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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盛宴_分节阅读_第245节
小说作者:天下归元   小说类别:穿越小说   内容大小:2.66 MB   上传时间:2024-09-30 22:07:05

  四面虽然还是一片寂静,好像只有燕绥的唱歌声,但寂静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节奏在被不断打断,四面树丛里簌簌声响越烈,绿色莹光一闪一灭,群狼似乎也很烦躁,并没有立即扑出来。

  燕绥唱了一遍,又唱了第二遍,树丛中一直持续着的骚动渐渐停止,不断汇拢来的绿光也停止汇聚,原有的绿光开始往后退,似乎感觉到了危险。

  燕绥便是在这个时候出手的。

  他之前已经抱着文臻站起来,忽然一脚踢在那块巨石上,巨石呼啸飞出,一路砰哩趴擦撞飞无数树枝灌木野狼,最后咔嚓一声撞断一棵大树,大树倒下的瞬间,一条黑影冲天而起。

  他墨色的衣袂散在风中,唇边一柄黑笛幽幽闪光,雪白的穗在唇角一荡一荡。

  他似乎有些难受,皱着眉,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

  他还没落下,燕绥手掌对地面一拍。

  一声闷响,整个地面似乎都在震动,那几条趴在马尸上啃食的野狼齐齐惨嚎,被震出丈高,摔砸在四面八方,马身上一副白惨惨的肋骨生生带血被震起,肋骨尖锐,如同白骨之剑向那黑衣人激射。

  那黑衣人只得放下笛子,却没后退,一脚踏碎马骨,无数骨片如暗器,呼啸反射向燕绥。

  燕绥猛地将文臻甩出来挡暗器!

  他甩得决然干脆,毫不犹豫,黑衣人一霎间连瞳孔都在放大。

  那一霎的眼神既惊又疑,但终究不敢冒险。

  他低喝一声,身后披风横卷,兜头将暗器卷下,那披风十分宽大,顺便将文臻也罩住,一拉。

  但他披风兜头罩住文臻的时候,燕绥的假动作已经收回。

  他扔出文臻,手却始终没有放松,一个旋身,已经将文臻拉了回来,团团一转,换成自己的背对着黑衣人,那披风当头罩下,正将他和文臻都罩在其中。

  像黑夜忽然沉沉罩下。

  原本空无一物的披风底,忽然明光闪现,直射燕绥心口!

  燕绥却在此时已经整个人倒撞出去,撞向黑衣人怀中。

  黑衣人却像早已有防备,手掌已经等在那里,掌心里一枚短匕刃尖向外,燕绥这凶狠一撞,就像把自己的后心送上去。

  燕绥又做了个要把文臻垫背的假动作。

  这回黑衣人已经不上当了,维持原动作一步不退。

  然而燕绥要的就是这个。

  他一脚蹬地,抱着文臻倒飞而起,半空中划过半圆轨迹,衣袂翻飞间一脚踏在匕首上,咔嚓一声匕首断裂,而他倒翻的背心正对着黑衣人的上半身,嚓一声轻响,他背心里竟忽然弹出一截尖锐的钢丝!

  那钢丝还是黑色的,在夜色中难以辨别,无声无息顺着燕绥凶猛的倒翻动作,撩向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根本没有看见那可怕的东西,久经战斗的本能却让他在刹那间汗毛倒竖,感觉到极致的危险,而喉头因为颤栗起了薄薄一层栗。

  然后那一线锋锐如同死亡一般极致的冷便到了喉头,与此相随的还有细微的裂痛。

  他急退。

  捂住咽喉。

  有细微的血线从他指缝间飚出,将雪白的手染红。

  燕绥翻身落地,文臻还妥妥地抱在他怀里。

  他很少出手,平日给人感觉懒散,能省一分力气省一分。

  真正动起手来却狂猛凶悍,每寸肌肉都似乎要爆发出杀气。

  你欲以一杆往生笛驱动这天下兽阻我路,我便裂了你咽喉叫你不能振喉发声。

  本王在此,轮到你吹?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有事夫君服其劳

  那黑衣人疾退,燕绥忽然低头,眼神一冷。

  不知何时,文臻身上竟然栓了一道极细极韧的线!

