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晴抿了抿嘴，她只是不想帮别人搭线介绍对象，也不喜欢别人拿她当垫脚石去找对象，但林笑笑想给自己谋划门好亲事没有错。

　　一个没怎么干过活的城里姑娘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地方，还是生活、交通处处不便的乡下，还得每天辛苦上工，得防备别人不怀好意的觊觎，得操心自己的口粮......她当初要不是怕被人识破身份不对，以及不下乡就得嫁人，她是绝对要千方百计地谋划留在城里的。

　　下乡哪有那么容易啊，说是来建设边疆地区，听起来很热血。但真的来了，只干半天活都能累够呛。什么还能边干活边不放弃学习？那都是能干人才做得到的，干活都挣不够工分换口粮的话，谁还有心思和余力去继续学习？

　　反正她是做不到的，不然她为什么会那么迟才开始画稿？农忙的时候，下工回来只想睡觉。

　　他们这些知青算是非常幸运的了，没有遇到特别坏的大队干部。

　　一个生产队里，大队干部就是能只手遮天，真要是有坏心，大队的人也都一个德行，女知青真的是没有人身安全保障的。

　　她后来想想都觉得后怕，她下乡之前只想着苦不苦了，还没想那么多别的。但后来上面来了通知说要加强对知青同志的保护，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初真是想得天真。

　　所以，在见到林笑笑哭得那么难受时，宋雨晴其实很能理解。

　　等到大家伙回来，看见宋雨晴时，吴向东开玩笑道：“你再不来，你的那份酸笋早晚保不住。”

　　宋雨晴悄悄观察周斯平和李思悦，发现这两个人虽然一句话不说，但不经意间的眼神碰撞会冒出粉红泡泡。啧啧，这也没多长时间啊，进展神速！

　　看得出啦大家都累得够呛了，吃完饭都没聊几句就哈欠连天，宋雨晴也不耽误他们休息，自己拿了学校办公室的钥匙，过去办公室睡午觉。

　　等下午过来的时候，甜甜被她留了下来。

　　下午再瞧见林笑笑，看着气色好了一点，估计是休息够了。她来帮忙一起做晚饭时，宋雨晴就没拒绝。

　　吃过晚饭，宋雨晴去找了阿月嫂，换到了十几个鸡蛋。没多待，把酸笋连着罐子一起带走。怕颠簸摔了罐子，回去的路上骑得慢悠悠的。

　　回到基地，她也没直接回家属院，而是先去医院。

　　“师母！”郑南兴奋地小跑过来，“赵医生还在办公室。”

　　“他还在忙吗？”要是忙的话，她打算在医院外面等等他。

　　“应该没事了，我上去帮您喊赵医生。”郑南说完就跑了。

　　宋雨晴在医院一楼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不少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回身去扫了一圈，这些人又很快把视线收了回去。

　　赵平生下楼下得很快，手里拿着个饭盒。自从放假以来，天天都在家里吃饭，他的饭盒放在家里许久没拿出来过了。

　　赵平生去推自行车，宋雨晴和他并肩走着，然后和他说现在小竹笋又长开了点。

　　两人自顾自地聊着，当没看到家属区里有些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回到家就立刻把院门给关上。

　　“为了这两个培训名额，去上班时是不是很多人找你？”

　　“还好，有人来问我为什么名额是直接内定了下来的。”

　　“然后呢，你怎么回的？”

　　“我让他们去找秦院长提交转科室申请，外科医生培训，不是推荐外科的人去学习，难不成推荐他们？”赵平生轻呵一声，冷笑道：“有些人就光盯着培训班结业出来的好处，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是不是适合的。”

　　不过，外行指导内行的事情，他也没少见。

　　宋雨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郑南他们要去培训一年半，是不是我们这一年半内都不会被调走啊？”

　　“说不准，其他军医院也可能抽调军医过来接我的工作。”赵平生叹气，“我就怕到时候要被调去的地方是京城和羊城，要是去海城倒还好，那边熟人不算多。按理来说，很大概率会是去羊城，省第一军医院那儿。”

　　“赵平生”是在京城长大、读书，即使外公外婆不在了，但在那边认识的亲友应该也不少。而“宋雨晴”又是在羊城长大，认识的人就更多了。唯独海城，是最适合他们的。

　　“之前能申请调到海岛，是因为这边军医院确实缺人，我那时候也就一个普通医生......雨晴，我现在有些后悔，之前是不是不应该......”

