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是张翠蓝当家,严猛父子的工资都得交到她手里,小两口每个月只有五块钱零用。
这也是李苏想要找班上的原因之一。
“不是,这次关饷我留着了。”严猛将钱给了李苏,一数,有五十块,可不少了。
“你要买什么?要这么多钱?”
虽说他们手里余钱不多,但买一般的东西还是轻松的。
五十块,严猛整一个月工资了。
“给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苏苏,你别为上班的事儿发愁。”这几日,严猛发现李苏半夜总会惊醒,就以为李苏是为上班的事情发愁。
严猛搞不来工作,就想着,也许李苏手里钱多,她心里就安心了。
他妈就是这样的,只要手里有钱,心情就特好。
李苏听后哭笑不得,她的确将工作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但也不至于为此做噩梦失眠。
“你想多了,我就是简单的做噩梦。”
严猛明显不信,他觉得李苏这么说都是为了安自己心,他心中感动,而后又想着媳妇胆子大了些,就悄声道:“苏苏,你放心,我外头还有钱,爸妈都不晓得。等年后,我慢慢都收回来给你。”
“还有一桩事情跟你说,你听了别怕,都是安全的。”
李苏一脸疑惑得看向他,严猛将房门锁住,悄声解释道:“我们出车司机经过的村镇多,换买东西便宜方便。我跟张洋两个合伙弄了些倒卖。前几年管得松,我和张洋挣了不少,都偷偷换成了金条。这几年红袖章多,查得也严,但是分量少的话,说自己吃用也不碍事。虽说后来赚得少些,但积少成多也有一百来块钱。只是明年怕是不能继续干了,我们年前不是出了趟车么,发现乡下地方也有不少红袖章,而且也很乱。”
这倒也是,早几年可没现在这么严重。
这几年简直是乱挥拳,闭眼打人。
后面几年会越来越艰难,严猛和张洋决定就此收手,李苏也安了心。
由此可见他们两人心里有数,不是瞎闯荡。
李苏听后道:“你这是把老底都给我掀了?不后悔?”
“苏苏,我不想瞒你,之前不是怕你害怕么。”
李苏理解,依着她原来的性子,知道这些消息并不会高兴,反而会担心受怕睡不着觉。
就是现在,她心也怦怦跳。
这人,闷声不响的,竟干了这么大的事情。
为了安全起见,李苏又问了几个问题,严猛也都一一回复。之前交易转手多,又是乌漆嘛黑偷着弄,两边都不晓得谁对谁。唯一知情的张洋是同伙,自然不要紧。
“那个张洋口风紧么?”
“以前灌他喝了一斤酒,醉得都走不动道了,一点口风都没漏。他这人特别会混,小道消息也多,人比耗子还谨慎。”紧接着严猛又说了张洋几桩事情,李苏听了这才安了心。
此时此刻,李苏只有一句话想说,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严猛这张严肃冷峻的脸,还挺能忽悠人的。
反正她是想不到严猛会偷偷当倒爷。
这也算是个新发现了。
第7章 07
知晓严猛这人内有城府,并非板正不知变通后,李苏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将觉醒的记忆告知他。
说心里话,这么大的事情全由自己一人憋着,担着,心里负担实在太重了。她总害怕自己一个疏漏,最后结局惨淡。
只是事情太过离奇,又与严家人生死相关,再加上书中对自己堪为极品的描写刻画,也不晓得严猛听后还能不能绷得住。
严猛见李苏面色凝重,以为刚才的事情还是将她吓着了,正准备安抚两句,就见李苏认真严肃道:“严猛,我也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严猛用指甲抠了抠土炕边子,嗯道:“你说,我听着。”
李苏猛灌一口温茶水,定了定心神道:“你出车那几天,我脑海里多了一部分记忆,是关于我们这个家的。”
“苏苏,脑袋里的事情可不能大意了。咱得赶快去趟医院,别是压着脑神经了。”严猛急着就要带李苏去医院。
李苏阻止了他,摇头道:“不用,我确定自己身体很好。我知道这件事情很离奇,你坐下来听我说完。”
严猛没来由得心发慌,两手摆正放在大腿上,听李苏继续往下说。
李苏极力用最委婉的言语来阐述书中剧情,可严家人结局如此,再优美的语言此时也显得苍白无力。
严猛越听面色越难看,拳头更是紧紧握起,双目赤红,泪珠悬挂,因为极力忍耐心中翻滚的情绪,使他下颌处紧紧崩起,整个人如同剑一般,冷厉且锋芒。
“今天下午韦大妈会收到韩美琳的家信,信上说她在乡下嫁人了。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等等看。”李苏将手掌覆在严猛紧握的拳头上,轻声说道。
韩美琳寄信回来的同一日,宋清去商店里给自己买了一件呢子大衣,为这韦大妈发了半天疯,要死要活逼得宋清将衣服退了回去。
因故,书中刻意写了具体时间。
严猛突然起身,而后将李苏紧紧搂在怀里,用力之大让李苏微微有些呼吸困难。严猛感受着李苏的体温和呼吸,胸口空落落的情绪得以填补,他哑声道:“苏苏,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会好好的。”
严猛信了,虽说事情太过离谱,可也那么真实。
悲伤好似一刹那,等李苏再次抬起头,只见严猛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理智,他先是安抚李苏道:“苏苏,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但是在你觉醒记忆的那一刻,事情就有了改变,所以,只要咱们小心谨慎,肯定都会安然无恙。”
关于这点,李苏也曾想到过。
然而这话从严猛口中说出来,就给人不一样的可靠感,力量感。
李苏回抱住严猛,闷声问道:“你不介意书中对我的那些描写么?”
