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一会就见陈县令垂头丧气走进来。
进门先鞠了一躬:“赵千户。”
赵鲤抬手打断他的话:“我不参和贵府家事。”
成阳县令和盐务司胡大人,都是沈家叔父钉下的钉子。
虽然官位不大,却是盐务要害。
赵鲤不至于为了屁一样无关紧要的秀才,破坏内部团结。
“但陈县令还是需要把握住度,这种废物,养着哄你女儿玩就算了!”
赵鲤向前倾身,似笑非笑道:“若是敢徇私,叫这酸腐秀才参和进政务,误了陛下和沈大人的事。”
赵鲤轻笑两声:“到时候,就由靖宁卫来替你管。”
陈县令看着坐在官帽椅上的赵鲤,瞬间汗湿背心。
“下官知晓,近日定然处置妥当,绝了朱秀才的一切后路。”
在大景,不顾舆论和脸面投了阉党的。
不要脸,节操低和心思狠,总要占一样。
哭包陈县令,也不会是例外。
赵鲤得了满意的答复,站起身来:“最好这几日就办妥,也好让我放心。”
至于怎么彻底断绝朱秀才的后路,赵鲤相信不必她去教。
这热闹也看够了。
“那我便走了。”
赵鲤唤来阿詹和随行侍卫,在陈县令的恭送下离开。
她念着新得的自鸣钟,想拿给沈晏看。
跟他聊一聊,西方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赵鲤的好心情,还没走出成阳县衙,便全败坏了。
中庭花园中,弱风扶柳的陈家小姐被朱秀才一把推开。
她身子弱,一下歪倒在地,手里捧着的干净衣裳和食盒里的糕饼洒了一地。
赵鲤顿住脚步,朝阿詹示意了一下,几人退回了月亮门后。
朱秀才一身监狱里的霉臭,身上衣衫揉成梅干菜。
成阳县衙的差役,把握不准风向,倒也没有怎么磋磨他。
他居高临下看着陈小姐:“若非你害我,我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才在酒楼吃了席面,有些高傲地给店小二扔了银钱结账,便被成阳衙役众目睽睽之下抓走。
道是他盗窃了银钱。
现在即便是完好走出县衙,也污了清名。
朱秀才想起酒楼里,那些人的眼神,他只觉得羞愤欲死。
一时心中大怒,抬脚踩烂了一个精致的枣泥酥道:“阉党无法无天,谁稀罕这些民脂民膏换来的精致点心。”
陈小姐本身就身子不好,被朱秀才一推,摔倒在地上眼前发黑。
她身后的娇艳侍女,上前一步。
竟没有扶起地上的陈小姐,而是走到朱秀才身边,低声道:“公子这些话可不能说。”
瞧这娇艳侍女的表现,说两人没点关系,赵鲤都不信。
果然,看见这侍女,朱秀才神情一松,竟用十分温和的态度行了一礼:“多谢柳莺姑娘相救。”
丫鬟面颊绯红,扭捏道:“也没做什么,只是传了两句话。”
“那日见公子被抓,我心急坏了。”
丫鬟柳莺羞涩之余,调转视线这才看见自家小姐歪在地上。
一醒神,急忙去扶:“小姐,你没事吧?”
陈小姐缓过口气,竟一点不稀奇丫鬟和心上人在跟前打情骂俏。
就像是虐文女主一样,期期艾艾看着朱秀才,张了张嘴要说什么。
朱秀才却已拂袖而去。
只留下痴望着他背影的一主一仆。
“小姐,莫要再难过了,身体要紧。”
现在扶着她家小姐的丫鬟,倒是关心起正经主子来。
她劝道:“谁叫老爷他是阉……朱公子为人清正,难免看不上。”
柳莺长叹了口气。
赵鲤和阿詹等人,排排站在花园花窗边。
听到这时,阿詹嘿了一声,就要去摸刀,被赵鲤眼神制止。
陈小姐是个面瓜性子,张了张嘴,只弱弱道:“我爹是个极好的人。”
丫鬟柳莺漫不经心唔了一声,随后道:“我今日就再替小姐去看看朱公子。”
说着,她弯腰捡起地上那身好料子的衣裳。
陈小姐长脑袋不是单纯凑身高,当然能察觉身边丫鬟不安分。
她咬着唇,垂下脸。
丫鬟柳莺见状道:“小姐莫要觉得我是有私心,我也是为了你呀。”
“我是您知根知底的人,您做主母我做妾,我自会跟您一条心。”
说完丫鬟柳莺张开手掌,对陈小姐道:“小姐再给我些银钱吧,我抓些药给朱公子压惊。”
陈小姐再说些什么,赵鲤没再继续听。
她打了个手势,带着阿詹等人折返回去。
她本不想掺和,但现在这恶心破事她管定了!
“阿詹,叫人再去把那朱秀才提回县衙来!”
今天她就要让渣男贱女恋爱脑知道,什么才是惨烈的现实。
见阿詹摩拳擦掌,赵鲤叮嘱道:“就穿靖宁卫鱼服去,抓捕过程别伤他,好生带回来!”
阿詹不解得很,但他跟着沈晏,学了少问多做的脾性,点了两个校尉去办这事。
陈县令还坐在书房抹眼泪,犹豫要打断朱秀才的哪条腿。
就见赵鲤去而复返站在了他的面前。
赵鲤撑在桌上,严肃道:“陈县令,现在这里有一个根治贵千金恋爱脑的法子,你想不想试试?”
第470章 掉粪坑
朱秀才从府衙出来,除了狼狈倒没受什么伤。
只是他走在路上,总觉得行人都在看着他,都在避着他。
哪怕是街边小贩吆喝时,不经意扫过的眼神,他也觉得是在轻视他。
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朱秀才既自傲自己出色的外表和不太多的才学。
又自卑自己贫穷的身世。
因而敏感得很,一路咬着嘴唇,心中高喊莫欺少年穷。
只是他的脑内复仇剧场没演完,刚走到家门前,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
还没回头,就被人从后拎小鸡一样,锁住手臂。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朱秀才回头看去。
见看见了一条绣在黑底官袍上的过肩鱼龙。
三个大字,砸进朱秀才的脑袋。
他浑身哆嗦起来。
不待他反应,一架重枷,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反拧他胳膊的校尉,拽住木枷的锁链,狞笑道:“小子,听说你说我们不干正事,只知盯着女子裙下事?”
这校尉满脸黑须,凑近朱秀才的白净面皮,扯着嘴角笑得格外狰狞:“走吧,仔细跟我们说道说道。”
说完,扯着死狗一般的朱秀才,大喇喇在街上走了起来。
路上行人莫不避让。
丫鬟柳莺方才在药房中抓了两副安神的药材,用她小姐给的钱财买了一支参。
现在再去给朱秀才买些吃食,远远的,就看见行人在避让逃窜。
柳莺是县令家的丫鬟,陈小姐又是那样的面团性子,她俨然是拿主意的副小姐。
心中也存着些傲气,并不避让,立在街边看。
不料便见长街上,一队靖宁卫压着一个人朝县衙走。
她定睛一看,险些惊飞三魂七魄。
那双目无神,死狗一样拖在锁链末端的不是朱秀才还能是谁。
丫鬟柳莺手里的药包,啪嗒掉落在地。
她又惊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