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立刻死去。
奈何,赵鲤早有防备。
使唤了同样是修仙畜生的阿白匍匐枕边,第一时间漦了谢家少年的身。
阿白跟随狴犴蹭香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漦死人尸身走路都走不稳的小白蛇。
拿上官府编制后,它一直在成长。
被白蛇冲身的谢家老二,神志清醒了些。
但他也更加的痛苦。
只是嘴唇在最初烫伤时,就粘连在了一起,他连哀嚎也喊不出口。
只胸腔里发出两声呜咽。
沈晏手中捧着赵鲤的纸人,走到了谢家老二身边。
“我们知你冤屈,各个祸首已经伏诛。”
听见这句话时,痛苦抻着脖子的谢家老二顿了顿。
石头珠子似的眼珠,微微一动。
沈晏道:“我们可以替你治疗,虽说外表不能再恢复,可却能活着。”
只是撕开粘连的喉咙须得废些力气。
阿白也要一直漦身受点累。
沈晏看着躺在塌上的谢家老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死。”
“如何抉择,皆由你。”
床榻上已经面目全非的人望着天花板,许久没有反应。
就在沈晏再要问时。
床上那人呜呜两声,摇了摇头。
活着太苦,这人间太苦。
他只想得个解脱。
以后再不来了。
并不是谁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都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沈晏也不是那种灌鸡汤劝活的人。
有些苦痛只有亲身受过的人才知道。
他微微颔首,轻轻抚了掌中纸人的脑袋:“可!”
随后,他又扭头看向门外,唤道:“二位,拜托了!”
门外传来响动。
清崖县袁仵作父子,神色莫名捧着托盘进来。
清泉村事件,让研究精神爆表的老袁头死皮烂脸托雷严关系跟上了船。
不放心他七老八十还到处跑的老爹,袁仵作也请了假跟来。
现在两人手中捧着托盘。
一人手中是剪子小刀和针线。
一人手中,是稻谷熬的薄盐米粥和一根二指粗的竹管。
沈晏看向塌上的谢家少年,对他道:“让你最后得一顿饱食。”
“然后上路吧!”
说完,他侧身让开位置。
袁仵作父子并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但床榻上的可怜人,可以让任何人生出悲悯。
两人协作,在谢家老二胃部,划拉开一个口子,塞进竹筒一端。
在阿白漦身的情况下,谢家少年并未遭受过多的痛苦。
微微热的米粥,通过竹筒灌进瘪了一个月的胃囊。
温暖,又沉甸甸。
谢家少年感受着一碗米粥的饱足。
两颗泪水从眼角滑落。
“阿白,回。”
沈晏伸手,招呼了一声。
阿白顺着他的指尖爬回。
白蛇离身的瞬间,谢家少年满足的叹息一声,最终头歪向一边,再无声息。
第297章 好事者
中秋,源宁热闹的灯会落下帷幕。
长夜过后,石家也在淡淡的血腥味中迎来清晨。
赵鲤没个坐相的坐在石家待客的水榭栏杆上晃荡着脚。
湖上罩着一层轻纱似的薄雾。
闻着淡淡的水汽,又熬了一宿的赵鲤觉得嘴巴闲得慌。
正想去掰祭月的江米团子吃。
就听见了脚步声。
熊弼和田百户一块走来,身后还带着一只毛光水亮的狗子。
这狗应该是熊弼豢养的,唇畔黑毛上沾满兔血。
两只耳朵高高的竖起,神情兴奋异常。
一夜猎杀,对于狗子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再有趣不过的游戏。
“赵千户,辛苦!”
熊弼对赵鲤另眼相看。
此次事件中,赵鲤作为行动策划者,几乎无可挑剔。
熊弼对于她的印象再一次有了改变。
从前他们在面对一些异常事件时,往往有些无力。
时常须得低一头,去求助钦天监或者江湖势力。
靖宁卫风评极差,这求助过程中,实在是受了好些窝囊气的。
昨日狴犴虚影由熊弼亲自上香召出,心中震撼和得意无以言表。
仿佛瞧见了靖宁卫扬眉吐气的日子到来。
同时,赵鲤在行动中,认真教导的生克法则,也让熊弼田百户等人知道,原来除了硬莽,还有很多解决法子。
熊弼原本对赵鲤友善,是因沈晏之故。
现在却带上了敬重意味。
不再将她视为小辈,而是平起平坐,同为千户的同僚。
见她靠在廊柱上,打着哈欠,熊弼道:“赵千户,可先回千户所歇息。”
“此处大事已定,收尾工作,不必再劳烦于你。”
那只兔子被赵鲤踩碎脑袋,熊弼和田百户分头带人将石家过筛一般筛查了一遍。
带着狗,将石家除了人之外的全部活物,都扑杀殆尽。
就是厨房一只鸡,也没留活口。
听了熊弼的话,赵鲤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看他。
心道要不是你们两个杀性那么大,她早回去睡大觉了。
熊弼是北地边城军户出生,出身算是很低。
但是人有上进心,屡立战功,爬到高位。
可谓草根出生的能打双花红棍。
奈何为人耿直,被排挤得很。
后来拜沈之行为义父,为江南道千户,田百户就是他原本的副将。
赵鲤并不是说他们不好,但是他们终究职业军人出生。
这两杀胚还是不改战将时期的杀性。
商议行动方案时,提出的方案一个比一个暴力。
若赵鲤不在此挟制,只怕昨日石家上下,是连带着下人奴仆鸡犬不留。
现在听熊弼这样一说,赵鲤和他们也算相熟了,立刻用有点怀疑的眼神看他:“熊大人,当真没问题?”
可别她一走,两人就屠了石家。
熊弼假做发怒道:“赵千户,这不是门缝看人把人瞧扁了吗?”
“我等杀人,只是为了解决事情。”
“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