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静静等待她下文。
“注意安全。”
阿旺眼睫飞快的颤动了几下,点头,“好。”
秦瑶把准备好的路费取出递给他,不大的一个荷包,里面是二百文钱和他先前给她出远门时准备的【含笑半步癫】和【七步倒】。
“也许你能用上。”秦瑶戏谑道。
阿旺嘴角微抽,把这两瓶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取出来放在窗台前,只拿了荷包,转身用他倔犟的背影告诉她:亲不要侮辱他的实力!
秦瑶好笑的耸耸肩,“不要就算了。”她自己收起来。
“一会儿吃了午饭你就出发吧,骑老黄去,我下午自己赶牛车去接大郎他们。”
阿旺便知晓,她比较急,杀鱼的动作加快,两刻钟不到就把一锅鲜辣的鱼端上饭桌。
两大碗饭飞快吃完,放下碗筷回阁楼简单收拾了一会儿,驾马而去。
秦瑶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看一眼刚刚放晴又转多云的天空,无奈一叹:“晚上要下雨啊。”
也不说带一套蓑衣。
但人已经跑没影了,秦瑶只能等人回来再教育。
下午不是阿旺来接,大郎兄妹四个很不习惯,但看见阿娘,还是很惊喜。
秦瑶赶着牛车先走过一节泥泞的小道,一条宽阔平整的新路就出现在眼前,牛车跑起来又平稳速度又快。
进村的路已经修了三分之二,只剩下最后一段,预计十月份就能竣工,到时候从刘家村到金石镇需要的时间能缩短三分之一。
原先步行一个来回需要三个时辰,路修好后只需要两个时辰。
如果是驾车或是骑马,就更快了。
现在路修了三分之二,秦瑶驾车都觉得需要花费的时间比原来少了很多。
抵达刘家村时,才酉时末(六点半左右)。
工人们两刻钟前已下工,文具厂大门已经关了,只留下一个小偏门,给值守看护仓库的工人进出。
车队已经再次出发,开始送第二批书箱。
白善那边秋收这段时间都没消息,可能是太忙了,也不知道文具盒销售得怎么样。
秦瑶心里想着厂里的事情,车速渐慢,来到村井这块儿时,看见村民们都聚在这里,村长正在通知大家伙准备交粮税的事情。
“过几日收粮的官差就要来了,这两日各家抓紧把粮税送到祠堂这边来,各家需缴纳的粮税我已经让刘功算出来,不清楚的去找他问一下,别弄错了账,省得到时候麻烦。”
嘱咐完这些,瞥见牛车上的秦瑶母子五个,村长走过来,指着大郎叮嘱道:
“你家记得多备份人丁税,大郎已满十岁,往后每年都得交二百文丁税了。”
这个人丁税的年龄界限,各朝各代都有不同,有的十二才交,有的满十五、十八才交,但也有满八九岁就算丁的。
盛国的偏早,但按照人丁来算,等大郎年满十六,就能到官府去领三十亩土地耕种。
其中桑田十亩,粮田十亩,山林地十亩,领了就要开始交税。
不过这种情况也是不断变化的,定额每年各有不同。往往和人口有关。
开国初期,地广人稀,才有这么高的土地定额。
发展到中期,这种定额就没有了。
也可以不领,不领就不用交税,家里也能保留一位劳动力。
刘家村村民们都不领,刘肥就没去领,自己一个人要种这么多亩地,想想他都害怕。
而且一领了土地,就要独立一户,往后的徭役、赋税,都另外算。百姓们大多觉得不划算。
这也是为什么村里人都很避讳分家的原因之一。
如果有人被家族分出去,那是要被村里人用异样眼光审视一辈子的。
大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要交丁税,震惊之余,又觉得自己给家里添麻烦了,一路沉默。
回到家后,立马把二郎三郎四娘叫进房间,让二郎把他们的攒下来的零花都拿出来。
二郎知道大哥的想法,平日里抠门的他也不含糊,马上把钱箱子里的铜板都倒了出来。
铜板哗啦倾倒在床褥上,三郎没控制住哇的发出一声惊叹。
四娘惊喜的看向二哥,好奇问:“我们攒了多少钱呀?”
账目二郎记得是清清楚楚的,答道:“三百八十一文。”
“若是上次去府城没买那么多花灯,咱们现在已经能攒四百文了。”二郎可惜道。
花灯初时玩是觉得有趣,但现在玩腻了,也不过是摆在桌角,夜里点个亮,还得提前把蜡烛切成小段才能放进去,他嫌麻烦,已经好久没点灯了。
现在想想,觉得之前要是没花这个钱更好。
三郎想起府城之行,心态和哥哥完全不一样,他道:“可要是我们没买,现在还会惦记,又想着买点别的顶替,钱还是花了,就算买了一模一样的花灯,也不是府城的花灯了。”
四娘认同的点点头,龙凤胎兄妹两嘻嘻一笑,他们今晚要点灯睡!