　　宋雨晴很快收起了笑，双手捧住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睛，认真道：“你绝对绝对没有做错，赵平生，你是个医生。”

　　然后故作轻松地无赖道：“就算有人觉得不对劲，那我们就死不承认啊。难道他们还能找到另一个赵平生、宋雨晴出来不成？你以后在外面脾气坏一点，别人就不敢来探究你了。我，我这性格肯定是变化大了，我就说都是你给教的。嗯！就这样！”

　　“谁十年如一日地没有变化啊？要是问起以前的时候，就说不太记得了！”

　　宋雨晴扑了过去，脑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忽然叹气道：“我们两个真的是开启了穿越hard模式，别人的穿越有原记忆自带系统金手指，我们......啊不对，我还好点，你多多少少也算我一个金手指了。就你最艰难。”

　　赵平生那点坏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心里头松快了不少。“穿越自带系统又是什么东西？”

　　“啧！”宋雨晴松开他，看向他时完全一副“叫你多读书你不听”的表情，“什么是自带系统呢？系统这个东西，呃，该怎么跟你解释呢......你让我想想......”

　　接下来，宋雨晴就和赵平生扒一扒她看小说了解过的各种系统。

　　讲得正起劲，院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万大嫂在外面喊：“宋老师，排练去了！”

　　“哦对！妈呀！我差点忘了还有排练这回事，我得赶紧走了。”

　　急急忙忙要出门，出了客厅门又折身返回来，在他的注视下，捧住他的脸亲了两下，然后才一脸满足地出门。

　　小跑出去，站在院门外要把大门给合上时，正好和从客厅走出来的赵平生对视上，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雨晴庆幸合唱团里有秦婶坐镇，她看到好几个平时没怎么说过话的人想来找她说话了，她就嗖嗖地挪到秦婶身边。后面就都是排练的事情，大家也没空说话。

　　练了半个月总算是有点样子了，离汇演的日子也不远了。

　　只是后面许敏君没再继续过来给她们做指导，而是换了另外一位文工团的女同志来帮忙指导。

　　宋雨晴第二天没继续去弘安生产队，但在家的时候也尽量不出门。万大嫂在外面听了八卦消息，回来也跑她这儿说。

　　“安医生的大儿子要准备考医专了，听说安医生想让他以后学外科，现在在家学习呢。”

　　宋雨晴不明白，“现在不是都取消高考了吗？还可以考试入学？”

　　“这种就是有单位推荐，然后去报名参加选拔，要是考试通过了，就可以去就读。”万大嫂也说不明白，“我听安大嫂是这么说的。为了安医生这个大儿子能好好准备考试，安大嫂去找人换肉票，说给他补补。”

　　“这要是考上了就好了，起码以后工作的事情不用发愁了，现在医生子女的工作也不好安排，你说说，像咱们这样的，外面的门路找不到，那要么就是当医生要么就是当兵两条路子了。姗姗整天地往文工团跑，说以后考文工团。我是盼着她考上，但我自己孩子我心里清楚，她就没那个天赋，奔着人家文工团的女同志能打扮好看去的。”

　　宋雨晴笑道：“姗姗年纪还小，哪个小姑娘不向往好看的？”

　　又问：“外面没人想着要上我家来找我了吧？”

　　万大嫂摆摆手，“哪还能来啊，你们家赵医生说，要名额可以，尽快转科室过去外科就行。那些想把自己家孩子塞进去镀金，那肯定不行啊。不过，我看他们可能是觉得你家赵医生外面认识的人多，以后找工作说不定会找上门来。你小心点就是了，他们来了，你就都推给赵医生，让他们跟赵医生说去。”

　　“嫂子，你这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反正他们爱来就来，我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郑南和何海即将去羊城参加外科医生培训班的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下来，大家也没了讨论的热情，很快就把热度给转到了别的事情上。

　　日子一天天地慢慢地过着，眼看着八月份就要到来，七月底某天上午忽然刮起了大风暴雨。

　　这场雨来得太凶猛，又持续得久，宋雨晴没来得及出门去买菜，就准备等赵平生回来了再下面条。

　　刚开始刮风下雨时没反应过来，到雨下大了，她看情况不对，才把院子里能吃的番茄和黄瓜都给摘了回来，菜也给摘了不少。

　　一直到下午一点多，赵平生还没回，她就煮自己的份先吃了。到了下午四点，院子里开始积水，要不是正屋有一截台阶，比地面高一点，这会儿积水都该漫进屋里来了。

　　但到了五点多，宋雨晴看情况不对，开始收拾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都给放好。

　　尤其是卧室里的那两箱放床底的东西。

第083章 汇演

　　这是今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雨, 医院家属区的地势要低一些，现在都快漫到屋里去了，难保这场雨再下下去, 会淹到什么程度。家属区来了部队的人，挨家挨户地敲门让家属们转移地方到部队食堂去。

　　宋雨晴先是把赵平生的一个皮箱给搬到衣柜顶, 然后才一点点地把床底下两个箱子的东西给装到皮箱里，然后锁好, 又把床底下的两个箱子给推回床底下。

　　至于家里的书本什么的, 都给挪到了书架上层或者是放到了书桌上面。这雨就算是下再大，也不至于能淹到书桌上面去, 最多也就淹到人的小腿了。

　　听到外面的人在催，宋雨晴赶紧把家里的证件、钱票都给收进自己的包里随身带着, 还给带了她和赵平生的一套衣服，披上外套, 又去了客厅装了吃的, 再披上雨衣戴上大斗笠、穿上胶鞋后还得把裤腿挽到膝盖上，避免待会溅湿，手里还拎着一双拖鞋......

