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帝此番也算是给禹王一个交代,“来人,送赵王世子回去,没有朕的准许,谁也不准探望。”
把萧允铮送走,明光帝又安抚了萧允枫几句,只不过萧允枫闭着眼,也不知听没听到,但至少样子做足了。
“好好用药,一定要让允枫的伤无碍。”
大量的补品药材,一并送到这里,明光帝从宫殿里出去。
已经到了正午,太阳有些毒辣,明光帝压着声音对张德道:“朕也没想过几个孩子会闹成这样,不过也能看出来这些在外的藩王,有野心。”
明光帝这会儿说的是赵王。
张德道:“赵王劳苦功高,膝下孩子也不多,所以世子才养成这样的性子。”
“朕看未必,当日允诚被打,萧允铮认错及时得很,如今又犯,大约是赵王嘱咐了的缘故。”
认错快就处罚轻,再犯,只能说他明知故犯,为何明知故犯,是认准了不会受严惩。
明光帝道:“这些藩王,野心越来越大。”
如今他还是皇上呢,只命世子进宫,短短数日,就闹出这么多事,以后可还了得。
给这些藩王封地,让他们受百姓供奉,算是仁至义尽,甚至于子孙后代都受福荫。
但总有人不知足,赵王这般把儿子送进宫都如此猖狂,那如萧秉承没有孩子,是不是更无后顾之忧了?
萧秉承在永城,借百姓银子,暗自插手朝政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光帝想得多,可作为皇上不得不多想。
他刚登基,现在又没有孩子,皇位并不稳固。
该考虑削藩事宜了。
赵王手下有重兵,虽律法不许藩王养私兵,但保不齐私下有什么动作,为朝廷稳固国祚着想,必须削藩。
尤其是赵王。
萧秉承还算老实,此番顶多算被殃及的吃鱼。
二人知道盛京发生这些事已是十月中旬,楚沂已经及笄,又长了一岁,比之从前稳重了不少。
她心里有些不忍,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年前能不能好还不知道呢。
而且,算着禹王长子跟她年岁差不多,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得多疼啊。
萧秉承跟楚沂说道:“京中传信说皇上震怒,对赵王很是不满。我们虽然没送孩子进宫,但恐怕被殃及。”
秦临渊看得分明,如今冲着西北,但以后保不齐冲着各封地来。
萧秉承道:“日后陈大人再借钱,不能再借,我们得早做准备。”
成婚一年多,这日来得比萧秉承想得要快。
可以没那个心,但不得不防。
楚沂点了点头,“我与王爷一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两人双手握在一块儿, 楚沂不自觉用了些力,她发现萧秉承的手有些抖,但仔细感觉又稳稳当当, 好似刚才的感觉都是错觉。
听萧秉承讲清楚来龙去脉,楚沂想, 事情发展成这样, 也不是明光帝所愿。
最开始,是因为禄王妃带儿子进宫。
纵然有有碍子嗣的传闻,可是哪个皇帝能准许别人惦记自己的皇位?禄王妃将儿子带进宫,是为了试探, 抢个先机, 而皇上将计就计,让所有世家公子进宫陪伴,既是震慑,也是为以后做打算。
倘若以后一直没有孩子, 没准真从中选一过继, 继承大统。
只不过做皇帝的不能偏颇,尽管有的人无心皇位, 可是为了彰显皇家气度,也为私心,所有人都得入宫。如此一来, 有些人自认忠君爱国, 心中自然就有气了。
就如禹王,离京多年, 早就在朝政边缘, 别说无心,就算有那个心也无力, 朝中无人,手上无兵,想造反都难。
又如赵王,以萧秉承对赵王的了解,这么多年镇守西北,若是想造反,当初先皇离世,大可借着庆王皇上的圣旨有异,皇位名不正言不顺起兵。
可是赵王没有,只回京奔丧,又匆匆回西北,可见无心皇位。
但是明光帝此举,令其送亲子进宫,像是给赵王脖颈上架了一把刀。
有些人你不理会,他自会好好地,也不会为了证明自己忠君爱国做些什么。但你若逼他,很有可能反着来,你不是担心我谋反吗,你不是担心我拥兵自重吗?
那我就做给你看。
赵王镇守西北数年,常年在战场,本就忽视妻儿,此番还要表忠心把儿子送进宫,怎能愿意。
如今早已不是简简单单疑心那位王爷。当初禄王妃进宫,此举的确有错,但明光帝因此牵扯到别人,就落了下乘。
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地被怀疑,尤其赵王,人在西北,若是某一天明光帝不满,想借口换掉他,赵王有苦难言,都没处说去。
圣旨下来时他顺水推舟,把儿子送进宫,萧允铮品行不好,那是赵王领兵打仗疏于管教,萧允铮功夫好,那是想上战场报效国家。
别人甚至会说,虎父无犬子,萧允铮有其父风采。只要萧允铮不杀人放火,都会轻轻揭过安然无恙。
至于禹王能舍得自己千娇万宠长大的儿子受伤,床上三个月下不来床了吗。
楚沂想,就算舍不得也得舍得。
禹王能有什么办法,他手下无兵,又不是西北的功臣。外人可能觉得教习场武,萧允铮下手太狠辣,可是皇上既然做主了,禹王就不能再追究。
倘若追究,那就给了皇上惩治赵王的借口,若是不追究,儿子受伤受辱,这份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藩王无诏不得进京,禹王还不像禄王,方便能进宫把儿子接回来,他连封地都出不去,哪里能为儿子做主?
