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深轻嗤:“这个和你没关系,你既然不愿意,我就继续说了,预制板厂的老板是个寡妇……”
朱晨光怒视着周砚深,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狼狈和心虚,他不清楚周砚深为什么都知道,他也只有那么一次鬼迷心窍。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任何灰色收入不会沾染半分,更是不近女色,忠于家庭,偏偏那一次犯了糊涂。可是他都处理好了,周砚深为什么还会知道。
“周砚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要跟我撕破脸吗?还是说你早有预谋?见不得我高升?”
周砚深不屑:“我没你那么闲,每天心思都用在这些弯弯绕绕上。要说从小的情分,如果我不顾及,你还能好好坐在这里?”
朱晨光眼神暗淡了一些:“行了,我明天拿给你。”
周砚深起身,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还真不想搭理朱晨光这些烂事,不过为了前途,朱晨光也一定会选择牺牲朱虹。
……
第二天一早,叶笙去跟王颖打了个招呼,匆匆出门,陪着邵老师去市里。今天暂时顾不上王秀英和贝贝的事情。
镇上每天有一趟班车发往市里,有些破旧的中巴车,皮革座椅都掉了皮,露出里面的海绵,车子一路吱吱吖吖的响着,叶笙都担心这车会不会坏在半路。
去市里的人也很少,毕竟一趟车费就要三块。
邵老师坐在车上又核对了下资料,小声跟叶笙说着:“班车下午要六点才往回走,一会儿咱们要是办完事,吃了饭还能在市里看个电影,我请你看电影。”
叶笙对这个年代的电影不感兴趣:“我想去新华书店看会书。”
她自己没钱,不能随心所欲的买书,只能找个机会就去看会。
邵老师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个爱学习的姑娘,行,我们去书店,正好我也去学习学习。”
到了市里直奔文物局,都在市政那一片,从车站走过去也不过十几分钟。
邵老师还是满心欢喜,边走边跟叶笙介绍着两边的风土人情,到文物局门口,正好遇见邵老师曾经带过的学生张兵。
只是张兵在看见昔日带过他的老师时,脸色慌张起来:“邵老师,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邵老师也注意到了张兵的慌张:“你这急匆匆要去哪儿?怎么看见我还跟吓到了一样。”
张兵有些结巴起来:“没,没有,我去出版局一趟。”
邵老师看了眼张兵手里的档案袋,有些眼熟:“来给我看看,是不是我之前交的稿子。”
张兵不想给,却被邵老师抽了过去,他也不敢抢回来,只能面红耳赤的看着邵老师:“老师,你别生气啊。”
他这么一说,邵老师更确定张兵做贼心虚,快速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一张张扫过去。
叶笙也发现了张兵不对劲儿的地方,而且他最后这句话,说的很刻意,明显就是想提醒邵老师。凑过去看了眼邵老师手里的文件。
赫然看见,署名权那里,从邵玉芬变成了白晓梅。
邵老师盯着署名,气的脸色发白,好久才抬头看着张兵:“这是怎么回事?白晓梅是谁?”
张兵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我不知道,我就是听局长的话,去印刷局。”
邵老师气的捏着档案袋的手都在发抖,一言不发的直冲局长办公室。叶笙怕出事,也赶紧跟了上去。
只有张兵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
邵老师推开局长办公室,怒吼着:“雷永志,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篇文章署名权是白晓梅?这明明是我辛辛苦苦写出来的。”
雷永志吓一跳,见是邵老师,也是心虚的站起来:“邵老师,你怎么这么就来了?”
邵老师没心情跟他闲聊,把档案袋往办公桌上一扔:“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
雷永志满脸尴尬,硬着头皮解释:“老师,是这样的,你这个被咱们省里文物参考期刊选中,准备发表连载。没有用你的名字,我是想着给新来的同事一个机会,他们还年轻,有出版的作品,对她们将来晋升都有好处。”
“老师,你已经退休了,这些虚有的名对你也没什么作用,该给你的钱,包括这次出版的稿费我都会给你,加倍给你申请,怎么样?”
邵老师震惊的看着雷永志:“我做这些是为了钱吗?我的作品就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要给别人用?之前,是不是也有发表的,我却不知道?雷永志,我真是错看你了!”
雷永志慌忙安抚着邵老师:“老师,你先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说,之前是有过一两次,可是我有把稿费给你的。而且你也说过,只要让我们这里的历史保留下来,被更多的人知道,就是你最大的心愿。我们现在也致力在做这件事。”
“你要是觉得不满意,以后不这么做了,行吗?”
叶笙就看着这个所谓的局长,把无耻说的理所当然,反过来还要将邵老师一军,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样已经侵犯了邵老师的版权,怎么能轻飘飘一句以后不做了就完事?”
雷永志皱眉看向叶笙:“你是谁?你不要乱扣大帽子,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邵老师气的心口疼,不想跟雷永志说话,脚步有些沉重的转身朝外走去,叶笙看了眼雷永志,也赶紧跟了出去。
到了楼下花园,叶笙拉着邵老师:“你先别着急,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及时止损。”
邵老师脑子是懵的:“还怎么止损?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要去告他!”
