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好。”
拿起她推回来的那块儿,自然的放进自己嘴里,大口咀嚼,肉眼可见的开心,继续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小调,烤其他枣片糕。
见殷乐已经吃完手里的,大方又给了她一片,余下的都先烤好放盘子里,一会儿一起拿去给家里孩子们吃。
没办法,他随口一句话,李氏就做了这么多枣片糕出来,要是不快点吃完,等娘子回过神来,少不了对他又是一顿数落。
秦瑶嗅着满屋子的枣片糕甜腻香气,定了定神,继续看刘肥从京城寄来的信。
信上,刘肥说他已经完成她交待的两个任务。
代言费已成功送入公主府,仕女匣专柜店也已经定好了位置,现在就剩下店面装潢。
为了不耽误店铺开张,他过年就不回来了,请秦瑶告知老宅众人,省得爹娘兄弟等他。
还有新送到京城的一百只仕女匣货款,已随福隆商行货船送至府城,蒋文掌柜不日便会将银钱亲自送到秦瑶手上。
信的末尾,刘肥说他还多留了一千两银子在京城以备不时之需,请三嫂不要怪他擅作主张。
刘季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见这一句,眼睛都瞪大了,老四你小子胆子不小哇!
暗暗抬眸观察秦瑶神色,居然还笑?
刘季悄悄嘁了一声,是谁心里不平衡他不说!
信看完,秦瑶心中甚是欣慰。
刘肥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她交代这两件事,想要完成好可不简单。
给公主府送代言费的事,一个没办好,不但钱没能送进去,命也会丢。
光是要寻个正大光明的名目给人公主这样的大人物送好处,都不知道要干废多少谋士的脑细胞。
想了想,秦瑶让刘季把笔墨纸砚拿来,她念他写,给刘肥回了一封鼓励感谢信,让年轻人放手去干。
信交由车队送出去的那一天,蒋文来送银子了。
因为刘肥已经扣掉了要送到公主府的代言费,再算上他自己暂挪的一千两,蒋文带来一共五千五百两银票。
除去成本和各种分红,留在秦瑶手里还有四千两。
一下子,秦瑶手中银两已累积到六千七百三十六两。
一夜之间成为开阳县新晋暴发户。
这么多银子,换个人早就眼花缭乱,晕头晕脑。秦瑶依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
年底了,各处银钱还等着结算,蒋文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停留,钱送到,把专柜铺要上的新品相关事宜确定好,只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离开。
蒋文一走,秦瑶这边也忙起来,给工人奖金,给村里人发分红,还要去县城把税交上,同时还得料理村中一年堆积下来的剩余公务。
这家的田地换给了那家,她不但要当场做证,还要把两家交换的田契带到里正那,登记造册,以备来年税收。
年底了,大家伙事忙,难免有摩擦,村长还得过去调停。
又或是那家夫妻两打架了,这家老太太抱错了别人家的鸡,涉及情感和财产,秦瑶这个村长恨不得一分为二,又当心理医生又当法官。
秦瑶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家,刘季都不知道她在哪家吃的早午饭,晚上饭点一到,满村找娘子,成了村里人年边这段日子里最大的乐子。
天黑瞧见刘季还在村里晃荡,村人都会戏谑问上一句:“举人老爷,又去找你家村长回家吃夜饭?”
刘季冷着脸,傲娇的哼一声,懒得搭理。
要是遇到调笑得过分的,直接抽出鞋底板一鞋底给他们砸过去,让他们意识到,刘三儿就算成了举人也还是那个泼皮无赖,登时就会闭嘴了。
“那就等年后咱们再商量,村长您路上慢走。”
秦瑶点点头,从刘大福家出来,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想到明天自己就可以睡到自然醒,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天已经黑透,秦瑶夜视能力强,拒绝了刘大福家递的灯笼,就着今日天上惨淡的一点月光朝家走去。
前方突然出现一抹橘色亮光,还有刘季惊喜的声音:“娘子,原来你在这啊,害我好找!”
秦瑶皱眉,“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怎么还来?”
“这不是天黑了怕你看不清回家的路嘛。”刘季暗骂一声不识好人心,身体还是诚实的提着灯笼迎上前去,给她照亮。
秦瑶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两人沉默的并行朝家中走去。
走到一半,刘季憋不住了,念叨起家里今年准备如何过年,过两天去集市要采买些什么东西,嘀嘀咕咕的,也不在意她听不听,自顾说着打算。
秦瑶倒也不觉得烦,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看看夜色中那一盏盏亮起来的灯。
到了家门口,刘季问秦瑶:“今年两边一起过年?”
“这些年好像都是分开过的,我前些日子总做噩梦,突然想到要是我爹来年一不小心去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却没有让他享一天福,好像有点不是人。”
刘季嘀嘀咕咕:“算起来还多亏了老头当年力排众议,掏出老本送我去书院,虽然没读出什么,但要是没有老头起的这个头,我也没有今日......”
秦瑶见鬼似的盯了他好几秒,确定是本人无误,轻嘲道:“你突然这么孝,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刘季把灯笼吹灭,挂在大门边的钩子上,回眸自以为风度翩翩的一撩鬓发,“人嘛,总是会变的~”
第588章 一起过年
“娘子,那就这么定了,今年去老宅两家一起过年?”刘季期待的疯狂向娘子抛媚眼。
秦瑶伸出两指,八字形推开他两边眼角,定住了某人狂眨的眼睛。
看在他这么孝的份上,轻颔首,“可以。”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管吃吃喝喝,你别指望我帮你做什么。”
刘季一口答应:“那是自然!我们全家伺候娘子还来不及,怎敢劳动娘子你呢。”
习惯成自然,刘季弯腰帮她拍掉衣裳上的寒气,推开屋门,让她进去。
转头,朝厨房里喊:“上菜,开饭!”
