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着,国师大人停一会儿应该很快就走。
然而,一盏茶过去,国师不但没走,还下马走到了格子间前。
左右两旁的考生当即心头一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其中一人心理太过紧张,手不停的发抖,一滴墨汁,“吧嗒”滴在了考卷上。
“啊!”那考生惊呼出声,“完了完了,完了!”
刘季被这动静惊一跳,睁开眼,就看到了司空见那张讨厌的脸。
好险没给他吓着。
守卫们及时制止了隔壁那名考生。
可答卷上的墨迹却怎么都擦不下去,考生一急,当场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起来。
司空见无情发令:“扰乱考场,拖出去。”
很快,刘季隔壁的格子间就空了下来。
考生们亲眼目睹有人在考试途中被拖走,生怕祸事临头,更是万分小心。
考场内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下来的气氛,变得比一开始更加紧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季总感觉刚刚那句“扰乱考场”,意有所指。
在司空见的死亡注视下,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起身坐直,将手中用来写题的空白考卷平平整整,铺回桌板上。
一道几不可查的冷嗤传入耳中。
刘季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再也没有刚刚懒散的模样。
但这也不妨碍他在心中腹诽。
明明躺着睡觉并不算在考场纪律之中,司空贱人凭什么过来盯着人。
他看这贱人才是扰乱考场,应该被叉出去!
考场的答题时间是有限制的,早上有两个时辰作答,中午封卷半个时辰强制考生休息。
下午有两个半时辰作答,黄昏封卷,直到次日天明方可再次作答。
如此紧迫的时间,刘季卷面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
司空见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如果不是不能说话,刘季肯定要呲他两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没见过人睡午觉吗?
两个人,一个在格子间前站着,一个在格子间里坐着,桃花眼瞪凤眼。
如此诡异的情形足足持续了半刻钟。
若不是长时间在格子间前驻足不合规矩,司空见定要在这盯着刘季动笔不可。
眼看着司空见骑马离去,刘季嘴角一撇,张着嘴一顿无声输出。
在他正对面的范隆,一字不落默读出他的口型,一整个惊呆。
骂得也太脏了!
刘季不悦的瞪了过去:你个老头看什么看,没见过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老爷吗?
范隆悻悻垂下眼眸,暗嗤大儒弟子居然是这等下三滥货色。
提笔自信满满的继续写答卷。
并暗中观察刘季的动静。
可一直到黄昏封卷,刘季那边也一个字没动。
天气太闷,他没心情,指尖夹着一支笔,转来转去。
第791章 一天三顿打
一宿过去。
科考第二日,答题早早便开始了。
刘季今日总算是拿起了笔。
这考场也不说烧点艾草,夜里蚊子咬得他混身都是红包,痒死了。
刘季一边这挠挠那抓抓,一边研磨开始在那空白的答题卷上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一直注意着刘季一举一动的司空见,立刻骑马出现。
本以为这乡野草包是胡乱应付。
没想到,居然真让他写出了文章。
而且那一手字,也十分漂亮工整。
刘季感受到某人的震惊,心里暗爽。
司空贱人,没想到吧,这次爷是真会答。
其实昨日考题一揭开,刘季就知道这把稳了。
这题他做过类似的,相似度竟有七八成高。
他就知道娘子说的题海战术有真东西。
也不枉费他闭关这一个月刷了那么多套前人考题。
脑子里有东西,下笔便写得极快。
一个上午过去,已进入收尾阶段。
下午再写两个半时辰,题卷上已经满满当当都是有效字数。
刘季故意剩下最后一点没写。
不然他怕明天无聊。
昨日还对大儒弟子不屑一顾的范隆,亲眼目睹刘季今日不紧不慢地将题卡写满,还一副轻松惬意模样。好似那题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考场如战场,心态不好怎么行?
在连续三日遭受对面格子间传来的食物香气精神攻击之后。
范隆看着自己面前这份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写出来的答卷,还有手上干巴巴的高粱窝窝头,人比人,气死人!
他一个没忍住,窝窝头啃着啃着,泪崩了。
当然,作为一个被社会毒打过的老考生,他深谙考场规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只是抬袖掩面,无声默哭。
刘季不经意的一抬眼,看到的就是个小糟老头子,一把鼻涕一口窝窝头,一把泪一口窝窝头的恶心画面。
大多数人是无法与人共情的。
刘季这类人尤其。
手里这份经过阿旺精心调制而成的肉干饼,味道又香,口感又好。
一个恶心的糟老头,一点都影响不到他旺盛的食欲。
刘季一口气吃了俩儿!
吃完,等到下午最后一点时间,把考卷上最后一点内容写上。
落笔,交卷。
考场大门还没打开,排在第一个的刘季已经迫不及待。
手里拿着书箱,背上背着自己的铺盖,想起家人就在门外等候,激动得直跳脚。
与之相比的,是他身后一大片,如丧考妣,面如菜色,仿佛精魄被吸干一般的考生们。
守门的士兵都忍不住多扫了刘季两眼。
怎么着,今年的考题这么没有挑战性吗?
见有人自看自己,刘季冲他们露出了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
守卫士兵:看来今年的考题真不怎么样。
酉时三刻(下午五点四十五),考场大门开启。
刘季第一个从里面冲出来。
一边冲一边仰着头到处寻找自家娘子踪迹。
看到站在栅栏外那抹青色丽影,刘季眼睛噌的一亮。
“娘子!”
他大喊着,欢喜的朝她奔去。
整个考场大门前,要么是觉得自己发挥不好苦着脸的考生。
要么就是正在默默复盘,严肃沉默的考生。
如刘季这般欢天喜地的,只此一份。
秦瑶强忍着周围人们投来的好奇目光,一把拽住冲过来的刘季,丢上马车。
车门一关,所有视线通通阻隔在外。
“阿旺,回家。”秦瑶吩咐。
马车调头,不急不缓的朝宽正坊驶去。
车厢内,除了在学堂来不了的二郎三郎四娘外,余下家人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