按着书中的说法,她跟整个大院的男人都不清不楚,为了两个馒头,什么名声清白全不在意。人有多美,身体就有多脏,名声就有多臭!
严猛双手捧着李苏的脸,他整个眼眶通红,上下睫毛湿漉漉的,但眼神坚毅,一句一顿道:“苏苏,如果命运避无可避,那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嫁了。严家无人,寡妇难当,我,我,我希望有人能保护好你。哪怕,哪怕那人彻底替代我。”
听严猛这般说,李苏再也绷不住了。
“我谁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
严猛轻轻摸着李苏的头发,说了一声“乖”。可见李苏哭得越发狠,他又故作轻松道:“好啦,没影的事情,别自己吓自己。”
“嗯,但你答应我,出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正在这时,突然房门被人咚咚咚敲响,接着就听见韦大妈的声音传来:“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啊?猛子,你开个门,大妈有事儿找你。”
李苏和严猛连忙互擦眼泪,只是眼眶实在太红了,这个时候出去铁定被人笑话。
但是韦大妈这人没有一点边界感,房门不开她就咚咚咚不停手。
“韦大妈,你先回家等我,我马来。”严猛温柔得亲了亲李苏红肿的眼眶,又将她楼回怀里,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后才高声回道。
韦大妈看了看门锁,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哎呦,这大白天的,小夫妻也忒急了吧。
她草草“哎”了一声,瘪嘴翻眼回了家。
“乖,在家里别瞎想,我很快回来。”严猛拿毛巾狠狠擦了一把脸,将整个脸搓得通红,这才去隔壁找了韦大妈。
韦大妈见严猛眼红红的,脸也红红的,纳闷道:“小夫妻在家干嘛呢?干架了?”
“大妈,什么事儿?”
“嗨,你美琳妹妹寄信回来了。这不是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出门闲逛去了么。我找不着人,只能托你帮我读个信。”韦大妈再偏宠儿子,可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大半年没消息了,她哪能安心。这不,收到信后,她是一秒钟也不想等,直接敲响了严家的房门。
严猛心下一咯噔,面色如常得接过信,他一目十行,竟真在信的中间发现韩美琳要嫁人的消息。
“猛子,你读啊?”韦大妈连连催促道。
严猛嗯了一声,而后极力压制嗓音中的颤音,一字一句读了信。
韦大妈边听边流泪,待听到嫁人这句话时,却又气了半死,扯着嗓子骂道:“个糊涂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
在韦大妈看来,上山下乡活动也只是一时的,谁晓得什么时候政策就变了呢?
单身一人还好,到时候拖家带口的,还能回来么?
韦大妈气得受不了,拿着信就去找院里其他大妈诉苦抱怨,觉得女儿韩美琳真是脑袋不好,嫁谁不好,嫁个乡下泥腿子?
董大妈女儿也下了乡,她听后慌道:“老韦,你家美琳没被人欺负吧。你快回封信问问清楚。咱们好好的闺女,可不能让人欺负了,真有问题,咱得赶紧去找知青办。”
韦大妈还真没有想过这点。
她一拍大腿道:“我还以为臭丫头跟我赌气呢。老董,还是你提醒的对,猛子,你再给大妈回封信。”
“韦大妈,美琳妹妹下周就要结婚了,写信怕是来不及。要不你去拍个电报,那个快。”
韦大妈一想着电报的价格,微微有些迟疑,董大妈急着推了她一把,又道:“老韦,你还发什么愣,快去发电报问问。闺女嫁人可是一关,这关过不好,可是要吃一辈子苦的,可不能大意喽。”
韦大妈想想也是,求着严猛写了“可被逼?”几个大字后,拿了钱包就匆匆走了。
她一走,董大妈几人迅速凑在一块儿道:“我看老韦还舍不得钱嘞,太分不清楚轻重了。”
“她就是这人,小事精明,大事糊涂。”
“也不晓得孩子们在乡下怎么样了?”
“是啊,我啥也不求,只求这阵风早点刮过去,咱们也能阖家团圆。”
韩美琳这封家信让院里气氛低沉不少,大伙连聊天的心思都没了,索性各自散去。
严猛回了家,见李苏坐在炕上笑得比哭还可怜,就拖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故作轻松道:“这是好事,难受啥?咱们都提前知道答案了,还能躲不开?你放心,真到那时候,我绝对不出车。”
“就是,老天爷都给咱们作弊了,还有啥好怕的。”李苏狠狠擦了把眼睛,亦变得坚强乐观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悲观抑郁的性子,今日哭一场,也怪严猛,非说那么些煽情的话,什么替代不替代的,让她心里发酸发胀。
两口子互相打了气,而后又凑在一块儿把书里的剧情重新梳理了一遍。
严猛拿了纸笔,将剧情线时间线一一写上。
因严家人不是主角,很多事情就描写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书上只说严猛出车死在了外地,严胜喜听了噩耗一时失神被卷到机器里头压死了,而张翠蓝接二连三遭受打击也脑溢血没了。
严猛初听时脑袋炸裂,此时再听已能冷静得将事情写在纸上。
“苏苏,这事儿就别跟爸妈说了。”严猛一边写着,一边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大伯哥刚去世没多久,李苏哪里忍心再说这些。
说完自家的事情,李苏又将女主的事情说给严猛听。
严猛又在纸上记下韩超出事的日期。
他越是记录,越是觉得有些违和。当然了,并非严猛不信任李苏,而是对书中剧情有很多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