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秦封每月都让人送一笔银子过去,足以包下她每个月。
嫣红给他写信写得更勤,信里都是最近苏城各花楼里新来的姑娘名单,顺便同他报一句平安,问他一声好。
秦封觉得这种联系正常又不正常,但他每日烦恼的事不止这些,也没有特意去深思过。
反正就这么着吧,他有钱就给钱,嫣红也没说过要他赎人什么的。
“现在把你找到了,我让七叔到苏城的时候同她说一声,以后就不用给我写信了。”
秦封像是跟秦瑶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两道眉微微拧着,总觉得在妹妹面前说青楼里的女人有点怪怪的。
也怕她觉得自己不检点什么的,说完就盯着秦瑶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一点反应。
秦瑶眼神柔和,好奇问他:“哥你喜欢嫣红吗?”
“什、什么?”秦封被吓一跳,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下意识眼神乱飘,手摆了摆,“我是不会娶她的,你大可放心,我们家的主母怎么可以是个青楼女子!”
话说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
原来,他也和那些自己看不起的青楼看客差不多。
秦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像是说一件平常事,“那就断了吧。”
秦封却是皱起眉来,试探问:“你不喜欢是不是?”
秦瑶摇摇头,“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是有没有把柄,一夜破产的事。”
秦封浑身一震,心下那点旖旎优柔寡断瞬间散了个干净,他身边还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
七叔与他一样都是从底层爬起来的,突然乍富,两人过得那叫一个谨慎小心,只知道财不外露,不要得罪人,和气生财。
至于其他,眼光局限,还真没想过一个青楼女人会带来什么后果。
秦瑶沉声道:“自古钱帛动人心,盐矿这样大的数额,惦记的人不少吧?望城那边,你可留了人?”
秦封心思沉了下来,深呼一口气,颔首道:“我确实留了几个信得过的人,但望城那帮人饿狼一样盯着我手下盐矿,也令我头疼。”
秦瑶建议:“那就找人做掉。”
刘季打听来的消息,说现在朝廷上户部和吏部属于中立,哪边也不挨着,但万一呢?
秦封靠着户部的郭浩,上头想拿郭浩开刀不易,但要是拿他手下的人开刀,简直不要太简单。
何况秦封只是一个商人,养肥了再杀,那二百万两银子就全为他人做嫁衣了。
秦封真是被秦瑶说出了一身冷汗,嘴里喃喃,“这不会吧,我们毕竟也是为朝廷办事......”
为那一张盐引,他每年要花出去几十万两呢,还不够他们吃饱的吗?
“我也不是说绝对,只是现在朝局复杂,咱们得做好两手准备。”
就像是她的专柜铺子和神力书箱,一旦长公主失了势,就会连带着整个福隆商行一起玩完。
不过现在她不怕了,那可是十万大军!
再有就是,出了事还有福隆商行顶在前头呢,她这种下面的小喽啰,顶多就是破产。
这个时候,刘季这个举人身份就很有用了,只要她销毁掉一切和长公主府有关的联系痕迹,没有留下任何站队的证据,舍掉举人的功名,命还能留下。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实际上情况不会那么糟糕。
相比起来,秦封还是要难上许多,毕竟中立就代表了两边都会得罪,就看人家格局大不大,跟不跟你计较了。
反正能提醒的秦瑶一定会提醒秦封,资产现在已经可以转移了。
“若是有信得过的手下,哥哥你就给他们买房子置田地,都记在他们名下,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也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还有,就算跟睡在身边的人也不能乱说话。”秦瑶戏谑的瞅了秦封一眼。
秦封“咳咳”猛咳了两声,心里已经想好这次去苏城马上就断掉与嫣红的联系,瞪了秦瑶一眼,不许她再提起。
兄妹两又商量了几句,把秦封的隐患解决掉,这才说到秦瑶的这四年。
她的四年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时刻,杀马匪,造水磨,做神力书箱,顺带着帮当地百姓除掉恶霸,再研究研究稻子增产,过了把当村长的瘾。
第664章 眼里的光消失
至于跟木翎、王瑾、宋章他们之间的雇佣单子,怕吓着亲哥,便用一句“偶尔赚点外快”平淡的掩饰了过去。
秦封有疑问,“那你是如何与那两位扯上关系的?”
他指的是东宫太子和长公主府。
秦瑶嘶了一声,无意识揉了揉太阳穴,“此事说来话长,但与你那个搅事精妹夫脱不了干系。”
本来她只是想闷声发点财,谁想到一场师徒缘分,竟牵扯出来了这些大佬。
妹夫?哪个妹夫?
