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宁静静谧,楚沂仰头看漫天星子,从盛京离开已有几日了,今儿是十二,看天上月亮成环,大抵和盛京的月亮一样。
等到十五月亮就圆了。
楚沂不禁道:“今儿饭真好吃,别人出远门颠簸劳顿,路上瘦了。我这等到永城,还得胖一些。”
萧秉承低声笑道:“长胖是福气,我和你一起吃的,估计差不多。”
“云州很好,咱们在云州多留两日,但也不能留太久,万一有人盯着,还以为咱们不愿意去永城呢。”
“早先我不太愿意,我在盛京长大,头一回离京那么远。不如长姐嫁在跟前儿好,但如今觉得四处走走转转也不错。”
楚沂这话是故意说的,她对楚国公府的情分没那么深,她只是希望萧秉承觉得她在意他,也希望萧秉承更在意自己,“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第一百零八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街上人少, 两人就手拉着手走。
这几日天暖和得很,夜里风都不凉,清风吹过, 楚沂裙摆都随风荡漾。后头迟砚和两个丫鬟远远跟着,也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
楚沂新婚那晚说过——“家中把我嫁给殿下, 今日我便把自己托付给殿下了”, 但相比之下,今日说的话才更像是托付。
楚沂笑盈盈地看着萧秉承,如今算作同甘,真有皇子争斗那一日, 她也能心甘情愿跟着萧秉承共苦。
萧秉承定定地看着楚沂, 喉头动了动,嘴都张开了,却又阖上,什么都没说。
楚沂低下头, 这样等了片刻, 才听萧秉承说道:“你放心,我们总在一块儿。”
楚沂觉得她跟萧秉承日后情谊肯定会更深, 如今和他在一块儿就挺高兴的,时间长了,估计也是谁都离不开谁。
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那是自然, 你我是夫妻嘛。云州很好,往南是启安, 不知道启安有什么好吃食。不过这几日也热了, 咱们也得快些赶路,趁着还没到三伏天早点到永城。”
萧秉承静静听着楚沂说话, “启安面食多,也不知你喜不喜欢。我也没吃过,不知是何味道。等到了就知道了,若是不喜欢,睡一晚咱就继续赶路。”
楚沂觉得萧秉承话有点多,且语无伦次的。不过她没声张,只点了点头,“好呀。”
萧秉承:“启安之南就是夕云,再往南就是宛城了,也快了。”
楚沂想是快了,这离盛京越来越远,兴许过不了多久,就把在盛京的日子忘了。
两人慢悠悠回到客栈,时辰已经不早了,楚沂先梳洗,等梳洗之后才是萧秉承。
自新婚之后,两人就同睡一屋,共卧一床,出门在外,萧秉承不放心楚沂一人住,如今天热,两人也是分睡床的两侧。
一夜过去,次日楚沂睁开眼,屋里阴沉。
萧秉承道:“再躺会儿吧,下雨了,雨势很大,等小了可以出去走走。”
朦胧细雨在小巷子里走别有一番意境,但雨势大,出门一趟得淋成落汤鸡。
下雨不好赶路也不好出门,楚沂躺了会儿,实在躺不住就起来了,她推开窗子看了看,迎面扑过来好多水汽。
这儿和楚国公府不一样,和成王府也不一样,客栈前头就是护城河,云州又多山多雾,雨势虽大,但山水却一片朦胧。
如珠的雨落下,又多了几分磅礴气势。
街上没什么人,他们在客栈的二楼,远近都是平房,视野无比开阔。
楚沂这样看了一会儿,肩膀就搭了件衣服,原以为是丫鬟,回头却见是萧秉承,“景色好也不能贪看,窗边凉。”
楚沂把披风往肩膀拢了拢,“这山山水水可真好,景色也美,一时看得痴了。”
萧秉承站在楚沂身边,两人看了一会儿,就在客栈窗前看书,闲着无事还摆上围棋,坐在窗边对弈。
只不过楚沂总是走一步看三步,偶尔还会悔棋,对萧秉承来说,下棋权当玩乐。
下午雨势小了些,两人撑着伞在城内走了走,路上没什么人,就一块儿走着说说话,心里安逸得很。
次日一早一行人就向南赶路了,雨后初霁,天气极好,楚沂换了男装,跟着萧秉承一块骑马。
骑马她是学过的,不过只限于走走跑跑,若是更难的马术她就不会了,不过这些对一个世家女来说也够了。
林间的树荫打到脸上,阳光从错落的叶子间隙洒下来,照楚沂脸上树影斑驳。
已经出了云州城,左右没什么人家,中午恐怕找不到客栈休息了。
萧秉承道:“中午找个山林打猎看看,让夏蝉做个地锅鸡,你尝尝看味道对不对。”
楚沂愣了愣道:“地锅鸡,这个怕是不成,只能一试,夏蝉没做过,味道恐怕跟在馆子里吃的不太一样。”
虽说她平日总夸夏蝉手艺好,可是没做过的东西,哪儿能做得那么像。这味道只要不一样就叫不成地锅鸡,楚沂也是怕萧秉承期待太大,最后失望罢了。
萧秉承笑道:“她应当是会的,我看你喜欢就让她去饭馆厨子那儿学了,应该学得八九不离十。”
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萧秉承出手大方,而且饭馆菜价实惠,况且一行人打扮光鲜,又许诺不拿这个方子做生意,老板当即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夏蝉昨儿去学了半日,顺道学了别的菜,对她来说这是恩典。
跟着过来的厨子有四人,王爷让她学就是看重王妃,也看重她,这是手艺,学了记一辈子。
所以夏蝉学得极其认真,做不到十成十,也学了个九分像。
楚沂眼里充斥着惊喜,“多谢殿下费心,那我也去打猎吧。不过我不会用弓箭,还得请殿下的费心教教。”
楚沂愿意多学些东西,有些如今可能用不到,但日后总能用的。她也不想只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遇事等着萧秉承来。