  现在黑衣人迅速后退,这道线便被绷得死紧,如果燕绥不松手,文臻就会被勒成两段!

  燕绥的手落了下去,光影一闪,手指从文臻身上拂过。

  他松手,文臻便飞向黑衣人,黑衣人一手捂住咽喉,一手来接。

  燕绥忽然恍然道:“唐慕之!”

  黑衣人一呆,手一顿。

  便在此时文臻睁眼!

  她一睁开眼,还没看清自己面前的人是谁,脑海里忽然冒出三个字,似是谁在她醒来前一刻将之灌入脑中,她下意识喊道:“唐羡之!”

  三个字一出,对面黑衣人再次伸出的手又一顿。

  高手过招,须臾便是万年,哪能经得起这么一顿又一顿。

  实在是惊吓太多。

  但文臻此刻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这一声出来后她才正式醒转,并不记得自己方才喊了什么,只发现自己在空中飞,面前是那个掳走自己的黑衣人。

  人的记忆本容易被最相似的场景唤醒,她几乎立刻回到了当初被掳的那一刻,想也不想一伸手,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直插黑衣人心口!

  黑衣人与其说是被那名字惊住,还不如说是被文臻喊出那个名字而受惊,动作慢了一瞬,所幸反应依旧敏捷,猛地一个铁板桥向后仰倒,喉间鲜血喷出。

  嗤地一声,文臻那一刀划破他前胸衣襟向前直抵咽喉,男子抬起一臂击飞匕首,文臻却在那一霎趁势匕首微微上挑。

  一张脸,无声无息在刀下裂开。

  没有血,冷月一弯,照亮一张略微苍白却依旧慑人心神的脸。

  文臻的瞳仁瞬间都似乎放大了一圈。

  连声音都忽然沙哑,沙哑地喃喃:“唐羡之!”

  第二次叫这个名字,却已经和第一次截然不同。

  砰一声文臻跌落他胸膛,下一瞬文臻收刀拼命向一边翻滚,燕绥已经上前一手将她抄回怀里。

  这几个动作,两声呼喊,其实也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功夫。

  等他再抬起头时,黑衣人已经不见,山风空寂月色冷,寂静的山道上除了满地的骨片零落的血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文臻也不知道是刚才那一刀拼尽了余力,还是伤后受惊,又晕了过去。

  燕绥抱着文臻,望着天尽头那一线渐渐铺展的鱼肚白。

  那根神出鬼没的线已经不见,他的后背慢慢洇出一片狭长的殷红。

  他似乎没感觉到背后伤口,只看着前方,晨曦之下的道路上,忽然出现长长的车队。

  车队看起来很低调,没有明显的标识,也没有飘扬的旌旗,燕绥避到路边,目光落在前方车子前轮侧边一处不显眼的标记上。

  他觉得这个标记很眼熟,虽然现在不记得是谁家的,但必然是大家族。

  他低头看看文臻,她需要最充足的休息,最好的睡眠,最妥帖的照顾。还得是立刻,不能再耽搁了。

  他等车队过去,抱起文臻,准备先找到附近的市镇再说。

  他刚刚迈开步,不防身后是一个拐弯,拐角处忽然又蹿出一辆马车,那马车来势匆匆,猛地一转,车厢一甩,就把燕绥给逼到了路角。因为这条路一边是山崖另一边是斜坡,燕绥避无可避,第一反应就是用背抵住了马车,以免文臻被擦撞。背上伤口撞着车厢包铁的侧边,他嘶地一声。

  便是在此刻,他也没忘记,在山壁上抓了一大把泥,飞快涂在自己和文臻的脸上。

  马车立即停了下来,有人猛地掀开车帘,正看见被抵住的燕绥,惊得一声大叫:“祖母!我们压死人啦——”燕绥:“……”

