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夏蝉进来磕头谢恩,等她磕完头,楚沂便让她下去了。
既然开了小厨房,吃得可以精细些,以后中午吃大厨房,晚上吃小厨房。
明儿早上,大概是去正院吃的。
次日请过安,果不其然,楚沂又听严氏说:“三姑娘留下用饭吧,其他人,没什么事散了吧。”
楚沂低着头,“是,母亲。”
吃饭间,楚沂说道:“母亲,女儿有一事要说。”
严氏:“说吧。”
楚沂道:“女儿瞧着院中的夏蝉厨艺不错,就把她调到小厨房去了。”
严氏微微皱眉回忆了一会儿,“她厨艺的确不错,本就是为小厨房准备的。你院里刚开小厨房,东西难免不齐全,缺什么和管事说。”
锅碗瓢盆等一应用具,还有炭火这些,都得好好准备。
这是花销大头,严氏出银子自然最好不过,楚沂笑着道:“是!母亲。”
第六章 抢衣风波
严氏看她高兴自己也高兴,笑着说道:“快吃饭吧。”
正院暖和,白瓷盆里的粥冒着热气,用着温热舒心。茶几上摆着果盘点心,有股清新的果香。
家具摆饰干净亮堂,丫鬟低头候着,这会儿天刚亮,屋里黑,还点着烛灯呢。
楚沂和严氏是挨着坐的,看起来分外乖巧讨喜。
本来楚沂想请安的时候说这事,因为严氏不留她吃饭也是极有可能的。
后来想想,这几日收正院送的东西,又跟林氏去了永安侯府,若是当着楚欣等人的面说开小厨房的事,哪怕她们院里早就有了小厨房,还是会觉得她出风头。
楚沂不想出风头,这会儿说最好,
一顿饭两刻钟,严氏并没有问宴席上的事,而是问了问她吃穿喜好,“马上要赶制春衣了,喜欢什么样式的吩咐绣房管事。”
虽没母女情份,但这样说着话,严氏总觉得亲近些,“夏蝉去了小厨房,我再为你挑个丫鬟,到时候你看看,若是满意就领回去。”
楚沂:“多谢母亲费心。”
没什么事要说她便安心吃饭,而另一头,赵小娘一行人还在回院子的路上。
今日地上有些湿,也不知是露水还是雨水。
屋里屋外是两处天地,楚欣的脸就冻得有些泛白,她道:“三姐姐真好命,连着在正院吃了好几回早饭了。”
赵小娘低眉道:“刚从正院出来,再看你口无遮拦的。”
楚欣气不过,“本来就是,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这般舔着脸,都留在母亲院子里用饭了。”
赵小娘看看左右,见无人注意悄悄松了口气,“谁去吃、夫人留谁,都由夫人做主,你在这儿说这些做什么,赶紧回你院子去。”
赵小娘生了一子一女,早先还有过一次孕,但没成胎。抚育两个孩子长大已然不易,年轻时倒争过,如今只盼着子女平安顺遂。
大姑娘和二姑娘出了事,眼下要议亲的是她的三公子,若是三姑娘能帮忙扭转一番,自然再好不过,为了那点子东西和看重,没什么好争的。
只不过楚欣像她年轻的时候,怎么说也无用,不在一个院子住,赵小娘也管不过来。
楚欣今年十二岁,只比楚沂小一岁,不过她生辰早,算下来也就小半年多。
两人身量差不多,从前不比是楚欣觉得没得可比,她能事事压楚沂一头,甚至觉得楚沂可怜。
但现在看着楚沂留在正院,父亲母亲总问话关心,她能不急吗。
大姐二姐嫡出也就罢了,楚沂她算什么东西。
楚欣不悦,“小娘只会说这些,什么都不管。”
赵小娘心想,一个没娘的孩子,管什么呢,一个府上,真能嫁得好还不是对她们有益。
她又嘱咐了一遍,“你要是使坏耽误了你哥哥婚事,看我不治你的。”
议亲的关头,外面闲言碎语可不少,三公子楚远昊是庶子,上头有大公子压着,真被二姑娘影响了,赵小娘有苦都没出说去。
她这些年也看清了,公爷高兴的时候就宠宠这些妾室,不高兴的时候哪儿还记得谁是谁。
夫人有娘家依靠,只要大公子还在,公爷就断不可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出来。
楚沂浑然不知这样还能被记恨上,吃过饭她便回沂夏轩了,小厨房的事全交给了留夏和李嬷嬷,她当起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用管,就倚靠在榻上看书喝茶吃点心。
不过干果是上火的东西,楚沂不敢多吃,下午睡了个午觉,醒来没过多久,绣房的丫鬟便来了。
姑娘家才十几岁,每年都抽条,去年做的衣裳今年便已经穿不了了。
