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湘君把刚才喝下去的水全都喷了出来。
瘸哥推了推白眠的胳膊:“拜托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害得我被喷了一脸水。”
孟湘君不服气地问:“大师,怎么我横竖都是个死啊,你真的不是在拿我开玩笑吗?我已经拒绝了和杜丽见面,为什么我还是会死?来来来,你说说,这次我会怎么死?我倒要听听,这次又是谁想害我!”
“要害你的,始终是同一个人。”白眠缓缓开口,再次说出自己看到的场景,“拒绝和他妈妈见面之后,你会平安度过二十号那天,然后你把婚期定在了六月二十九号,你们和婚庆公司约好,打算在那天举行婚礼,婚庆公司按照你们的要求,在前一天晚上布置好了会场。”
“为了彰显你未婚夫的财力,你在婚礼上选择了一种独特的出场方式——吊着钢丝出场,在原本的婚庆方案中,你会像天使一样在空中出现,然后缓缓降落到你未婚夫身边。”
“由于这种出场方式难度较大,所以需要反复排练,六月二十八号晚上,你接到你未婚夫的电话,他让你去婚礼会场进行最后一次彩排,这是婚礼的正常流程,你没有多想就赶去了会场。”
“到了会场以后,你发现现场没有婚庆公司的员工,只有你未婚夫一个人,出于对他的信任,你还是换上婚纱,像之前一样被钢丝高高吊起,但是这一次,你被吊起之后,你未婚夫不见了。”
“你很惊慌,在空中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出现,就在这时你背后的钢丝突然断裂,你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快速坠落下去,在你撞向地面的前一刻,你终于看清楚,原本该站着你未婚夫的地方,摆着一张黑白遗像——”
“那是你前男友的遗像。”
孟湘君“啊”地尖叫起来,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瘸哥不知道从哪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太惨了,变着花样地死,简直是本地版《死神来了》。”
“少说风凉话!”高瑾端着杯热水放在孟湘君跟前,给了瘸哥一个警告的眼神。
孟湘君把热水一饮而尽,然后疯狂对着白眠点头:“大师,你算得真准!前两天我们去婚庆公司交定金的时候,婚庆公司给我们出了几个婚礼方案,其中就有一个方案是让新娘扮成天使从天而降,我对这个方案很心动,本来打算选这个来着,没想到啊,我亲手选择的婚礼会成为我的葬礼,而且谋杀我的人就是我未婚夫!”
“等等!”孟湘君说着,忽然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大师你刚才说,要害我的始终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这次的幕后主使还是杜丽,但为什么我未婚夫会配合杜丽杀人呢?他堂堂一个老总的儿子,怎么会听命于一个平民老太太?”
“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身份是假的。”白眠随手推倒了旁边的茶杯,茶水顺着桌子流下去,“就像你的包一样。”
“啊!”孟湘君尖叫着跳了起来,拼命拍打自己的包,“你干什么呀?我这可是LK的最新款,我平时都舍不得背出来的,而且这包是限量版的,买都买不到一样的!”
看她这么紧张,瘸哥大声重复了一遍白眠的话:“老妹啊,她说你的包是假的!”
孟湘君有点恼火:“假包,你说我背假包?你看不起谁呢!”
她边说边扯了几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包,擦着擦着她愣住了,整个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LK品牌的特点就是不防水,皮包遇水即坏,非常脆弱,这也是奢侈品品牌的通病,但是孟湘君手里的这只包却用的是防水材质,即使被茶水淋湿也完好无损。
“这包……还真是假的,”孟湘君整个人失魂落魄地摔坐在地上,把包扔在了一边,“难道他富二代的身份也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老总的儿子?”
瘸哥看着门外的墨镜男,越看越眼熟,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老妹啊,你未婚夫到底是哪个老总的儿子,你就说出来吧,是不是咱镇上的?要是镇上的,我们有可能还认识呢!”
到了这个份上,孟湘君也顾不得别的了,她直接说:“他说他叫魏铭,是青水镇药业公司老总魏凡的三儿子,将来家里的家业都要由他继承,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让我平时在外面替他保密。”
“魏总?”瘸哥哈哈大笑,“原来是他啊,他家一共只有两个儿子,而且两个儿子都结婚了,去年还请我们老板去吃席了呢,他现在孙子都快满月了,哪来的什么三儿子?”
