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秦瑶冲刘利微微一笑,请他去大堂。
席面都摆好了,趁热吃。
又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的刘季抬了抬下巴,“你也跟上学着点。”
总归是一家人,往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培养好了日后用着也方便。
刘季瞬间喜笑颜开,还冲刘利得意的哼了一声,外人就是外人。
刘利觉得他幼稚,他本就是外人,这有什么好让他得意的?
懒得搭理发癫的刘季,刘利仔细询问秦瑶拟契的细节,还有秦瑶的需求是什么,方便他查漏补缺。
三人回到大堂坐了一会儿,把细节商议清楚后,蒋文也带着商行的人过来了。
他带了两个人,一个拿着算盘和银钱箱子,一个拿着笔墨纸砚,都是经验充足的,刚坐下,饭都没吃就要开始算。
蒋文喊了一声,双方互相介绍一遍,吃饱了饭这才开始拟契。
蒋文念,写手写,账房就在旁边算。
半个时辰不到便拟好了草稿,递给秦瑶这边过目。
秦瑶先看一遍,刘利接过再看,最后才轮到刘季手上——确实是看得眼花缭乱。
这契约上密密麻麻各种附加细节,连书箱的长宽高等数据都记录上了,约定误差不许超过多少多少,重量和用料必须要在什么档次,不是专业人士,瞄一眼都头晕眼花。
刘季本想放弃,可一回头,刘利一副‘你看得懂吗?’的质疑眼神,瞬间被刺激到,沉下心,缓慢但仔细的把契约草稿看了下来。
秦瑶并不着急,任他看,看得越慢越好,就要让商行的误以为她找了两个贼专业的人,不敢欺瞒她。
蒋文那边二人等得心焦,一连问了三次看好了没有,刘季都没理会,埋头看自己的,一个字都不错过。
盛国没有标点符号,字都密密麻麻,有心的会用空格断句,懒人就连着写完,非常考验人的耐心和文化水平。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老百姓总不敢做生意的原因,不识字已经很难,再遇到奸商,被骗到卖儿卖女倾家荡产者也不在少数。
也因此,大家伙最信任的便是血脉亲人,族亲之间也会抱团,一致对外。
刘利和刘季不对付是私下的事,面对商行时,他们就是同族血脉亲戚,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三哥看字是慢些,但人仔细,顺便也可以帮商行看看有无错落,咱们既是合作,以后就是一家,看仔细些,对商行也是好的。”
刘季被催促时,刘利自然而然为他找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刘季多亲呢。
秦瑶微微侧目,看着刘利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刘利。
察觉到秦瑶戏谑的目光,刘利心虚地飞快眨眼,年轻人没有刘季的厚脸皮,撒谎了觉得不自在。
刘季终于看完了契约草稿,慢条斯理的放下,随后冲秦瑶点了点头,没说话,很会装。
刘利这才开口,点了一两处有点小问题的细节,双方确认无误后,正式签署契约,而后由秦瑶和蒋文亲自前往府城衙门,花了五两银子为这份契约备案。
一般生意不需要走这一步,且大多数人也不想浪费这五两打点的银子,但商行毕竟是商行,再小的一笔生意也要把该做的做全,确保万无一失。
契约和保单一式两份,这也方便了秦瑶到时候拿到开阳县衙门去备案,走正规流程。
一套手续办理下来,天色已晚,双方都拒绝约饭,各自忙碌准备去了。
目送蒋文一行人远去,秦瑶低头看着手里这只小木箱,嘴角轻扬,“现在咱们也是要缴纳商税的人了。”
刘利办完事就回屋继续温书,此刻只有刘季站在秦瑶身后,闻言喜笑颜开,打定主意抱紧面前这根金大腿不松手。
店小二过来结账,先道了声恭喜,才把账单递过来。
中午那顿饭,花去十二两银子。
“十二两?”刘季跳起脚来,指着店小二骂道:“什么吃食要这么多钱?打劫啊!”
店小二早已经看穿这一家到底谁做主,并不跟他计较,只微笑看着秦瑶。
秦瑶淡然的叫店小二跟自己回屋拿钱。
第247章 富婆带我
亲眼看着十二两银子递出去,刘季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看看这,咱们本来就没钱,你非要请人吃饭,还要跟对方一样的规格,打肿脸充胖子对咱们自己有啥好处......”他依靠在门边,老虔婆似的喋喋不休。
秦瑶忍无可忍,喝道:“关门,闭嘴!”
刘季:“好嘞!”
麻溜关上房门,并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心脏还是一抽抽的疼,十二两啊!这是什么神仙席面!他不配吃啊!