  前方那已经过去的车队立即就停下了,有人匆匆下车提着裙子往这边奔来。

  燕绥忽然有了一个新想法。

  他抱着文臻,眼一闭。

  装晕。

  ……

  马车被挪了开来,燕绥和文臻双双“昏迷不醒”。一个真昏,脸色如纸。一个装晕,背后一片血迹,骨折之伤未愈,也很能唬人。

  那马车上的小少年操着一口公鸭嗓子,一边大叫:“快快快把人搬上车,叫医官!叫医官!”一边自己已经等不及,跳下车去,看了看两人,选择先去抱文臻,结果一拉,没拉动,低头一看,燕绥把文臻死死拐在胳膊弯里呢。

  那少年此刻紧张,也没多想,又去拉燕绥,结果也没拉动,那两人连体婴一样挂在一起。好在此时前方车队的护卫来人了,同时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妇人,少年见了她,便如见了救星,在车辕上跳脚道:“张嬷嬷,你帮我和祖母说,真不是我故意撞的,是这人傻兮兮地蹩在拐角,那个角我这边根本看不见……”

  那妇人端端正正行个礼,道:“岑少爷,夫人说了,让把人送到前面去,至于你这边,回头把清净经再抄个百遍也就罢了。”

  “啊啊啊祖母你不能这样啊。”那少年哇地一下蹦起来,也不管燕绥文臻了,一溜烟钻到前头一辆大车里去了,随即便响起他叽哩哇啦的撒娇求饶之声。这边张嬷嬷也不管他,对四周随从道:“夫人说了,既然伤了人,自然要负责到底,先腾一辆车出来,给人看病养伤。”

  众人便应了,一行人很有效率,当即便腾出马车,这车队有自己的随车大夫,又来给文臻燕绥看伤,稍后便向前头马车去回报。

  大夫行到那辆依旧低调,四周护卫却非常严密的马车之前,恭敬垂首,帘子掀开,那少年探出头来问:“怎么样怎么样?没死吧?”

  “回岑少爷的话,人是无妨的。那位小哥只是皮肉伤,倒是那位姑娘麻烦一些,似乎受了内伤。”

  “怎么会受内伤?我可没出我的隔山打牛神掌呀。”

  “许是遭受到马车车厢的挤压。”大夫谨慎地答。

  里头静默了一瞬,一个微微苍老的妇人嗓子传出:“好生照顾。”

  众人便领命而去。

  马车内,遍铺锦褥绣垫,香炉烟气袅袅,红檀的隔断隔出起居和坐卧的地方,隔断不似寻常人家雕刻人物花鸟,而是一副战场厮杀图,正中还雕着一柄宽背长刀,造型古朴,虽是雕刻,也能看出刀刃锋利。凛然似有杀气。

  帐幕边缘绣着金鳞黑腹的麒麟纹。麒麟的金色鳞甲在暗处幽然生光,赫然都是极薄的金片缝制而成。

  这看似朴实的马车内部,豪华却可比拟王侯。

  座上垂首看书的老妇人,穿一件石青色万字连绵寿纹裙,袖口处已经洗得微微发白,她年纪已经不轻,却看不出真实年纪,说四十许也成,六十许也可,虽衣着朴素,却气度端然,坐在这华堂之中,也丝毫不令人感觉局促。只令人觉得,她有种善于与周遭环境相融的奇特气质,无论是玉阙金宫,还是农户小院。

  唯一要说有点格格不入的,就是这整个马车的装饰,华贵却肃杀,而这妇人,周身却萦绕淡淡书香。

  那少年牛皮糖一样地黏在她腿上,正和她絮絮地说方才迟了一步是去看溪水下猴子打架的,至于那两个人也没事,可别罚他了罢。

  那老妇人放下书卷,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阿岑,怎么这个年纪了,还在贪玩啊。”

  她语气中并无责备,眉宇间却锁着淡淡的担忧。

  那少年阿岑不服气地道:“我没有贪玩,我文功课武功课都有每日完成的!”又摇晃老妇人的膝盖,“祖母,祖母,你且笑一笑嘛,我跑这么远来接你,很快就能到家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欢喜呢。”

  那妇人又拿起书,道:“我的家在青州……你去罢,莫要吵我。也别说清静经的事,你什么时候真抄过?不都是小庆替你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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