一听这话,孟湘君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那、那这段时间,我到底是在和谁交往?他不是富二代,他的豪车豪宅又是怎么回事?”
“租的。”白眠无情地说道。
“那我的钻石呢?”孟湘君看向自己的无名指。
“这是一块纯天然——”白眠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玻璃。”
“我X!”孟湘君爆出一句脏话,她猛地站起身,把披散的头发扎成高马尾,准备出去找外面的男人说个清楚,但是出门之前她又犹豫了,转身坐回了白眠面前。
“大师,我和他恋爱的这段时间,他真的给我花了不少钱,就算他的豪车豪宅都是租的,租半年也要几十万了,如果不是家底殷实,他怎么会这么挥霍?”
“哈哈哈,”瘸哥忍不住笑了起来,“傻妹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从梦里醒来,就是因为你有个嫁入豪门的梦,所以才能被人精准拿捏,妹子啊,多长点心吧!”
孟湘君被瘸哥嘲讽,气得懊恼不已,但她还是不死心地看向白眠,希望能从白眠嘴里听到一丝转机。
“反正又不是他的钱,他心疼什么,”白眠打碎了她最后一点希望,“这些钱,是有人转交给他,请他代为花在你身上的。”
“是杜丽,”孟湘君紧紧咬着嘴唇,血色的口红染到了牙上,“她买通了这个男人,让他来接近我,他一直潜伏在我身边,就是为了在恰当的时机杀死我……他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来认识我,那天停车场的相遇,根本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缘分,而是一个针对我精心设下的局!”
白眠点点头,瘸哥也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开窍了。”
“可她不是已经决定亲自动手了吗,何必要多此一举呢?”孟湘君不解。
白眠:“这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备用方案,毕竟你和她并不熟,也未必会遵守当初那个约定,一旦你失约了,她就失去了接近你的机会,这时候她的plan B就派上了用场,这也是为什么你打电话推掉和她的约会时,她表现得那么波澜不惊。”
孟湘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个问题,以前我和齐元海在一起的时候,我打听过他的家境,他家里只有一套自住房,一辆代步车,家里的存款都在给他治病的时候用光了,如果这一切都是杜丽布下的局,她哪来的那么多钱呢?”
“答案很简单啊,”白眠耸耸肩,“她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变卖了,倾尽一切去完成这个计划,等到计划完成之后,她也不打算活下去了,还记得吗,在我给你预测的第一种死法里,她是和你一起沉到水底死去的。”
“她、她这么做图什么呀?损人不利己,神经病吧她!”孟湘君瞪大眼睛,眼里的美瞳都快要掉下来了。
白眠:“为了实现她儿子的夙愿,让你和她儿子成婚。”
“他儿子都死了,还怎么结婚?”孟湘君说到一半,忽然顿悟过来,“——所以她要杀了我,让我们结阴婚!”
“是的,杜丽视儿子如生命,齐元海死后,她也不想活了,但是在离开人世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帮自己的儿子实现遗愿。”白眠娓娓道来。
“齐元海在垂死之际曾经向你求婚,希望你能嫁给他,你拒绝了他,齐元海抱憾而终,这一直是杜丽心中最大的遗憾,儿子活着时没能完成的愿望,她要在儿子死后替儿子完成。”
“齐元海死后,杜丽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她卖掉了房和车,租下了你家附近的一间屋子,每天暗中观察你的动向,你说你之前和几个不错的男生接触过,但他们后来都纷纷躲着你,这也是杜丽搞的鬼。”
“是她在背后诋毁你的名声,散播出去一些克夫之类的言论,青水镇本来就是小地方,一旦背上这种名声,你以后的择偶就会很困难。”
“就在你为此事焦虑的时候,她又联系到了一个急需用钱的骗子——也就是你现在的未婚夫,杜丽给骗子租了豪车豪宅,然后故意指使骗子驾车去剐蹭你的车,她知道你喜欢有钱人,就让骗子装得气度不凡,你果然被这个骗子吸引,成功上钩了。”
“在你们共同生活的期间,他给你看过的所有证件都是杜丽提前准备好的假证,就连杜丽给这个骗子起的假名都别有用意——魏铭,这个骗子的出现,就是为了让你永远铭记齐元海。”
“够了,不用再说了!”孟湘君气得火冒三丈,“我现在就去撕了他!”