这边阳光正好,一行人在官路上穿行,楚沂骑马越来越熟练,马蹄声哒哒哒,动动比总在府里坐着强。
今日是五月十四,相比于云州,盛京城还凉快一些,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还穿着夏衫。
崇盛帝身子大不如前,如今还未把春衣脱下来。今日早朝,嘴里呛了风,忍不住在太极殿上咳了好一会儿,大约有半刻钟。
殿内除了崇盛帝的咳嗽声,就再无其他声音。
下面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把头低了下去。
站在最前面的皇子神色各异,有人关心,有人疑心。最终还是庆王上前,给崇盛帝拍了拍后背,然后让李宝顺去拿水。
誉王反应了一会儿,上前喂水,“父皇您还好吧?可用请太医。”
崇盛帝咳嗽已经止住了,但一张脸因为咳得久憋得涨红,他摇了摇头,“无碍,呛了风,庆王有心了,继续议事吧。”
庆王听崇盛帝的声音都哑了,如今他没十足把握,只盼着崇盛帝多撑些时日。
下朝之后他借王妃染了风寒,把太医院的林太医请了过来,诊完脉开了药,临走时把人叫住,问道:“父皇这究竟是什么病?怎么越咳越厉害?你们太医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点病都治不好,一个个是饭桶吗。”
说到最后,庆王声音都带了怒气。
林太医道:“回王爷,皇上这是积劳成疾病在肺腑,所以才总咳,也用了药,但是一直不见好,若想把身子养好,还是得少劳累。臣等劝过,可皇上操心国事,为国鞠躬尽瘁,我等实在是劝不住。若是王爷帮忙劝说一下,兴许皇上能听进去。”
庆王心想,他操劳也是为自己的好儿子操劳,他哪里劝得动?
“太医院这么多人,还等着本王来劝,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林太医闭嘴了,庆王道:“不过我也知你们辛苦,这些银子拿去,好好做事,照顾好父王的身子便是你们应尽的职责。”
林太医忙道不敢。
庆王道:“让你收下你就收一下,也没多少。好好照顾皇上的病体就是,其余事不必太过操心。”
他在太医院还有人,今日请林太医不为别的,多条人多条路,总是好的。
父王到底是年纪大了,有些事不会全然由着他心意来,他想管也管不住,就比如生死之事。
誉王下朝之后就去养心殿了,崇盛帝喝了清肺润喉的茶,嗓子总算不那么难受了。
誉王道:“今日儿臣吓了一跳,父皇万万保重身体。”
崇盛帝道:“朕老了,身子大不如前,日后朝中事你多上心。”
誉王惶恐道:“父皇千秋万代,好好养着,身子定胜从前。”
崇盛帝叹了口气,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从今日起,你跟着六部每日议事,不可懈怠。”
誉王:“儿臣遵旨。”
誉王从养心殿退出去,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立太子的旨意。
是他。
如今崇盛帝身子不好,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退位,誉王知道自己还年轻,但哪个皇帝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他会越做越好,好好地看住萧家的江山。
时崇盛二十七年,五月十五,立太子的旨意从宫里下来,众人苦笑,虽然知道崇盛帝这些日子看重谁,但真到这一日反而精神恍惚。
让庆王去封地的旨意还未下来,兴许崇盛帝没这个打算了,想着太子年轻,就让庆王等人留京尽心辅佐新皇。
也是,庆王入朝十余年,太子入朝才五年,的确需要人照顾大局。
只可惜,庆王不愿给他人作嫁衣。
萧秉承知道誉王被立为太子的消息时,五月都到了下旬。他们赶路到启安,已经耽误了几日功夫,这边又在启安留了两日。
今日是五月二十二,萧秉承听着消息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对着楚沂道:“立太子的旨意下来了,是誉王。没别的旨意,庆王等人大约还留在盛京,辅佐新皇。”
是条不错的出路,只不过狡兔死走狗烹,真等到羽翼丰满之日,庆王等人也没什么好下场。
尤其当初誉王还在庆王手下做事。
楚沂道:“也好,总算定下来了,咱们不在盛京,这些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萧秉承皱了皱眉,“就怕走都走得不安生。”
若是这时新皇继位,还得原路折返。
楚沂也想到了这点,“就盼着父皇长命百岁,安康无忧了。”
两人的手握得紧了些,萧秉承把信纸烧得一干二净,“好了,先出门转转吧,我觉得启安的面食不错,可以让你丫鬟学学。”
第一百零九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夏蝉学的地锅鸡就不错, 估计面食也能学个□□成像。
二人就去了巷子深处的小面馆,楚沂看着面前的粗瓷大碗,不由道:“从前我以为夏蝉做的面条就很好吃了, 没想到这里面食更好吃。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碗呢,真是既有地方特色, 又香软。”
盛京那边多阳春面, 这边的面宽些,而且浇头也不一样。
楚沂从前看过不少小说,里面的种田文多搞下水来卖,但是这边却早就能把下水做得少腥膻味儿且好吃, 洗得也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