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那些靠着男人投喂,当宠物养的好命人。”
胡八姑眼中闪过轻蔑。
赵鲤冷哼一声。
她近来演技倒是长进了些,对号入座不满道:“说什么呢?”
胡八姑这才自知失言,先住了嘴。
三姑也在旁打圆场,对赵鲤道:“没说您呢娘子,那些任人搓圆揉扁的哪有您这样的大志向。”
赵鲤这才作罢,收回打量的视线,暗自记下进来的路。
三人说话间,绕到了一个十分狭窄的胡同口。
刚走了两步,在狭窄的胡同口撞上了一个端着水盆的妇人。
一盆血水,腥臭难闻。
妇人身后未关紧的门后,传出女人隐忍的呻吟。
赵鲤顿住脚步,作惊吓状:“什么声音?”
胡八姑和那个女人打了招呼,看赵鲤这样,解释道:“生孩子呢!”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鲤挺在身前的假肚子:“都是些不该出生的孽种,娘子的荣华富贵梦想要实现,说不得还指望这些小东西。”
听出她话中有话,赵鲤在帷帽下微微眯了眯眼睛:“那我就等着了。”
三人与那端着血盆的妇人擦肩而过。
赵鲤听见门内传来一个老妇声音:“是个死胎,得剪碎了取出来。”
一个虚弱的女声麻木答道:“那便剪吧。”
随着这两句对话,这深长的胡同里,似乎光线都暗了几分。
绕过了一个小小的天井,胡八姑见赵鲤不言语,以为她是被吓到,扭头对着门板嗤笑。
不过是个攀上高枝的小丫头片子,瞧她还装不装得下去。
赵鲤却并不在乎胡八姑,她的注意力全被悬挂在门前的东西吸引。
这是一个绳结。
干稻草以及红绳编织成简单的扁平结,与折叠成闪电形的白色纸垂一块悬挂在门口。
是禁绳。
禁绳围绕的空间,视为被结界保护。
结界之内,是洁净的空间。
结界之外才是俗世。
看见这堂而皇之悬挂在华夏土地上的禁绳,赵鲤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吱呀——
胡八姑推开了门。
露出门后的空间,三姑扶着赵鲤一块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狭窄小胡同中藏着的院子竟十分干净而宽阔。
方才经过了脏污恶臭和狭窄,再看这干净的院落,给人呼吸都被净化的感觉。
白石铺就的地面延伸向远处。
赵鲤并没有被带到院落深处,而是被领到了前院一间小小的待客屋子。
“二位请坐,我去去就来。”
胡八姑掩门离开。
赵鲤和三姑坐在这小屋里。
三姑凑近正要说话,赵鲤率先开口道:“三姑,我是信任你才来,这胡八姑当真靠谱吗?”
在赵鲤的眼神示意下,三姑不明就里看了一眼屋中摆设着的一支黄铜莲花。
旧时有奇术,可将铜管埋在地下,以黄铜莲花集音,在别处偷听。
三姑不知道这东西,但得了赵鲤的暗示,她打住了方才想说的话,顺着赵鲤接道:“自是靠谱的,您就放心等着吧。”
赵鲤弹了弹指甲,傲慢道:“若是助我成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两人搭戏,闲扯两句。
没多久,胡八姑回来,身后跟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浑身罩在一件斗篷里。
进屋方才掀开。
这新来的女子二十来岁,竟是肤色如雪,白发白眉瞳孔粉红。
古时,白鹿白龟白蛇等白化异兽,都被视作祥瑞。
但白化病人便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多被视作妖孽,出生便被溺死,鲜少见到长这样大的。
三姑失态的哎哟了一声,便被胡八姑狠狠瞪了一眼:“无礼,这是我们素菊会的觋姑。”
大景尸娘、看香娘、看水碗娘都可称觋。
但年轻轻能叫觋姑的,绝对是重量级角色。
这觋姑瞧着脾气极好,和赵鲤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赵鲤维持人设,直入主题道:“再五个月,我要一个儿子。”
第486章 迷魂
若说在初见绳纹,还有误会的可能。
看见门口禁绳结界,赵鲤就知道,她的最坏猜测只怕落实了。
她直入主题开口道:“五个月后,我需要一个健康的男孩。”
人口买卖,幼童买卖这种事情,在这盛茂坊实在不是什么奇事。
听见赵鲤的要求,包括三姑在内都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深宅阴私手段,她们见过太多。
来这打胎的闺阁小姐、夫人很常见。
为了干掉情敌,来这寻人巫咒的更不在少数。
外室想借男胎上位,不算什么稀奇。
胡八姑没有说话。
那觋姑却是温温柔柔地开口道:“姑娘何不先摘下帷帽?”
赵鲤顿了一下,依言掀开帷帽。
她从在水宛下船,没怎么在外人面前露过面,且脸上学着艳俗妇人涂了厚厚的脂粉,应当无碍。
觋姑扫了赵鲤两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姑娘生得真好。”
这觋姑笑起来时,别有一番气质。
赵鲤抬手扶了扶鬓角,傲慢人设不倒地继续道:“夸我也没用,我需要一个儿子,不知道你们办不办得到?”
她说完,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荷包,随意掷到了桌上。
荷包口松开,一些拇指大小的小元宝滚落出来,亮闪闪的躺在桌上。
“这些只是定金,助我成事定有厚报。”
瞧见这些小金子,三姑和胡八姑眼睛一亮。
觋姑却是浅笑着摇头。
赵鲤微微挑眉,反问道:“怎么?不够?”
觋姑看向三姑和胡八姑:“二位先出去,我与这姑娘有话要说。”
等三姑两个出去关上门。
觋姑才扭头,淡粉色的瞳孔看着赵鲤:“只一个男孩就够了?”
见赵鲤要回答,觋姑抬手制止道:“若是对方遣来稳婆接生如何?”
“若是对方要滴血验亲又如何?”
觋姑定定看着赵鲤:“假孕这一步走得凶险,行差踏错,便死无葬身之地。”
赵鲤如她所想,心虚的咬住下唇,逞强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一辈子做人外室。”
“等到人老珠黄,什么也没有。”
赵鲤张开手,叫觋姑看她的手。
玄虚子老道连夜调配的酸水,去掉了虎口握刀的薄茧,却去不掉原主赵鲤曾干粗活留下的冻伤瘢痕。
“我再也不想寒冬腊月蹲在冰窟窿边拆洗被子,过那种牲口似的苦日子。”
觋姑缓步上前,轻轻捏了赵鲤的手指安慰道:“别担心,只要你配合,定能如愿。”
觋姑的手很柔软,说话的语气有种叫人信服的气质。
赵鲤嗅到她身上有种香味,脑子有些迷糊。
她暗自警觉,脸上却露出迷茫神色:“可我要如何做?”
“我也是怕的,我那老爷是靖宁卫,若是被他发现……”
赵鲤垂头摸了摸自己的假肚子,抖着声音道:“他会杀了我的,会亲自砍了我的脑袋。”
听见赵鲤说到靖宁卫时,觋姑眼睛猛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