“如果你就这样出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很生气,”白眠提醒道,“那个骗子会一脚油门开车就跑,你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有道理,我要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孟湘君深呼吸了几下,装出一副娇滴滴的声音,给未婚夫发去了微信语音,“亲爱的,大师给我们算好日子了,拜托你进来付一下钱吧~”
外面的男人不知是计,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进了店里先环顾一圈,然后找到了二维码,用手机扫了一下:“说吧,多少钱……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诶,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店里所有人都用一种“一路走好”的目光看着墨镜男,孟湘君伸手搂住墨镜男的腰,把他带到了白眠面前:“亲爱的,那么急着走干什么,难道你不想听听大师是怎么说的吗?”
“宝贝,我一切都听你的,你说了算就好。”墨镜男挤出一个笑容。
孟湘君捡起地上的包:“亲爱的,刚才这只包不小心被撒上水了,你猜怎么着?居然一点都没坏!”
墨镜男问:“这说明包的质量好啊,有什么问题吗?”
孟湘君的笑容咬牙切齿起来:“可是真正的LK皮包是遇水即坏的,你是从小穿奢侈品长大的富家少爷,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墨镜男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一下脑袋:“哎呀,真是的,我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一定是最近结婚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了,都把我给忙昏头了,宝贝,这肯定是商场柜员的问题,他们居然敢用假货糊弄我,我回去就投诉他们!”
“还有啊,亲爱的,有人和我说,魏总只有两个儿子,根本就没有三儿子,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孟湘君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墨镜男拍桌而起,怒道:“谁?谁说的!这个店里的人吗?这是我们魏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怎么会知道呢?哼,一群穷鬼,平时根本没机会和我爸爸这种身份的人接触,所以当然只知道表面上的事。”
“不错,我爸爸明面上是只有两个儿子,之所以说我是他三儿子,是因为我是他年龄最小的私生子,不过宝贝你放心,虽然是私生子,但是我爸已经说了,他最看好我,未来公司一定给我继承!”
瘸哥看热闹不嫌事大,抓了一把瓜子说:“男人都是天生的撒谎大师,我是男人我了解,妹子你别信他。”
墨镜男见有人拆台,顿时急眼了,他指着瘸哥的脸问孟湘君:“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算命大师吗?原来我等了这半天,他一直都在说我的坏话,你告诉我,他还说什么了?”
孟湘君索性就直说了:“他们说,你是受了杜丽的指使来杀我的!”
“杜丽?”墨镜男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样子,微微一愣,满脸无辜,“这是哪位?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孟湘君看他这副样子,气得说不上来话,墨镜男反而越说越来劲,对着瘸哥的脸指指点点:
“就他们这种算命的,只会说些不吉利的,什么灾啊难啊之类的,净给你灌一些迷魂汤,逼得你花钱消灾,你别把他们的话当回事!”
孟湘君反驳道:“你胡说,诊脉费只有十块,人家根本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救我的命!”
“不要钱?”墨镜男迟疑了一下,立刻找到了另一套说词,“那就是嫉妒,宝贝,他们嫉妒你找了个好老公,所以在这里挑拨咱们夫妻感情!”
“小心点,小伙子”瘸哥扔了手里的瓜子,笑着警告道,“你要是再乱指下去,你的手指头可就没了。”
墨镜男被瘸哥的眼神吓到了,他收回手,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咳,凡事都要讲证据,买包这件事确实是我没做好,遇到了不良商家,但是他们说我会杀人,这简直是血口喷人!宝贝,你不要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他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要杀了你?把证据拿出来呀!”
“证据……”孟湘君被问住了,她回头问白眠,“大师,有证据吗?”
“要证据很简单,”白眠看向墨镜男,“你送给孟湘君的求婚戒指是一对情侣戒指,请问另一半去哪了?”
“对啊,”孟湘君抓起墨镜男光秃秃的无名指,“你向我求婚的时候,你手上不是带着男款戒指吗,现在男款的去哪了?”