大郎让他们别争论了,选出二百文钱,询问弟弟妹妹们的意见,
“我想拿这钱给瑶姨交丁税,以后二郎、三郎成丁了都从零花里拿,你们同意吗?”
四娘好奇问:“大哥我不缴吗?”
大郎摇头,他也不知道,好像还有个人头税什么的。
四娘说她明日去学堂就问夫子,如果她也要缴税,那大家就扯平了。
如果不用,再让哥哥们补给她。
二郎瞅她,小抠门。
四娘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大抠门!
不过眼下大哥要拿钱,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二郎三郎也同意,因为他们以后也要缴。
于是,秦瑶正在厨房里与今日的晚饭奋战时,大郎拿着钱走了进来,也不说什么,钱递给秦瑶拿着,埋头便干起活来。
阿旺不在,他知道后娘一个人做不出一顿像样的晚饭,也不想苦了后娘她的胃,所以还是自己来吧。
第314章 抱胳膊
秦瑶看着手里被硬塞过来的两串铜板,低头笑了笑,暂时收起来,照顾小少年的面子。
等到晚饭吃完,孩子们洗漱睡下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两串铜板放回了二郎藏在床底下的钱箱里。
从房间轻手轻脚退出去时,一双眼睛从黑暗中睁开,秦瑶动作一停,敏锐的看过去,就见四娘坐在床上,惊讶的看着自己。
秦瑶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四娘懵懵的点点头,不知道阿娘怎么会出现在房间。
不过这不重要,很快小姑娘又睡了回去。
第二天醒来,还以为是梦呢,说给哥哥们听,就见大哥二哥一下子钻进床底下把钱箱拉了出来。
大郎急忙打开一看,熟悉的两吊钱又回来了。
二郎惊喜不已,“肯定是阿娘送回来的,大哥,我昨日就说你太见外了。”
“你有说吗?”大郎怀疑反问,他不记得自己有听过这句话。
二郎挠挠头,嘿嘿笑着打哈哈,问大哥还要不要继续把钱送回去。
大郎摇了摇头,有点无奈,“是我太见外了。”
再送回去,他肯定就会迎来后娘的第一顿打。
“行,那我就继续帮你们收起来。”二郎立马把钱箱盖子合上,真是见钱眼开,毕竟他昨夜还暗暗肉疼了好久。
不是他不想像大哥那样懂点事,恰恰相反,他比大哥看得更清楚。
阿娘才不希罕这些呢,真想要让她开心,就用功读书考取功名,给她挣诰命回来!
这一点,二郎是不敢指望他爹了,只好为难他自己,日后读书再用心些吧。
夫子说,一日之计在于晨,那他日后就早些入寝,睡足三个半时辰就起来。
往日早起半个时辰不太够,那就加到一个时辰吧。
大郎不知道二郎心里想什么,要是知道他这个想法,一准想把他手脚捆起来,让他少学点!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像他那样往‘死’里读书的!
孩子们在屋里的嘀嘀咕咕秦瑶只当成耳边风吹过,没细听,潦草的准备好早膳后,来到儿童房门外,中气十足一声吼:
“一刻钟后出门,抓紧时间!”
很快,房门大开,兄妹四个跑了出来,刷牙洗脸一气呵成,完事拿起饭桌上蒸得潦草的干馒头。
大郎二郎头发自己会弄,三郎和四娘一口馒头一口温水,一边吃一边站在秦瑶跟前,让她给束发。
等到全部收拾好,卡着一刻钟的尾巴锁门上车出发。
到老宅接上金宝时,大郎觉得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慌了起来,秦瑶便缓了车速,一把将金宝提上车,紧接着一踹牛屁股,一路风驰电掣地朝金石镇狂奔而去。
初秋的早晨有点冷,等到了丁氏族学门口,车上五个孩子已经被狂奔的车速带来的风吹得鼻子通红。
但没办法,迟到的责罚很重,夫子的权威,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秦瑶也不敢轻易挑战。
所幸家里的孩子们早已经习惯了,今天吹得鼻子通红,全是因为他们准备不充分,忘了降温要多穿衣。
有了今天,下次就不会了。金宝一手拖着神力书箱,一手抹着鼻涕,暗暗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记得多穿衣!
要不然三婶这车速他遭不住!
“阿娘再见。”三郎和四娘吸着鼻涕冲秦瑶摇手,一路跑着进的学堂。
一跑动,身上就暖和起来,鼻涕也不流了。
秦瑶满眼抱歉的看着这五个小崽子,转头,潇洒驾车前往镇上街道买了一包桂花糕、两斤野葡萄,还有三斤精排骨,准备拿回家犒劳自己,早起送娃上学她真是太辛苦了,得补。
回到村子时,村民们正在交粮税,秦瑶把车赶回家,不卸车,顺便也把家里要交的粮拉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