　　把房屋都给锁好门，出去时那个大风大雨刮得她差点站不稳。有负责转移的士兵帮忙扶着，大家才能稳稳当当地转移到部队食堂去。

　　转移的只有医院家属区这边的人, 医院领导那边的房子是两层，其实是用不着转移的，但秦婶和其他领导的爱人都带着家里人过来了，主要是安抚大家的情绪。

　　谁也没想到这场雨能下这么大、这么久，大家说, 比去年十月份的台风天气还厉害。

　　部队还得安排人到附近各个生产队去，医生都得待在医院随时候着, 这个时候，医生离了医院，出来找人都麻烦。

　　晚饭是在部队食堂吃的，大家认识的人都坐一起说话，等待这场暴雨过去。

　　虽然不能在家里等着，但大家的心都是安定的，家里人在医院待着不会有事情，他们安心待着就是在稳固大后方了。

　　外面电闪雷鸣，秦婶干脆组织大家在食堂里搞排练，一帮孩子还给她们充当观众。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大风大雨渐渐弱了下去，再到了十二点，才又给降了下去。但听出去探查情况又返回的士兵说，家属区的水还没完全排下去，估计要到两点左右，但也可以回家去了。

　　陆陆续续的，医院的医护人员也终于可以下班，有人过来接家里人回去。

　　宋雨晴差不多是等到了最后，站在食堂门口想着要不要回去等着，但又觉得赵平生下班会直接过来这里。

　　果然，抬眼就看到了披着雨衣的熟悉身影，她也赶忙把斗笠戴上朝他走去，一路啪嗒啪嗒的踩水声在深夜里特别清晰。

　　“临时有事情，晚了点。走了，回家。”

　　“声音怎么了？”

　　“咳，说话说多了，今天说话全靠喊。”赵平生揽着人往家里走，“红岸生产队有几处房子倒塌，砸到人了，伤得有些严重，还有出去救灾的士兵，不少都有刮伤......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

　　“没事，我还带了衣服什么的。还好雨停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家里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还好些，除了前后院的菜地，那是重灾区没办法了。屋里的东西被宋雨晴转移得快，最多也就泡一泡桌椅柜子腿。

　　院子里还积着水，一时半会没法完全排干净。

　　回到家就开始犯困了，毕竟也两点了。

　　但还是得去烧水洗澡，洗个热水澡让身体暖和起来才好睡觉。

　　一场大风雨吹散了七月的炎热，也就这个晚上没有开电风扇。一沾到床，宋雨晴就睡着了。赵平生躺下来后没半分钟，就见熟睡的她像安装过了雷达似的，一个翻身又往前挪了挪，手脚并用地扒了过来。

　　第二天再醒过来，赵平生已经上班去了。

　　宋雨晴一看时间，还不晚，拿起饭盒去医院职工食堂买早餐，然后就见到家属区不少人今早也不在家里开火，而是选择吃食堂。

　　谁都没心情寒暄，买了早餐回家吃，就得清理家里的院子了。

　　大雨过后留下一片狼藉，菜地里的菜几乎损失了一半，看得宋雨晴都快心痛死了。院子里脏兮兮的，还好今天出大太阳，晒一晒，把地先给晒干了就好了。

　　屋里的东西得复归原位，放在衣柜顶的那些东西不着急挪动，她现在觉得，东西放在衣柜顶也挺安全的。

　　家里忙了两天，赵平生也在医院忙了两天，中午、晚上都没空回来吃饭，于是她也跟着去吃食堂，懒得开火了。

　　八月如期而至，一号晚上的文艺汇演照常举行，家属区这两天中午临时抱佛脚又多练了两遍。

　　宋雨晴换好衣服出来，赶忙找了发绳给赵平生，催道：“咱们再不快点，待会就要坐到后面去了。”

　　虽然这次给划了区域，领导坐在哪、各个团的人都坐在哪、部队和医院的家属又都坐在哪，都是规划好了的，不需要去找位置，但要是去得晚了，就得坐到划定区域的后面去了。

　　赵平生不慌不忙地给她编头发，第一次没编好又给散了，重新编。

　　看她急吼吼的样子觉得好笑，“领导给我和我家属安排了位置，不会坐到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