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人就要交代在这?
他这一小辈子,毫无建树,人憎狗嫌,就这样死去了,恐怕人人都觉得如愿了吧。
可他又凭什么要让他们如愿?
两把钢刀一前一后同时杀来,刘季已经无法躲避,干脆原地矮身往那马腹下一滚。
只听见“当”的一声,兵刃相撞的刺耳声从他耳边划过,难受得刘季牙龈直发痒,控制不住狠咽了口口水。
一个健壮的人影突然伸出手,把刘季从两名漠北人的马蹄下抢了出来。
刘季抬头一看,居然是村长孙子刘琪。
生死关头,老乡见老乡,是真的会两眼泪汪汪。
刘季热泪盈眶。
刘琪却来不及安慰他,忙把他三叔塞到粮车背后,仗着一腔孤勇就要冲。
“琪啊!”刘季赶紧给他抓住,一字字叮嘱:“擒贼先擒王,杀了他们领头的!”
刘琪正要问哪个是领头的,一把沉甸甸、冰凉凉的匕首被塞到他掌心里,
“这是你三婶开过刃的宝刀,现在三叔将他交给你,你去杀了骑枣红马,马额头上多出一点白的那个,速去!”
三婶开过刃的宝刀?
热血少年两眼放光,重重一点头:“好!”
拿了‘被三婶开过刃的神兵’,刘琪二话不说,就朝混乱的夜色中奔去。
刘季一颗激动的心,跟着颤抖。
然后......少年人突然又跑了回来,跟他一起站在粮车旁,“叔,我追不上马。”
话音刚落,熟悉的钢刀又来了,刘琪一个扑将上去,把马上的人给拽下来,一刀扎下去,给人干死了。
少年人激动不已,“叔,这匕首果然好用!”
“......好,那你就跟叔站在一块儿,护着点叔。”男人迟疑片刻后,只得如此哄道。
刘琪果断答应下来,“好!”
敌人似乎越来越少了,前方突然传来胜利的消息,上官烈已将漠北骑兵头领杀死。
战斗突兀的结束了。
刘季暗暗抹了把额头上不知是血还是汗的水渍,脱力一般,倒在粮堆上。
刘琪却仿佛还有无限精力,拿着那把匕首,两眼放光的寻找敌兵踪迹。
可惜,都被上官烈带领的小兵给冲杀干净了。
他们追出去很远,隔了足足一刻钟才打马归来,每人手中都提着几个人头,看得众人振奋不已。
回到队伍中之后,上官烈第一件事就是点起火把,清点人马和粮草。
刘琪不得不先把匕首交还给刘季,回到自己的小组里。
刘季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一直都在上官烈的队伍中。
只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尾。又因为上官烈管理严格,各自守护着各自的粮车,没有脱离过自己的小组,以至于两人居然都没见过对方。
刚刚刘琪也是意外听见刘季的大喊声,这才发现他的存在。
村长为了这个大孙子,那是亲自到县衙打点过的。
刘琪能被安排到上官烈的队伍里,说明了什么?
刘季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原来他错怪那名监送自己的官差了,人家收了他的钱,是真办事。
并没有因为只有五文钱就嫌弃,反而认认真真给他选了个靠谱的领队。
刘季回想这一路走来,自己这支队伍在上官烈的带领下多次避开了各种潜在危险。
再看看后头那支已经七零八落的运粮队,还有他们已经死在漠北蛮夷刀下的领队,急忙朝天边拜了三拜。
谢谢差爷,日后等他刘季发达了,一定登门厚谢。
一轮清点过后,粮车一辆没少,马儿也在众人的全力护卫下,没有死伤。
但民夫死了十九人,重伤将死七人,轻伤者四十多人。
刘季同组六人中,五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唯独他一人,只是发型凌乱,衣裳潦草,连个皮外伤都没有,堪称奇迹。
车队简单清点完毕之后,带上死去的民夫们,众人继续前往原定露营地修整,就地掩埋死者。
刘季因为没受伤,被点名加入丧葬队,挖坑挖了大半宿,凌晨时分才有空休息,一倒在草地上,就躺着湿漉漉的棉服沉沉睡去。
次日,他被同伴强行叫醒。
天已经亮了,大部队继续出发。
如果不是看见上官烈等人马背上吊着的人头,刘季还以为昨夜发生的战斗是一场梦。
经历了昨夜,众人积攒多日的负能量集体爆发,心情低落到谷底,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不少人受了伤,另外一支运粮队更是在瓦解的边缘游荡,行进速度大大减慢,一日不过才行进八十里。
夜里,露营地上,众人想家的情绪达到顶峰,一个个都抹起了眼泪,害怕再也回不去。
“今天几号了?”王五突然问。
众人想了好一会儿,刘季先答:“十月十五了。”
王五有点恍惚,“才一个月吗?”