第38章 周砚深竟然在家
叶笙先拉着邵老师去旁边的长椅上坐下:“邵老师,你先不要冲动,我们冷静下来再去考虑这件事,就算你想告他,我们也要想好怎么去告。”
邵老师冷静不了:“我真的想不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我终究也是个俗人,我以为我真的不在意,可是看着自己的作品,写着别人的名字,我还是很难受。”
叶笙安慰着:“这很正常,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而且邵老师就算去告雷永志,没有证据没有合同,根本赢不了。
邵老师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看着叶笙:“我活了五十多,竟然还没你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你都知道应该签合同,我却还想着都是熟人,怎么会坑我?所以,也是我自己活该,不该太相信人。”
叶笙点头:“现在发现也不晚,不是还有很多文献资料没有核对,还有文章没有写。”
邵老师愣了好一会儿神,叹口气站起来:“咱们去转转,你不是想去书店看书?”
叶笙看邵老师脸色不太好:“老师,你真的没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邵老师摆手:“没事,也就刚才知道的时候很愤怒,现在想想也是怪我,你说得对,我们要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不能冲动。”
叶笙跟着邵老师一起去了新华书店,她找了本刑事诉讼法在一旁看起来。
邵老师好像有些明白:“难怪你挺懂法呢,平时喜欢看这些?”
叶笙笑着:“嗯,我挺喜欢看这些书的。”
邵老师喜欢爱学习的年轻人:“这样好,看这些书比看闲书有用多了,多学习总是没坏处的,你看这次,要不是你提醒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防备人。”
两人边翻着书,边很小声地聊天,这时有个中年男人过来,在书架上有些盲目地乱翻着,头发凌乱,脸色焦急。
转了一圈,可能是没看见想要找的书,焦急地问邵老师:“老大姐,这里有翻译一类的书吗?”
邵老师指了指隔壁:“你应该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翻译字典词典之类的。”
男人连声道谢,匆匆跑着离开。
叶笙也没当回事,还以为男人是给家里孩子买学习用的字典。
邵老师小声地解释:“霍港口岸开放了,这两年做生意的挺多,可是懂外语的少,所以这些生意人为了能和老毛子谈生意,就想办法地自学俄语英语,好做生意。”
说着突然想起来:“叶笙,你会英语吗?”
叶笙点头:“会一点,俄语也会一点。”
邵老师有些激动:“哎呀,这就好办了,我有个弟弟就在口岸那边做生意,回头我介绍你去做翻译,一次也能挣好几百呢,可比工资多。”
叶笙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工作,可是不确定在这边待多久:“好啊,不过我可能过段时间会回老家。”
邵老师挺惊讶:“怎么要回老家?你和周砚深算是新婚夫妻,可不适合两地分居。再好的感情,长时间不联系也容易淡了。我们这边虽然落后一些,可是气候不错,瓜果也多。”
叶笙不好说这次来是和周砚深离婚的,只是含糊地解释了句:“回去办点事。”
邵老师也没再追问,单纯地认为叶笙回老家要办什么事情,毕竟在她眼里,周砚深和叶笙两人郎才女貌,那么般配,怎么也不会离婚的。
两人在书店一直待着,中午也只是下楼买了个馕回来,向书店工作人员要了点水,凑合地吃了一口,五点半去车站坐班车回镇子上。
看了一天书,叶笙也有些困了,上车后靠在座椅上闭眼打算眯一觉。
后面两个女人的对话,却一直往耳朵里钻。
“马佳伟要和沈兰离婚,大队长已经让马佳伟停飞了。”
“这么严重?我就说最近怎么没见沈兰呢,两人为什么离婚啊?”
“不清楚,我听我男人说离婚申请到大队长那就被扣下了,马佳伟现在被停飞,让他在家自己反省呢。”
叶笙听着两个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而马佳伟这个名字更熟,那天在楼下吃饭,就有这么一个人。
她们在说离婚,会停飞?
那她和周砚深离婚,对周砚深有影响吗?
这么一想,困意也没了。靠着车窗思索了一路。
班车的速度慢,一路上还走走停停,有人上下车。
等到镇子上都快九点了,叶笙坐的有些晕车,下车和邵老师分开后,在路边缓了一会儿才慢慢走着回去。
上楼时想着,厨房还有两个西红柿,凑合一下就不做饭了。
很意外家门竟然开着,屋里还有隐隐的饭菜香味飘出来。
愣了一下,推门进去,周砚深正在厨房忙着,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一眼:“正好可以吃饭,去洗手过来吃饭。”
语气随意,叶笙也不好矫情,赶紧去洗了手过来,忙着帮周砚深拿盘子,看着锅里的西红柿鸡蛋炒面:“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周砚深盛好面,叶笙赶紧端出去,又忙着去拿筷子。
等叶笙坐下,周砚深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叶笙:“这个可以吗?”
叶笙接过展开,竟然是医院开的证明,证明朱虹患有精神分裂症!底下的红章还是军区医院的章。
震惊不已:“这么容易?不会是你找人乱开的吧?”
周砚深哼笑:“我倒是想有那么大的本事。”
叶笙又看了看,终于放心:“这下贝贝可以跟奶奶安心回去了,以后朱虹也不能去要孩子。”
最重要的是,朱家好像也不喜欢这个外孙。
周砚深见叶笙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心里那股陌生的悸动又来了,低头吃面,压下那股悸动。
叶笙小心地收起鉴定书,又跟周砚深说起邵老师的遭遇,有些愤愤不平:“怎么可以欺负邵老师呢?邵老师那么信任他们,结果呢,名利场上,哪里有什么人情味。”
周砚深抬眼深深地看着叶笙不说话。
叶笙心里慌了一下:“怎么了?我说错了?”
周砚深摇头:“就是好奇,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