“这个……”墨镜男支支吾吾的,好一会才说,“对不起啊,宝贝,我的那枚被我弄丢了,干脆这样吧,等今天晚上,我再带你去买一对新的好不好?”
“他在撒谎,他当然拿不出来,”白眠冷笑道,“因为那枚男款戒指,早已经被放入了齐元海的骨灰盒里,和他的骨灰混在一起了。”
“你、你!”墨镜男看着白眠,恐惧地后退了几步。
“既然你要证据,那么打开齐元海的骨灰盒一看便知,如果你和杜丽没有勾结在一起,那为什么属于你的戒指会出现在齐元海骨灰盒里?”白眠从容不迫地说。
“呕——”孟湘君恶心得干呕了出来,“这些天我居然一直都在和一个死人戴情侣戒指,晦气死了,魏铭,我要杀了你!”
随即她反应了过来,改口道:“不对,你根本不叫魏铭,你到底是谁?”
墨镜男看自己已经被拆穿,也无心再装下去,他转身就跑,店里围了一圈的围观群众,哪能让他跑掉,一个调皮的男孩在他跑过去的时候伸出脚绊了一下,墨镜男当场摔了个狗吃屎,墨镜也摔飞了,随后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摁在了地上。
看着墨镜男的脸,瘸哥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就说我在哪里见过他,在公安发布的通缉视频上!他就是那个通缉犯吴大利,他的悬赏金额有整整一万块钱呢!呜呼,竟然真的被我遇见了,不枉我一遍又一遍熟悉他的长相!”
听瘸哥这么说,大家纷纷争先恐后地拨打报警电话,谁都想成为第一个抓到通缉犯的人。
墨镜男被众人制服之后,孟湘君走上前狠狠给了他两耳光:“你个死骗子,等着坐牢吧你!”
打完墨镜男,孟湘君还是觉得气不过,她掏出手机打给了杜丽,这个老太婆应该还不知道,她费尽心血布下的局已经完全被识破了。
“喂,湘君呀,又有什么事吗?”杜丽接起电话,声音依旧是那么慈祥。
“杜阿姨,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婚礼取消了。”孟湘君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气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杜丽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无比沉重:“为什么呀,孩子,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放弃。”
“阿姨,我没有冲动,我已经想好了,现在的男朋友不适合我,我要和他分手。”孟湘君说。
杜丽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哀求着劝道:“别分手呀,你男朋友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有钱又温柔,不是正好符合你的喜好吗?要是他有什么事做得不对,大不了让他给你道个歉,阿姨求你了,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孟湘君冷笑道:“阿姨,你从来都没见过我男朋友,怎么会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而且分不分手是我的私事,你跟着这么着急干什么?”
杜丽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啊,哎呀,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是随口乱猜的,还真被我猜对了呀?阿姨不想让你们分手,还不是因为关心你吗,阿姨怕你分手以后会后悔,怕你——”
孟湘君懒得再演下去,直接拆穿了她:“你怕我和这个骗子分手以后,你的杀人计划就落空了,你所有的家产全都打了水漂,对不对?”
杜丽尖叫一声,声音变得凄厉起来:“啊——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是吴大利那个混蛋说的?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你听阿姨解释,阿姨可以解释的……”
“用不着解释了,”孟湘君说,“我打这个电话,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那些阴招害不了我,我现在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毫发无伤。”
杜丽加大了音量,嗓音开始变得阴森恐怖:“为什么……为什么我儿子没了,你却好好地活在世上!他离世前最后的心愿就是想和你结婚,但你却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肯满足他,害得他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你知不知道,他临死的时候,还念叨着想见你一面!”
“我对你儿子根本就没感情,之前和他在一起只不过是出于同情而已!”孟湘君厌恶地说,“你醒醒吧,世界不是围着你儿子一个人转的,不能因为他要死了,就道德绑架别人!”
杜丽根本就听不进去,她自顾自地用凄厉的语调重复着:“儿子死后,我一夜一夜地梦到他,他真的很可怜,那么瘦,穿着病号服,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我总是梦见他对我说,他在那个世界好冷,好孤独,他很想念你,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把你送下去陪他。”
“于是我就对他说,儿子,你放心吧,妈妈一定会帮你实现愿望的,等愿望完成后,妈妈再下去陪你,你乖啊,再等一下,咱们马上就要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