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鲤带着绢娘,没有骑马。
原本还想叫上韩音,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两人搭着马车,慢悠悠去了河房。
盛京街上,还是那般热闹。
天虽冷,但年味不散。
尤其今日初七,大家伙都在玩耍。
过不归桥进了河房,赵鲤想着先去瞧瞧张妈妈,叫马车转向去了富乐楼。
上一次,林知在富乐楼大堂玩了一出自焚。
当时那怪异恐怖的模样,被许多人亲眼看见。
加之富乐楼中先后死人,生意较之从前是一落千丈。
但张妈妈气色,却比从前要好很多。
左右教坊司赚多少银钱,也落不到张妈妈的腰包。
张妈妈反倒乐于清闲,不必助纣为虐。
赵鲤来前,没有通知。
张妈妈得知消息迎来时,赵鲤已经带着绢娘踏进了大门。
“哎哟,赵千户!”
和对客人时的装样热情不同,张妈妈对赵鲤是真感谢。
河房中的阴暗角落无数,在林知案后,赵鲤本身虽不在京中,但卢照等人,很彻底的执行了赵鲤的命令。
原本这河房中强买强卖,或是女乐被殴打虐待乃至闹出人命,是无人过问的。
但河房划归赵鲤手下后,卢照来的勤,五城兵马司的差人们也来得勤。
里边逼良为娼的打手喇唬,拐带良家的拐子……全被扫荡了几圈。
不说荡净了全部黑暗,至少较之从前清明了数倍。
许多老鸨暗恨赵鲤,但受益者无不念着她的好,给祖师爷上香前,不忘给赵鲤带上一炷。
祈求赵千户万事顺遂。
张妈妈一路笑着来,还是那般长袖善舞的模样,未见人,先闻声。
“赵千户,您提前说一声,我必备下好宴等您。”
赵鲤笑答道:“张妈妈,精神很好啊,”
跟在赵鲤身后的绢娘,头也不好意思抬,小心打量着这处。
她从没想过会来这里,更从没想过会这样大大方方的从大门进来,坐下饮茶吃点心。
张妈妈何等精明的人,知绢娘是赵鲤友人,从南边来的。
越加热情,挑着合适的话题聊。
没一会,绢娘已去了羞怯,好奇张望。
赵鲤就是来逛逛,看看有交情的人。
又去富乐楼祖师爷庙,见了萱娘和长高一截的小草。
小草并非乐籍女,赵鲤不是没想过将她带离河房。
但小草极依赖萱娘,哪可肯走。
赵鲤将回来时带的土特产给她们分了。
小丫头捧着点心匣子不肯撒手。
见过故人离开富乐楼,赵鲤接下来目标明确得多。
张妈妈听说她来听曲,给她指了一个好去处。
河房南有家笙歌楼,正好大景有数的戏班华林部在这演出。
今天是演出的最后一日。
赵鲤出来玩,便是图个热闹,来体验一下大景的年节。
自然是哪有热闹往哪凑。
马车一路到了笙歌楼,赵鲤下车便见一座三层的朱红楼子立在眼前。
门前立着一块团花水牌,上边书写着今日表演的曲目——鸣凤记。
第721章 书生
这笙歌楼前,人来人往。
赵鲤和绢娘,却遇上些难处——她们没有戏票进不去。
如张妈妈所说,华林部极受欢迎。
尤其华林部班子头牌,朱冲。
女人爱他,男人也爱他。
听着荒唐,但莫说河房这处特殊的地方,便是在江南,这种风气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朱红幔幕一张,戏台上英气勃勃的武生朱冲,就是最闪亮的一颗星。
道路被堵得严严实实,门前全是朱冲的戏迷。
这也导致来看热闹的赵鲤和绢娘,竟连戏楼门都进不去。
赵鲤立在车辕上,只见前边都是黑压压的后脑勺。
有男有女,不论什么身份,现在都进不去,也不愿意离开。
赵鲤看这场景,心中生出退意。
她也不是非来听这一场,凑热闹在哪不是凑呢。
正想叫车夫掉头去别处玩。
车边人群突然传来骚动。
听骂声,应是有人踩了别人的鞋起了口角。
赵鲤下意识的转头去看。
却见一个瘦得像麻杆,书生打扮的人,被个汉子像是提小鸡一般提在手上。
“好你个混蛋,踩了我亲娘编的八搭麻鞋!”
“这可是我亲娘,亲手编的!”
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大汉,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赔钱!快点赔钱!”
“少了五两,今日你别想走出这条街。”
一边说着,这大汉提着人,想往人少处走。
要不说盛京民风淳朴,百姓极有眼力见呢。
见这大汉和他的同伙,一副要讹人的样子。
本还在垫脚看戏楼的人们,像是后背生了眼睛。
刷一下,让开一条道。
生怕也踩了这大汉亲娘编的八搭麻鞋,被讹银子。
无人相帮,被这大汉提在手里的白面书生也反常。
半点不挣扎,一副心如死灰的丧气模样。
赵鲤本要开口叫乔装成车夫的力士去管一管这些街头混子。
不料,变故突生。
讹人大汉的同伙,都是些臊眉耷眼的王八蛋。
其中一个,细看这瘦如麻杆的白面书生生得眉清目秀。
一时起骚心,生贼意。
竟探出手在这书生屁股上掐了一把。
“哈哈哈,三扁不如一圆,等会给大爷松快松快!”
赵鲤听他说这荤话,顿时犯恶心。
亲从车辕跃下,想给这些王八蛋一点小小的踢裆震撼。
不料,方才还心如死灰模样的白脸书生,先是一愣。
随后浑身颤抖起来。
提着他后脖领的大汉,还道他是生了什么恶疾。
垂头查看时,却见一半截柴刀朝着他的胸腹间攮来。
这大汉到底是道上混的,反应极快,立马撒手后撤步。
但那柴刀还是刺破了他身上的烂袄子,捅进他腰腹半寸。
这大汉啊的一声,捂了伤口抬头看。
还道自己是遇上了什么狠人。
不料那捅人的白面书生,双手拿着刀,抖得不成样子。
这大汉顿时恼恨:“好个当街行凶的贼人!”
“踩了我的鞋,还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