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组织搜寻过一次,但……”
他顿了顿,觑着赵鲤的脸色,谨慎选择了一个比较妥当的词:“但西常山山林幽邃,衙门人手有限,便暂时搁置了。”
赵鲤闻言舔了舔后槽牙,八起失踪搜寻了一次,便暂时搁置。
显然江州府那位毋食鹅的知府大人,并不像他昨日所表现的那么敬业热情。
赵鲤看了一眼报告的力士,道:“走进山瞧瞧。”
这力士微微愣怔后,脸上露出些异样:“赵千户,现在天色不早,进山只怕不大好吧?”
赵鲤却不理他,扬声道:“检查武器装备干粮,准备入山。”
见她如此,这江州力士急忙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郑连来时,熟门熟路的给赵鲤带来了官服和佩刀。
她稍整顿后,便领队步行入了西常山。
似乎因为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异常和失踪事件,西常山的密林中没有多少人类活动的踪迹。
拾柴人都默契的避开了这里。
山路难行,赵鲤等人的路有些艰难。
幸好玄泽一路指正方向。
终在太阳将要落山之时。
在一处隐蔽的山坳,赵鲤她们发现了要找的目标。
几辆马车散了架,翻倒在地。
也不知是怎么凭空到了这里的。
一旁,十来具尸体有大人有孩童,晾晒的咸鱼般倒挂在树上。
鲜血顺着割开的喉管流淌,在泥地上堆集成一片红色湖泊。
散架马车上拖着的箱子翻倒,里面的金银细软,绫罗锦缎散了一地。
在金红夕阳的照映下,这些财货闪烁着光芒。
赵鲤立在一处山石上,远看了一眼,脸色阴沉了下去。
这种场景,实在熟悉。。
赵鲤舌头轻动,将多子鬼母几个字咽进喉中。
第583章 祭祀
西南巫傩之术自来诡谲,独特的地理人文,造就神秘又野蛮的巫傩文化。
其中,尤以信奉多子鬼母的教派,最为血腥残酷。
从村落到部落,最后形成古王国。
为了巩固王权和统治,朱提王族需要一种恐怖的机制震慑百姓。
强大中原王朝坚实的统治基础他们学不来。
朱提王族便以宗教、神权作为维护统治的工具。
极度血腥的人祭宗教由此而生。
在河房遭遇林知和多子鬼母后,沈晏曾奏明隆庆帝,在朱提、夜郎等地暗查。
西南靖宁卫出动,以剿匪的名义,在西南之地又再扫荡了一圈。
实则捣毁多处多子鬼母的淫祠,并且查抄相关书籍、记录,全部焚毁。
这些行动,都是私底下进行的。
意在毁去多子鬼母记载。
一个野神,不享祭祀没有香火供奉,会渐渐衰落。
当祂存在的记录从大众记忆中抹去,最后一个信奉者消亡时,便是神的‘死亡’之日。
沈晏的行动果决而迅速,西南之地立时掀起血腥的风暴。
从各处抄捡而来的秘册,秘密送到了赵鲤手边。
赵鲤也因此对多子鬼母这个教派,有了更多的认知。
其中一本少女人皮装订的书册,是宰了一个老祭司缴获的。
上面详细的记载了多子鬼母的人牲祭祀器具制作和祭祀仪式。
仪式的血腥和暴虐,犹如一个施虐狂恶心而扭曲的妄想。
透过那本百年前的人皮册,赵鲤都能嗅到血腥味。
那本册子赵鲤阅后已经即时销毁,但内容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
那时赵鲤才知道,林知已经是多子鬼母中的温和派。
眼前织造坊一家倒悬在树上的尸首,恰好应和了多子鬼母的其中一个祭祀仪式。
这些受害者的下身血淋淋。
器官俱被剜走。
在金银的簇拥中,整齐地摆放在一块白石之上。
供奉给多子鬼母以悦神。
金红的夕阳,照映在地面的猩红血泊上。
玄泽脸色剧变。
他平常虽黑布蒙眼,但行走坐卧丝毫不受影响。
嗅觉与听觉,甚至超过常人一些。
浓烈的血腥味,伴随山风将赵鲤一行人笼罩其中。
“赵千户?”
玄泽到底年轻冲动,下意识便要摘下蒙眼的布条,被赵鲤阻止。
“不要看。”
赵鲤脸色阴沉:“你的眼睛是双刃剑,好用也危险。”
“此处牵扯祭祀,如果不想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当场疯癫,就让那根布条好好地呆在你眼睛上。”
对玄泽下了不许摘下蒙眼黑布的禁令后,赵鲤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
幸有玄泽的那双眼睛,准确带着她们来到这里。
这处祭祀虽已经完成,但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及时摧毁应当无碍。
赵鲤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边夕阳将沉,只余一线余晖。
赵鲤当机立断道:“立刻将树上尸体放下,即刻焚尸。”
闻言,赵鲤的老部下纷纷行动起来,摸向后腰革囊。
玄泽动作慢了半拍,也急忙跟着行动起来。
只是两个江州府的靖宁卫,还呆站着。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邪的场景。
许久才回过神来。
赵鲤未开启心眼,率先走下山坡。
越是靠近,越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一双双死而不闭的眼睛,死死盯着赵鲤一行人。
天愈发的暗了,靖宁卫纷纷攀上树去,解开绑在尸体上的绳子。
赵鲤在血泊边踱步,仔细检查着仪式现场的东西。
初见马车翻覆,遍地金银,赵鲤曾以为犯下这事的人,不图财只是想灭口。
可检查完尸体悬挂的方位,赵鲤心中有了别的猜想。
这些金银不是行凶者瞧不上,而是临时充作了祭祀用品。
这处祭祀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弄出来的。
手法粗糙又毛躁。
赵鲤看了一眼面前散发腥臭味道的血泊。
粘稠的血液积在地面,金银财货散落其中。
中间方桌大小的白石上,摆着血淋淋的肉块。
最上边的,是一套完整的雄性生殖器。
只从现场布置和祭品指向性看,做下这些的人,在向多子鬼母祈求强大的生殖能力。
只是这种祈求,极端而血腥。
赵鲤侧了侧头,轻声自语道:“极端的渴求,导致极端的做法。”
“他很着急也很迫切。”
“什么?”
戴着染血鹿皮手套的玄泽没太听清赵鲤的话,他脸色惨白问了一声。
在这里赵鲤不会乱说话,提及某些不可说的名字引来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