秦瑶让刘季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别碍她眼。
坐在地铺上玩花灯的三郎、四娘十分愉快的冲阿爹招手,一块儿玩呀。
刘季不服,凭什么他只能跟小孩玩?他偏不!
一屁股坐到秦瑶对面,盯着她手里的小木箱子,他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银子。
秦瑶见他居然长了反骨,起身就把藏在床底下的大刀抽了出来。
入城时为了避免麻烦,她只将弹弓和弓箭带在明面上,刀一直藏着,已经好几天没拿出来擦一擦,都落灰儿了。
秦瑶拿开刀鞘,“呼”的往刀面上吹了吹,烛光反射之下,寒光闪烁。
再一抬眼,某人已经滚到地铺上同儿女玩起花灯。
秦瑶嗤笑一声,仔细将刀刃擦拭一遍,又把玩片刻,这才收起藏入床底。
起身来到桌前,打开了木箱子。
里面除了契约和保证单,还有四张面额为五百两银子的钱庄票号。
钱庄名为汇丰,在长江以北六大省府中有分号几十家,凡县皆有分号,持票号者,可在本地县城分号随时取走票号上的银钱。
所以这汇丰钱庄,也相当于现代的区域大银行。
不过和后世不同,盛国钱庄存钱不给利息,反而每年要交纳一定比例的保险费。
数额越大,保费越高。
原因是运输不便,流通成本高。
但因为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各大商行做生意基本都用票号。
有些为了方便,直接到钱庄当面你增我减,大大降低了运输银子的麻烦和风险。
秦瑶倒是无所谓现银还是银票,只要商人和百姓们认可它们的价值就行。
四张轻飘飘的银票,拿在手中却有沉甸甸的错觉。
秦瑶看了几遍,这才放下。
今日一顿饭花了十二两,她也肉疼得很。
但这是她的态度,她吃得起蒋文的席面,也请得起他吃,二人是对等的合作关系,她并非他下属。
减去这十二两,原本的存款就只剩下五十七两。
悍匪那得的七两以及龙舟赛上得的七两,已经花去一半,还余七两。
这六十四两银子,外加家中一万斤的麦子,便是她现在所有存款。
低头再看箱子里的两千两银票,这还并未真正属于她。
秦瑶深吸一口气,缓解一下激动的心情,把银钱契约这些都收好,把一直在偷看的刘季抓过来。
“我念你写。”
她要写封信寄回刘家村,让刘木匠做好迎接工厂全面大升级的准备,同时履行承诺,停止出售相关产品。
收信人是刘琪,厂里就这小子一人能多识得几个字,写给刘木匠也是抓瞎。
秦瑶一边念信让刘季写,一边思索接下来要安排哪些流程。
木料是最要紧的,得尽快送到刘家村去,才能保证后续生产。
双方约定首批三千只木箱应于七月下旬交出,余下六千只依次分批在十月之前,也就是九月完成交付。
秦瑶还要在府城待到五月底才能返回村中主持大局,等于说六月份才能全面投入生产。
时间上来说,非常紧张。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让刘木匠扩大工厂、应招人手进行上岗培训。
而她自己,留在府城的这段时间,要将所需生产原料全部买下送至刘家村。
秦瑶觉得现在自己身在府城是很妙的一件事,府城商行众多,再找蒋文牵个线,生产原料的问题解决起来比在开阳县要轻松得多。
从前那点木料,村中尚可解决,再多一些,在金石镇内也可以保证。
但现在产量增大,开阳县木材商那些小散户根本供应不上。
只有府城这边的大木材商行才能解决。
原料有她安排,村中有刘木匠主持,再叫上刘琪、顺子、刘柏三兄弟帮衬,应该能在她回村之前把要准备的都准备起来。
等到她六月回家,便可全面投入生产。
“对了,还得再给村长写封信。”秦瑶示意刘季笔不要停,继续写。
这文具厂大办起来,关乎全村,怎么能少得了村长和刘氏族人们的支持?
所以秦瑶开头第一句便是:叔,您还记得我们当初一起许下脱贫致富奔小康地美好愿景吗?
刘季一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个开头他很难评。
但恶妇挣钱就是他刘季挣钱,有钱的是老大,让写啥咱就写啥吧。
两封信写好,刘季把信纸摊在桌上晾干墨迹,“呃”的打了个嗝。
秦瑶在信中为村长和刘家村村民们画的饼它又大又香,给他都看饱了。
刘季冲秦瑶竖起了、大拇指,早已经忘记了先前十二两一顿饭的肉疼,由衷赞道:“娘子你这手段,实在是高!”
“少拍马屁,明日就要入场了,今天早点休息,好好考,认真考,争取早日能为这个家做出贡献,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个大棒再加一个甜枣,这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