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立马听出古怪:“不对,你撒个尿,为什么非要跑到山脚下去撒?直接在洞穴附近撒就可以了啊,你们男的不是平时经常随地大小便吗?”
胡子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白眠已经看透了他的表演:“你是以山葵为饵,想要钓出野人,你故意把山葵一个人留在洞穴中,然后自己跑到远处,一旦野人进洞,山葵必定会尖叫,到时候你再冲进去,直接捡现成的,可是你失算了,山葵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他就那样安静地离开洞穴,被人丢下了悬崖。”
夏芒恍然大悟:“诶呀我去,你们这是塑料兄弟呀!你也太狠了吧,为了赚钱,直接拿别人的命当诱饵?”
胡子男痛苦地捂住脸:“行了,别说了,我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的两个兄弟死了,野人也没抓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师,你说呢?”
白眠略略沉思一会:“我需要把脉后才能下定论。”
说着她抬起手,准备把住胡子男的脉搏,就在这时,夏芒忽然拦住了她:
“大师,等等,我有个猜测!”
胡子男迷茫地抬起眼,夏芒看着胡子男说:“我经常看推理小说,推理小说里有句话——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故事。”
第167章
“这是什么意思?”胡子男问。
夏芒轻轻翘起嘴角:“在座很多人应该都听过一个故事, 有一群人出海打鱼,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船漂流了很多天, 最后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活下来的那个人说他们在海岛上遇到了野兽, 其他人全都被野兽吃掉了, 其实真相是船上缺少食物,人们相互攻击, 以同伴的尸体为食,最后只有这一个人活下来了, 其他的船员,都是被他吃掉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吃人?”胡子男明显理解能力有限。
夏芒摇头道:“不, 我说过了,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故事, 你的讲述实在太过离奇, 让人难以相信, 所以我大胆猜测,事情并非像你讲的这样, 你虚构出了一段故事,并且在这个故事中美化了自己。”
胡子男不屑道:“我干嘛要编出一个故事来骗你们, 我吃饱了撑的?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芒:“你这样做是为了和这两个人的死撇清关系, 我们不妨抛开这个传说,只看客观事实,事实就是有两名和你关系密切的男性死了,并且你是最后见到他们的人, 不管任谁都会怀疑你。”
“你和你的兄弟们发生了某种矛盾,也许是情感纠葛, 也许是经济纠纷,总之你对他们起了杀心,所以你带他们两人上了山,然后在山上想办法杀了他们两个,又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野人,把罪名都推给这个野人,也正因为是这样,你才一直不敢报警,我说的对吗?”
夏芒得意地看向胡子男,胡子男的五官狰狞了起来:“你放屁!你这是凭空污蔑!刚一进门我就说了,我敢对天起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我撒谎,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让我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夏芒不以为然:“发誓算什么?誓言又未必会应验,你不信去看看监狱里的囚犯,他们个个都敢发誓!”
胡子男委屈地咧开嘴,看起来快要哭了:“那我要怎么说你们才会相信呢?对了,我有人证!山脚下摆烧烤摊的那个老板,他可以替我作证,他每天都在那里,用不用我把他叫来?”
夏芒听不进胡子男的解释,她坚持着自己的猜想:“人证也是可以买通的,只要你给他钱,他完全可以配合你说假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尸体上的痕迹,你不如报警,让警方去验验尸,如果不报警,你永远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胡子男急得直拍大腿:“瞧瞧,我不敢报警,就是害怕警方像你这么想!我说我看到了野人,你们都不相信我,山里死了两个人,你们都觉得是我干的,这样让我怎么敢报警?我怕警方把我当成嫌疑人啊!”
白眠直指要害:“说到底,你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野人,或者说,你手上有没有能证明野人存在的证据?”