阿旺和李氏把锅整只端上来,殷乐随后拿来盛好的米饭,摆上筷子。
锅盖揭开,香气扑鼻而来,母子五人眼前一亮,齐刷刷朝锅内看去,一锅酸菜豆腐鱼,上面铺了翠绿的葱段和香菜叶,看得人流口水。
“你们抓鱼去了?”秦瑶惊喜看向家里孩子们。
大郎点头,“这两日天放晴,山里溪涧里冒出来好多觅食的鱼,就是饿了一冬,瘦了点。”
香气太浓,秦瑶本就饿了,见众人就坐,立马拿起筷子开吃。
整个冬天菜色单调,不是各种熏肉就是腌菜,新鲜蔬菜只有抗冻的萝卜和从初冬就藏下来的青菜、南瓜。
野菜下雪后就都冻死了,偶尔能刨出几丛藏在田间稻草下的漏网之鱼,还不够打牙祭的。
新鲜肉食得进城去买,路都冻上了,屠户也进不来多少头猪,每五天能吃到一回儿新鲜猪肉都不容易。
有了对比,再看今天这锅里鲜美的鱼肉,简直是人间美味。
饭桌上,大家伙光顾着吃鱼,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大口咀嚼的声响。
晚饭毕,刘季让大郎二郎拿来纸笔,写起年货采购单子。
秦瑶怀抱着四娘取暖,靠在椅子上,懒懒的眯着眼睛消食,心里计算着路程,公良缭一行人应该已经抵达京城了。
大郎兄弟三个嚷着明日要同刘季一起进城采买,刘季嫌他们碍事,不想带着,父子几个争嚷许久,最后阿旺说家中两辆车都驾上,父子几人这才歇了声。
后面说了些什么,秦瑶已经听不见,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这几日她太累,今天好不容易把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彻底放松,昏昏沉沉睡到了天亮。
中途好像是刘季扶她回的房,擦了脸擦了脚,还塞了只暖袋,她被子一卷,睡到天光大亮。
醒来家里很安静,父子五人外加殷乐和阿旺都进城去了,后院只有小来福逗鸡的童言稚语传来。
文具厂腊月二十六开始放年假,现下厂里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一切有宋瑜负责,秦瑶实实在在的在家懒了两天,感受着年边的热闹气氛。
村里人今年有钱了,竟有五家单独买了猪来杀,从二十四号开始一直到除夕前夜,杀猪声就没停下过。
家家户户杀了猪都来请村长去吃肉,秦瑶都拒绝了,半步不想出门,倒是刘季带着四个孩子,到处去混饭吃,吃不了还能给秦瑶兜一点回来。
今天是梅菜扣肉,明天是酸菜炖肉,后天是粉蒸肉,大后天是红烧肉。
总之,刘家村村民们今年的日子是肉眼可见的富足。
等到了除夕这日,家中仍旧不需要开火——一家老小都到老宅蹭吃蹭喝去!
大郎说,这是他有记忆以来,两家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年,气氛好得都不真实,像是在梦里。
秦瑶看一眼那个正被小孩们围起来写对联的男人,低头对少年说:“大郎,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今年是你爹提议两家一起过年。”
什么?大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还以为是后娘的提议呢。
秦瑶耸耸肩,毕竟她也很吃惊。
所以说,大儒就是大儒,公良缭把他这个不是人的徒弟教导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阿娘。”大郎仰头看了秦瑶一眼,不是太确定的说:“阿爹好像变了很多。”
说着,翘起自己的鞋尖,上面有一个显眼的补钉。
“阿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缝的。”大郎说。这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但他现在都觉得不真实。
至于少年为什么这么笃定这一定是亲爹缝的,而不是月师姐不是阿旺叔不是李姨缝的,那就得看鞋上蜈蚣腿一样的蹩脚手艺了。
“还有这个。”二郎不知何时凑近,从怀里掏出一根发带,有点发旧了,但上面‘文曲星护我’几个大字清晰可见。
秦瑶一眼认出,这就是刘季晨读时带在头上那条。
二郎心情复杂的说:“阿爹竟把他的发带给了我,说这发带有文曲星庇佑,保我日后定能高中。”
不等母子三人细细讨论刘季的变化,龙凤胎和已经能跑得飞快的大毛跑了过来。
“三婶三婶,贴对联!”大毛抓着秦瑶的裙摆,扯着她就要走。
秦瑶无奈,挥挥手示意大郎二郎先散了,跟着三个最小的来到桌前。
刘季将墨汁吹干,把写好的两副对联递过来,“一副贴在大门,一副贴在堂屋......哎呀,是娘子呐,快请进屋就坐,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娘子了。”
他还没忘记先前两人说好,她不干一点活儿的事,没好气的撇了三个小的一眼,让你们去找个人来贴对联,怎么把这尊大佛给找来了!
三个小孩无辜的眨巴大眼,哈?
秦瑶勾唇一笑,伸手接下对联,“给我吧,反正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