话,让陆裕民自己把坑填上。
陆裕民也巴不得让李大路先走,他觉得爷爷不会费劲巴力只埋些木头吧,说不定挖深一点还能挖到大黄鱼之类的。现在李大路去联系买家,他正好趁机多挖一挖。
殷玉瑶和裴云圣结婚后没回吴丹琴的房子,就住在自己和裴云圣那个二进的新房,婚后就花钱安装了电话。正好李大路打电话的时候殷玉瑶还没出门,一听说真找到了紫檀木,还二十根顿时喜出望外。
殷玉瑶立马出门和李大路汇合,两人去陆家的路上,李大路把陆裕民的情况够说了,而且说出了陆裕民的心理价位,两百块钱。
说实话,殷玉瑶听到这个价位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太占便宜了。
半小时后,俩人到了陆裕民家,此时陆裕民把前院挖的更大了,只可惜没发现金子也没发现银子,白费功夫。
李大路当做不知道陆裕民的想法,领着殷玉瑶直奔柴房。
殷玉瑶蹲下摸了摸那根拆开的紫檀,确实是上好的木料,她叫李大路一起,把所有的油布都拆开,二十根上好的紫檀木料出现在眼前。
殷玉瑶拍了怕手上的土,对上陆裕民期待的眼神:“你报个价吧。”
陆裕民刚想说二百,又看着殷玉瑶年纪轻轻估计好忽悠,眼睛一转,伸出三个手指头:“三百。”
陆裕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如今盖房子用木头多半是去山上砍,若是买的话其实就是买人力费用,即便是城里离山远,二十根木头也用不了五十块钱。
可是让他自己降价,他又有些犹豫,觉得挺没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这是要娶媳妇,实在是没辙才卖的。”
殷玉瑶笑了,看着油光锃亮的紫檀,心情特别舒畅:“你和李二是朋友,你的情况李二和我说了,女方要买新家具还得三转一响得需要不少钱,要不然也不会卖老木头。你这木头我确实看上了,这样,三百就三百,李二你去帮我叫个驴车帮我把木头都拉回去。陆同志,麻烦你把油布再帮我给木头包上。”
“那油布你也要啊?这都是花钱买的。”陆裕民原本怕自己要价贵殷玉瑶不买,殷玉瑶说买了他又觉得油布若是白送就亏了,每根木头都用了好大油布呢,若是都拿下来也值十几二十块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