胡子男愣了一下:“我见过,我当然见过!我正要说来着,结果被人打断了,当时就在山葵掉下来之后,我整个人都吓疯了,我不要命似的在山里狂奔,可是慌乱之下我跑错了方向,反而跑到山的深处去了,就是在山的深处,我看到了野人。”
“我往前跑,眼前的景色越发茂密,我意识到自己跑错方向了,于是我就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一边休息一边观察四周,试图找到正确的方向。”
“就在我喘气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我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到离我二三米远的一棵树上有个毛绒绒的东西——那就是我找了很多天的野人!”
“我都吓呆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野人,当时我身边没带任何武器,而且我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在目睹了山葵的死之后,我完全没有了和野人动手的勇气。”
“我隔着树枝静静地观察着他,那家伙的外表十分怪异,他身体细长,估计有两米长,浑身长满了猿猴的毛,但他不是猿猴,他长了一张人脸。”
“在我刚发现野人的时候,他是背对着我的,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慢慢把头转了过来,然后、然后——他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
“当时那个画面别提有多诡异了,我魂都要吓飞了,我想尖叫,但是我想起了烧烤摊老板说的话,喊叫声会引来野人,所以我紧紧地闭上了嘴,拼命咽口水。”
“他、他的头完全倒了过来,他的双眼在下巴的位置,嘴巴却在额头的位置,他的双眼离脖子那么近,我简直——简直怀疑那是一个非人类的东西!”
“他看着我,我也偷偷摸摸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我发现他的眼睛似乎是全黑的,不是眼珠的那种黑,而是一片漆黑,连一丝眼白都没有,就像一片深渊。”
“他很显然已经看到了我,但是他并没有朝我扑来,只是自顾自地爬下了树,四肢着地,钻进草丛走了。”
夏芒并不相信,她已经认定了胡子男是在编故事,于是她调笑道:“听起来这个野人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嘛!他杀掉所有人,唯独放过了你,难道他和你看对眼了?”
胡子男一脸嫌弃:“去去去,别乱说,谁要和那种东西看对眼,恶心死我了,一想到他我就起一身鸡皮疙瘩!你们是没有看见他的样子,我现在怀疑那玩意不是野人,是鬼!”
由于他越说越玄乎,周围已经没什么人相信他了,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
“一会说是野人,一会说是鬼,相信他才怪了!”
“估计是编的吧,我看死了两个人也未必是真事,说不定是编故事来蹭流量的,白大师现在有人气了,蹭流量的人也多了。”
“刘大姐,你这件衣服不错,我看你现在活的是越来越精神了,自从你老伴死了之后啊,你是越活越年轻!”
“那当然,糟老头子走了,能不高兴嘛!哈哈哈,有空一起跳广场舞啊!”
“别有空,就今天吧,今天去我家吃晚饭,我学了一首新歌,一会教给你啊!”
看到大家都已经聊起了家常,胡子男有些绝望,他把最后的期望都放在了白眠身上,睁大眼睛看着白眠说:
“大师,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白眠摇了摇扇子:“根据你的描述,你遇见的确实不是野人,猿猴类的动物,不可能把头扭一百八十度,但也不像是鬼,如果是见人就杀的恶鬼,没理由单独放过你,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推测,但还是等我诊过脉之后再说。”
胡子男乖乖地伸出手,白眠把住了他的脉搏,他的脉搏强劲有力,通过他的脉搏,白眠看见了他经历过的那几夜,然后白眠打开微信发出了一条信息。
“哈哈,我看他就是编的,大师,我猜对了吧?”夏芒已经提前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白眠缓缓摇了摇头:“不,他说的一切是真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夏芒更是感到不可思议:“啊?难道这山上真有野人?我去,这可是惊动世界的发现啊,青水镇要火了!”
白眠:“他以为自己看到了野人,但他遇见的其实不是野人。”
胡子男急忙追问:“那到底是什么?”
白眠顿了顿,把扇子放在桌上:“这个故事,我们还是从头说起吧,首先,你们为什么会住在山脚下?”
胡子男摸不着头脑:“因为烧烤摊老板告诉我们那个野人传说,我们想拍视频发财,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白眠用扇子点了点桌子,“他讲完这个故事之后,紧接着就是劝你们离开,这才是他的本意,只不过他没想到,他这段话恰好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他想赶我们走?”胡子男很疑惑,“他这么做图什么啊,一个卖烧烤的,不招揽客人,反而赶客人走,他脑子抽抽了吧?”