只不过如此一来,更显的赵王行事张狂目无法纪。
若是皇上不让这些公子进宫,各自安好,或许也会因为太过仁慈,助长藩王野心,如今也不好分谁对谁错,只是眼看朝中要有大动作,萧秉承也不能真的做到置身事外。
楚沂眼下有些担心楚国公府的一众人,按朝中律法,祸不及出嫁女,出嫁女有祸不延娘家,有律法在她还能安心。
萧秉承看见秦临渊写的信时心里的确紧张,但一想他得稳住,这样楚沂才能放心。
秦临渊的意思是,如今皇上因为赵王世子盯着西北,没有盯着永城,所以该趁这个时候养精蓄锐,早做打算,别真有那一日,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削藩是大事,在外藩王总共六位,也不可能几日数月就把这事儿给办完了。
也许直接拿赵王开刀,也许挑个软柿子。
黎王?或是萧秉承,都比赵王这块硬骨头好啃。
萧秉承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三位城守再借钱,得想法子拒绝。
养兵更不能光明正大养,找个深山老林,挑家里人的兄弟多的,或是没家没亲人的乞儿,好好管束。
假如天下太平,那就相安无事,也算给他们一口饭吃。若是战乱。那些人可以护着他和楚沂。
萧秉承道:“且看看赵王有何打算,皇上威严不能挑衅,但赵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不然也不会默许儿子做这些了。”
在萧秉承和楚沂看来,萧允铮做的这些事就是赵王默许的,要说七八岁大什么都不懂,那可就错了。尤其这个时代,几岁大就知道争宠。
楚沂轻轻叹了口气,“可被送进宫,也是无辜。”
如今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意义了,总之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秉承把楚沂拥入怀中,因为这件事两人也没什么胃口,吃过晚饭后,也没心思想那档子事。
楚沂如今也算看明白了。无论她和萧秉承有没有孩子,都躲不过去,只不过没有孩子被皇上想起来晚一些。
如今已经十月份了,再有两个月,又到了年关,日子过得可真快。
本来秋收后,今年又丰收,成王府的粮仓都满了。
对于陈大人来说,这是跟萧秉承借钱的好时候,这边又准备了黄桃干和黑茶,准备让刘氏请楚沂赴宴,顺便提提建书院的事。
这一年多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成王敬重爱护王妃,一门心思都在王妃身上。也有想要王府塞人的,不过都被成王给打发了。
王妃也是聪明人,当初事成,少不了王妃在其中周旋,这儿枕边风是好,轻轻一吹,马上就手到擒来。
刘氏跟楚沂关系还算不错,能说得上话,只不过这次吃了闭门羹,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楚沂的回帖,说府中有事不便赴宴。
总共八个字,都说见字如面,刘氏从这几个字上竟能感觉到王妃冷冰冰的态度。
不仅如此,还透着疏离。
刘氏又不是不了解楚沂的为人,也不是没有邀约楚沂婉拒的时候,但绝不是这样。
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竟有些疏远了。
陈大人嘶了一声,“或许真的有事,等些日子再下帖子看看。”
刘氏心里惴惴不安,过了三日又写了一道帖子,邀楚沂出来赏菊花,还是那八个字——府中有事不便赴宴。
陈大人看着回帖,“这就奇了怪了。”
刘氏把帖子收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老爷不是说朝中有动静,王爷王妃不想引火烧身也情有可原。”
都想着明哲保身,这个时候永城出头,对成王和王妃来说并不是好事。
如今朝中乐得王爷借银子,可保不齐哪天皇上就以王爷插手朝政为由,翻脸不认人了。谨慎小心总不会错,二人也不该因为如今成王不愿意出手帮忙,而心生怨怼。
论律法,不帮是本分,帮了才是情分。
陈大人叹了口气,书院还等着建呢,若是建起来,那穷苦人家也能读书了。
没了银子,就没有书院。
不过刘氏说得也没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成王在永城,永城这一年功绩皇上看在眼里。
皇上不管,是不愿意管,真管自有一千一万个借口。
陈大人道:“也罢,我莫让王爷为难了。”
刘氏点点头,握住陈大人的手,“法子总能想出来,慢慢来就是。”
陈大人嗯了一声,今儿天不错,可这会儿抬头看,云层层叠叠,太阳隐藏在云层里,叠着的云蓦地发黑,好似要下雨。
恰好风从窗边吹来,有些凉,看这天,似乎要下雨。
楚沂把窗子关上,屋里暗了不少。
丫鬟们默不作声,把烛灯点上,楚沂看光线暗,也不看书了,“换姜茶吧。”
她好像要来月事了,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螃蟹,这东西性寒,吃多了不好,偏偏楚沂管不住嘴,恐怕过了这个时节再吃不到,连这几日吃的都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