秦封后知后觉,他就面前这一个妹妹。
哦,说的是刘季啊。
可听她那语气,他还以为自己还有其他妹夫呢。
秦封没好气的瞥秦瑶一眼,不是我说,你们夫妻两个怎么感觉不是很熟呢?
秦瑶咳了两声,转移秦封注意力,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同他简单讲了下公良缭和刘季的关系,还有公良缭和国师以及太子的关系,白鹤也提了一嘴。
听到秦瑶说她居然把白鹤给揍得吐血,秦封心都要跳出来,指责的话不舍得说,卡了半天嗓子,不轻不重提醒:“日后可不能这般莽撞了!”
秦瑶颔首,“知道。”如果是她自己,肯定不会鲁莽。
秦封懂了,定是刘季这个男人在给自家妹妹招祸。
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本已经走开的刘季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震惊的问:“娘子你说什么?司空见居然是老师的大弟子?”
秦封被他突然出现吓一跳,疑惑问:“你不是走了吗?”
“刚刚又回来了。”秦瑶替刘季答道。
秦封无语,合着你知道他在偷听。
再看刘季那张因为焦急泛红越发显得俊美的脸,秦封太阳穴突突直跳。
完蛋了,他妹妹肯定被这狐狸精勾走了魂,偷听都不管,那他们刚刚聊的事情,外人岂不是都听了去?
秦瑶像是知道亲哥在想什么,递给他一个放心的安抚眼神,不该听的刘季一句也没听见。
不过司空见这事,秦瑶觉得告诉刘季也就告诉了,正好让他知道,在这朝堂之上,哪怕是曾经关系亲密师徒,也会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而反目。
“我还没叫你,你提前回来干什么?”秦瑶不悦的质问道。
刘季还在消化自家老师和国师是师徒这个劲爆消息,被她问得懵了一下,才没好气的答:
“娘子你不是要沐浴吗?我把洗澡水都准备好了,怕水凉了过来叫你呢。”
当然,舅哥的也没落下。
刘季压下心中吃惊,冲一脸痛心疾首的秦封点点头,“哥哥,你的也备好了,你这劳累了一天,泡泡澡能解乏。”
秦封被他这一声哥哥喊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起身严肃道:“你还是唤我舅哥吧。”
嘱咐秦瑶明早起来一起去城西看房子,便回阁楼休息去了。
刘季跟着秦瑶进了她的房间,告诉她换洗衣裳放在什么地方,收走她脱下来的外衫准备拿出去洗,关门前,忍不住兴奋的问:
“明天去看房?”
秦瑶:“嗯。”
刘季眼睛唰的一亮,故意说:“娘子你不是说咱们不能用舅哥的银子吗?”
“是啊。”秦瑶回头冲他得意的翘起嘴角,“咱们不能用,但我可以。”
刘季:“再见!”
嘭的合上了房门,冷脸来到水缸边,打水给她洗衣裳,使劲揉搓,嫉妒使人发疯,恨不得把这衣衫撕咯。
院里洗衣裳的动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后面突然就安静了下去,秦瑶才不管他,全身泡在浴桶里,舒服的闭上双眼,享受被热水包裹的感觉。
泡澡不能太久,秦瑶泡了四十多分钟就起来了,擦干水穿好衣裳开门倒水。
不想一道人影怵在门口,听见开门动静立马转过身来,叉着腰,满是困惑的歪头问了句:“娘子你说这当弟子的人,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恩师呢?”
就让老师好好跟他留在刘家村安享晚年又怎么了!
立场不同就要做出伤害自己恩师的事情吗?
秦瑶耸了耸肩,“不了解,不予置评。”
“让开,挡着我倒水了。”
秦瑶示意他闪一边去,把大浴桶拖出门外,将水倒入排水沟里,扛着空浴桶返回房间。
拍拍手,关门躺了。
刘季在她门外站了一会儿,想啊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果断放弃,睡觉去。
明天还要去看房呢~
暂时不用再去国师府,刘季以为自己早上终于可以多睡会儿。
不想凌晨一声鸡鸣,他自己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眼前一片灰蒙蒙,天都还没亮呢。
倒头想继续睡,隔壁屋里却传来了轻轻地诵读声。
二郎你小子真行!
胜负欲被激起,睡是睡不着了,赶紧下床点亮烛台,绑上陪伴自己多年的‘文曲星庇护’发带,他要发愤图强!
从刘家村出发一直到此刻,一大半时间花在了路上奔波中,到了京城又马不停蹄去见公良缭,学业已搁置月余。
刘季翻出书箱,取出老师留下的那些书籍笔录,把窗打开,迎着清晨微凉的风,浅浅默读。
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烦恼都散去,灵台渐渐清明,躁动的心绪归于平静。
天边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