“假如,他根本不是一个卖烧烤的呢?”白眠反问。
胡子男被问住了,他咬了咬手指,没有回答上来,白眠接着说:“你自己也说了,那一带几乎没人路过,但是他却天天去摆摊,这明显不合常理。”
胡子男瞬间恍然大悟:“我懂了,他根本就不是卖烧烤的,他是一个便衣!我说呢,他总是把串给烤糊,一看就不是专业的!他每天在山脚下摆摊,一定是为了监视野人的动向,顺便驱散路过的市民,难怪野人的消息一直没被传出去,原来这件事已经有警方介入了!”
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不对,如果警方真的介入了这件事,他们怎么可能看着我的两个兄弟接连死去呢?”
白眠点点头:“他不是警方,不过他确实是来监视路人的,可以说,他是这座山的保安。”
胡子男纳闷了:“嘿呀,一座破山还值得雇个保安?这山有什么好守护的,难道山上有什么值钱东西,怕我去偷了不成?”
夏芒脑洞大开:“哇塞,山上不会发现金矿银矿了吧?要不就是出了个有名的大墓!”
胡子男眼前一亮:“金山,那岂不是发了?这真是泼天的富贵呀,要是落在我身上……”
白眠对他打了个响指:“醒醒,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开眼前的案子,否则杀人的嫌疑就落在你身上了。”
胡子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开始顺着白眠提供的线索思考:“烧烤摊是假的,目的是为了赶走路人,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那座山,那座山上藏着值钱东西,那么,所谓的野人也是假的?”
白眠:“不错,野人也只是为了赶走你们制造的噱头而已。”
胡子男立刻反驳:“可是我分明看见野人了,我真的看见了,他还杀了两个人!”
白眠:“你看见的只是一个披着皮套的畸形人而已,因为畸形,所以他的身体和四肢都长得细长,身高有两米多,那个皮套是根据他的身材量身定做的,皮套上粘满了猿猴的毛发,他穿上这个皮套就像一只奇高无比的猿猴,这就是你看见的野人。”
“至于死去的两个人,则是被野人背后的违法团伙杀死的,这个团伙有很多人,要杀掉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团伙……”胡子男如梦初醒,“是啊,他们是一个团伙,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白眠欣慰地笑笑,随后向还不明白的众人解释道:“山脚下摆烧烤摊的老板也是团伙的一员,他负责为整个团伙望风,并且驱赶靠近的路人,野人的作用类似演员,如果有人不听劝告执意上山,那么野人就会出面吓走这些人。”
“野人之所以只能在夜晚现身,是因为他是一个披着皮套的人类,如果他在白天现身,你们很有可能看穿他的伪装,所以他只有在夜晚出没才能到达吓人的效果。”
“你们在山里发现的那个巨大的山洞也不是什么野人的洞穴,而是那位扮演野人的演员在休息时乘凉的地方,所以里面才会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实际上这个演员并没有伤人的能力,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警告你们,让你们离开这座山。”
胡子男不解地说:“他不伤人,可是我的两个兄弟全都死了……”
“那是因为你们不听警告,”白眠挑了挑眉,“这个团伙已经几次三番警告过你们,烧烤摊老板警告过你们,后来你们拍到野人照片,野人的出现也是在警告你们,再后来山葵和茄子单独上山,遭到野人袭击,野人把他们丢到山脚下,这还是在警告你们,但你们一次都没有听。”
“但凡你们及时离开,这个团伙都不会出手杀人,毕竟杀人之后,他们自己也怕惹上麻烦。”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杀了茄子?”胡子男问。
白眠:“因为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晚你离开了,茄子和山葵在山洞中蹲守野人,山葵睡着了,茄子却没有,他发现了你们一直在喝的酒有问题——”
胡子男插话道:“酒?”
