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亲历者才晓得,为了这三个东西他们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狗笼子?”
这个词显然触碰了什么禁忌。
支棱在光秃脊梁骨上的林知突然睁眼。
这般形态下,他们反倒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和神志,不再那么癫狂。
林知张开眼睛看沈晏:“多可笑啊,沈晏。”
不看他现在模样,林知的声音倒可称得上温文尔雅。
只是言辞实在犀利,他扭动畸形的脑袋,讥嘲着沈晏:“你不也拘在所谓拯救的笼中吗?可怜人。”
不管哪个时间线,两人显然都不能和平相处。
沈晏冷笑:“你狗叫的声音,同你那邪神母亲倒下时的惨叫一样悦耳。”
互戳了痛点,两人同时沉下脸。
耷拉着眼皮,双颊松皮如沙皮狗,头顶顶着十二个戒疤的慧光口诵佛号。
“同坠苦海,二位何必争执?”
他这一劝,谁也没劝住。
林知跟他公用同一根脊柱,离得近了好动手。
“住口,你这秃驴!”林知喝骂着,砰砰用脑袋去撞慧光。
成日吵吵嚷嚷,疯疯癫癫!”
常年跟慧光关一处,深仇旧恨凑一块的林知撞得极狠,浆水四溅。
慧光闭目受着。
沈晏则微扬着下巴,瞧他二人像是风里的捧瓜一样互撞。
背景音是孕夫柴珣哭笑的呻吟。
这出戏应当常在这地宫上演。
包括沈晏在内,都没觉得有些什么不对。
赵鲤若观众,冷眼看着这又疯又癫的戏曲。
待到相互闹够了,林知脑袋瘪了一块。
肚子裂开一条大缝,顶着两个脑袋的怪躯动起来,缓步走向柴珣。
林知嘀嘀咕咕抱怨:“今日怎的又是丑男人呢。”
便是这死模样,他依旧不想看男人啊。
想着,脑袋几根稀疏毛的林知便想来看赵鲤。
暗无天日关了许久,难见貌美鲜亮的女子。
但看了一眼他又急转开头。
不知为何,对赵鲤他总忍不住极端的欲望。
分明未曾接触过,却忍不住喜爱她,也忍不住憎恨她。
取她嫩皮美眸制成尸偶,或许才能解了无名焦渴。
奈何现在不得自由,这剧烈的矛盾情感让林知根本不敢多瞧赵鲤一眼。
相较于他,慧光从头至尾都阖目入定,似不认识赵鲤。
一时间,这地宫中倒是和谐起来。
生着两个小头的怪躯,行走路能将狗都吓尿。
但柴珣却像是得了什么救赎,张开腿。
赵鲤看得眼睛痛,都想给自己报工伤。
正欲扭头时,沈晏已状似不经意挡在了她面前。
赵鲤看着他的背影,眸子暗了下去。
‘系统能量够了吗?’
【还有十五分钟。】
和系统回复差不多同时响起的,是带着濡湿水声的咕咚声。
柴珣腿间落下一个无面婴孩。
灰色羊水,淌了满地。
第867章 再离
无面婴孩胎发濡湿。
身子虽是正常模样,但无眼无口无鼻无耳。
生来注定是活不成的。
偏生生命力像幼年蛾虫一般顽强,落在黄柏木芯上。
躺在发灰的羊水里挣扎,扑腾像条垂死的鱼。
慧光的小头又诵念起佛号。
相较于他,林知叫叫嚷嚷:“快行生祭。”
信奉于多子鬼母教派的林知,对这种血腥祭祀更习惯得多。
他不耐烦道:“这位大皇子身体弱到了极点,产下的孩子时间活不长。”
倒提着的无面婴孩白花花,在黑暗的地宫中像是一块纯白无垢的圣饼般耀眼。
弱小的生灵微微颤动,尤在挣扎。
林知探手在腹腔中摸索,取了一柄骨制的刀,先是割取了一小段胎发。
“拿去。”
他将这束湿漉漉的胎发,弃之于地。
沈晏侧目看了一眼赵鲤,缓步上前捡拾起那束胎发。
林知见状笑道:“为祭品保留点什么这种举动,改变不了什么。”
“这些东西永远是你的罪证,沈晏。”
许是赵鲤在这,林知话格外多:“你想用这样的行为,宽解自己的罪恶吗?”
“相反,”沈晏垂眼答道,“我是为了记住。”
保留这些罪证。
记他的孽障。
沈晏的掌中托着那束胎发,用一张素帕包了,动作近乎虔诚。
“你真可怜啊。”
林知并无怜悯,话语中只有讥笑。
他移动视线,转向赵鲤:“好姑娘,你仔细瞧瞧。”
“将来,你也会这样生下孩子哦。”
他恶意得很,想见赵鲤露出惊惶恐惧神色。
更想看沈晏强装镇定。
两种都能让他快活。
奈何赵鲤像是傻子一般,只愣愣仰头看着还未断气的无面婴儿。
见状,林知心中恶念大起。
他还欲说些什么时,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动。
从来只看着的慧光第一次主动操纵身体。
猝不及防之下,倒提着的无面婴儿朝着赵鲤抛出。
林知先是一愣,随后又笑:“好,好,你好生看看。”
“看看那个男人会对你做什么。”
从带着赵鲤来到地宫,沈晏自认已经下了决心。
但当无面婴孩朝着赵鲤抛来时,他心中一颤。
“不,我……”
他欲要解释,在柴珣等还能用时,并不需要赵鲤做出这样的付出。
或许一两年,或许几年,说不得他们能找到其他办法。
沈晏上前,先接住了那无面婴孩。
可解释的话没说出口。
立在黄柏木芯椁室上的怪人,合身朝着沈晏扑来,手中骨刃高高举起。
“慧光,你疯了!”
此举绝非林知所愿,他叫着不由自主被带着跃出:“我们伤不了他。”
果如林知所说,望着跃在半空的二人,沈晏面沉如水,手掌向下一压。
半空中的林知和慧光的丑恶怪异身躯,顿时炸如烟花。
数根白骨破体而出,狗笼子一般将肥硕变形的躯体紧紧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