他怎么感觉他们像是走了一年那么长?
那望月城真远啊,怎么走都走不到。
另一人碰碰刘季肩膀,“你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刘季勉强扯了下嘴皮子,挤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并未回答,只是在心中叹息: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家。
在书院读书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可真美好啊,就连同寝室友们那酸臭的脚味儿都被自动过滤掉了。
从前的一切,回忆起来都想哭。
“呼~”刘季吐出一口浊气,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漠北的月又大又圆。
漠北的夜晚,又冷又饿!
糖和盐都没了,因为半路粮袋漏了,他们的吃食抵进军粮中,现在连吃食也没了。
还有两天才能到望月城,也不知到时候还能剩下几人。
这一晚,刘季又梦见了刘家村里那个小小的院落,一直不停的呜咽:“呜呜呜,娘子我错了。”
隔日,王五等人齐齐用唾弃的眼神瞅着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做梦都在跟女人认错,太没出息!
刘季:“......”
第156章 第一批交货
“阿嚏!”
秦瑶清早起床,打开窗户想给屋子透透气,猝不及防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进入十月,气温骤降,前两日又下起丝丝细雨,天阴沉沉,屋里也显得昏暗,看起来更冷。
秦瑶以为是自己被早上的冷风吹到,并没有想起来一句俗语——打喷嚏说明有人在念自己。
她把窗户缝隙开小一些,回身打开衣柜穿上大嫂和二嫂帮忙新做好的夹袄,薄薄一层蓬松软和的棉花覆盖上身,寒气瞬间消散。
秦瑶走出房门到后院做晨练,没一会儿大郎就过来了。
二郎年纪确实还小些,在不感兴趣的事物上,意志力薄弱很难坚持,秦瑶也不为难他,由着他冬日睡懒觉去。
养足了精神,好好读书也可以。
大郎就不同,他已经在习武这件事上感受到乐趣,不用秦瑶督促,每日晨练,除非下雨刮风,都不曾落下。
母子俩对视一眼,便各练各的,秦瑶主要是做力量练习,保持身体的灵敏度。
大郎则更侧重基础,早起一套军体拳,而后便蹲起了马步。
这一扎,能蹲小半个时辰。
如果有闲心,还能顺便背下书,或是放空,什么也不想,九岁的孩子,本就因为过于懂事而显得老成,现在是越发稳重了。
秦瑶先结束锻炼,洗漱干净后生火把早上吃的养胃小米粥煮上,又拿出托人从镇上买的新炭,烧了一炉放在堂屋里,掩好屋门,好把冷冰冰的屋子暖一暖。
这是初冬第一炉炭,要不是早上打喷嚏,秦瑶还想过几天再烧炭。
但今天早上的寒气她都受不了,几个小孩就更别提,反正现在家里也不缺这几个炭火钱,早烧早享受。
果不然,随后起床的那三个,捂着被冻得红扑扑的脸出被窝,察觉到堂屋有热气,立马推门冲进去,先是发出惊喜的一声哇,随后围坐在炭炉边,烤烤小手,又烘一下小脚,安逸得很。
一家五口吃过早饭后,出门前秦瑶特地嘱咐:“记得别把窗户关死,时不时出来透透气,免得中毒了。”
兄妹四人已经在秦瑶的科普下知道碳中毒这件事,齐声应:“知道!”
如此,秦瑶这才拿上账本和装碎银的袋子往村口行去。
今日十月十五日,是与白善约定好要交付首批货的时间。
同时,也是发放工钱的日子。
昨夜秦瑶和刘木匠就已经把今天要交出去的货提前检查好,确保万无一失后二人才各自家去。
而后一批货,也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余下半个月时间,完全足够,一定可以准时完成交货。
是以,秦瑶今早起来不慌不忙,跟平时没两样。
倒是制造厂里的工人们颇为忐忑,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完成生产任务交货的日子。
客人是否满意,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毕竟谁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得到回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