白眠点点头:“就是你们从烧烤摊上买的啤酒,住在自建房那几天,你们每天都吃烧烤喝啤酒,每次喝过酒后,你都会很快就产生困意,你难道没发现吗?”
胡子男一拍桌子:“我草,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每次上山抓野人都会中途睡着,原来这孙子给我们往酒里下了药!我每次去买酒,他都是帮我打开瓶盖之后再给我,估计他就是那时候下的药,我早该发现的,真是太大意了!”
白眠:“茄子在你之前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那天晚上特意没有喝啤酒,只有山葵喝了,等到进入山洞之后,山葵受到药力影响,慢慢昏睡了过去,茄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假装昏睡了过去。”
“他们睡着不久,有一群人进入了山洞,原来这群人一直都在默默观察茄子和山葵的举动,看他们睡着,这群人把他们抬了起来,扔回了山脚下,就像上次那样,算作对他们的警告。”
“把他们扔到山脚下之后,这群人走远了,此时茄子也不装了,他睁开眼睛坐起来,蹑手蹑脚地跟上了这群人的步伐,他已经识破了野人的骗局,就是想看一看这群人到底在干什么,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他还能敲诈一笔。”
“茄子一直跟着这群人走到了山顶上,在山顶上他看见了这个团伙守护的秘密,他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他转身离开,迫切地想要下山,但是已经太晚了,团伙里早有人发现了他。”
“他们把他摁在地上,斩首分尸,把头颅放回那个洞穴里,算是对你们的警告,身体则是埋在了土里,这片山顶上,已经不止埋了一具这样的白骨。”
胡子男问:“那为什么后来山葵回山洞里的时候,茄子的头颅又消失了?”
白眠:“他们已经达到了恐吓你们的目的,自然会把头颅拿走,否则如果你们拿着头颅去报案,反而会对他们不利。”
“太残忍了,他们杀了茄子,还要茄子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没有,”胡子男说,“那山葵呢,山葵又是因为什么死的?”
白眠直直看向胡子男:“山葵是因你而死,本来他已经决定不再上山,是你非要拉着他上山,还逼他进了山洞,山里的团伙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还以为他是故意来找茬的,决定给他点厉害。”
“当时你躲到山脚下,把山葵一个人留在山洞里,他很害怕,就出来四处转悠,正好那个团伙排出野人去吓唬他,他就和野人打了起来,野人看起来身形高大,其实力气不大,山葵很快就占了上风。”
“眼看山葵就要打赢了,他忽然在打斗中扯下了野人的面具,看见了野人的脸,这下问题大了,扮演野人的演员长相奇特,很容易被人记住,山葵看见了野人的脸,以后很有可能会向警方指认野人,这个团伙也会跟着一起完蛋。”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只能除掉山葵,于是潜藏在四周的团伙成员纷纷走了出来,他们把山葵团团围住,然后分别抓住他的手和脚,把他整个人抬了起来,接着他们走到悬崖边上,把山葵扔了下去。”
“他们在山葵的手机里编辑了一封遗书,想把山葵伪装成跳崖自杀,不过这个手法太蹩脚了,山葵死亡之前身上留下了很多挣扎的痕迹,警方一查就能查出来。”
“因为你并没有走进山洞,所以他们没发现你,他们以为来的只有山葵一人,你侥幸逃过一劫。”
“所以,山葵当时摔在我面前也只是碰巧?”胡子男心有余悸,“呼,幸亏我没在山洞里,要不然我也得死,山葵好兄弟,你帮哥们挡了这一劫,哥们我回头一定摆一桌子好好祭拜你!”
夏芒嗤之以鼻:“得了吧,你的好兄弟是被你坑死的,他指定不愿意收你的谢礼,他要是底下有知,听见你这番话说不定还要对你竖中指呢!”
胡子男也很是汗颜:“是是是,我愧对兄弟们,我贪心不足,害了大家,这一次真危险啊,但凡我走错一步,可能就死了,不过说起来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没事呢?我离开那座山时,野人明明已经发现我了,他为什么没有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