便是身量不长,可年年花样子都换,国公府的姑娘,总不好总穿旧衣出门让人耻笑,故而衣裳年年都做。
楚沂来了一年,四季衣裳都不错,也没出现过谁选鲜亮料子,给谁留暗色料子的事,这都归功于嫡母管家有方。
倒是今日因为严氏特意吩咐过,丫鬟专门问了问楚沂的喜好,还拿了几个花样子让她选。
楚沂自然是喜欢华丽的,可身为庶女,不好太过张扬,“松石、水绿、月白这几色都好。花样不用太繁复,选这几样好了。我喜欢丁香,能画成花样最好。”
丫鬟一一记下,量好尺寸便退下了。
李嬷嬷去送了送,为了做出来的衣裳好看些,还塞了个荷包。
送完人还一脸高兴,觉得楚沂受正院看重,“这几日送来的东西,都快比过去几年加起来得的东西多了。”
楚沂听着这话,没觉得多高兴,反而在心里敲了钟。
她来这儿不久楚瑾就进了佛堂,但听下人唏嘘之声,知道从前楚瑾受宠。吃穿用度无疑是最好的,什么好东西都往瑾秋轩送。
而长姐也没愧对这些好物,声名尽显,才名甚至比肩公主。
但对楚沂来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风头意味当靶子,她不想变成楚瑾那样,严氏估摸着也不希望她能代替楚瑾。
楚沂略一思忖,道:“把院里丫鬟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李嬷嬷正在高兴的当头,闻言欢天喜地地去了,不多时,院里的丫鬟就在正厅站了两排。
沂夏轩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各两人,还有四个婆子,分别管看院门和洒扫洗衣的活。如今夏蝉去了小厨房,二等丫鬟就缺了一人,过两日会来人补上。
这么一看,沂夏轩的人不少,下人都有十一个。
每月月钱就快十两了,若不是公中出,楚沂还真拿不出这个银子。
楚沂坐得端正,她淡淡道:“这几日你们也能看出来,我颇受父亲母亲看重。古话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我也盼着你们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在外都把嘴巴管严了,不该说的别往外说,更别提跟人炫耀,你们姑娘又得了什么赏、去见了什么人。”
李嬷嬷的满心喜悦被楚沂一盆水给泼灭了,她琢磨着,准是自己刚才说了那番话,姑娘才想到这些,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办好了。
心里惶恐得紧,犹豫要不要跪下跟楚沂请罪。
“李嬷嬷。”
楚沂见李嬷嬷嘴惨白着,又叫了一声,“李嬷嬷。”
李嬷嬷赶紧行礼,“姑娘有何吩咐?”
楚沂道:“柜子里有个匣子,你把匣子拿过来,李嬷嬷、留夏、云夏拿支钗子,其余人拿耳环。”
这是严氏给她那匣子素银首饰,卖了一部分,剩下的她留着打赏下人。
虽是素银,但样子不错,对丫鬟来说是值钱的好东西。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众人心也定了下来,齐声道:“谢姑娘赏,姑娘的话奴婢必定铭记于心。”
楚沂点了点头,“下去吧。”
李嬷嬷催着众人下去,刚想说话,楚沂挥了挥手,“嬷嬷,换壶菊花茶。”
菊花茶败火,她能多吃点干果。
楚沂回了屋子,就在外室窗前捧着书看,在府里待着,多看看书总归是有用的,就算以后要嫁人,她也不能光等着嫁人。
天光清透,这几日越来越暖和,最厚的衣裳楚沂已经换下了。如今,只在里面穿了夹棉的袄子,再等几天春衣做好,就能把衣裳彻底换下。
她轻轻叹了口气,真的开春了。
绣房丫鬟不少,一年也就四季开头时忙,得赶制各院的衣裳。其余的时间还算清闲,毕竟下人的衣裳不是年年换的。
不过丫鬟不少,主子更多,府里的主子加起来快二十人,一人四身衣裳,加起来就几十身,更别提有的料子还要绣花样,可不是简单地剪了裁了缝了就行。
所以虽然都是主子,可也有先有后。
向来都是先做正院的,再紧着大公子,然后是受宠的院子,可这回,因为严氏让绣房管事问楚沂的喜好,所以楚沂的衣裳排到了第二。
先做正院的,再做楚沂和大公子的,两边一块儿做,也不耽误什么。
这回楚沂的衣裳做的尤为细致,里衣绣的白线云纹,外衣可就讲究多了,领子一样料子,袖口一样,上衣和下裳不一样,连飘带披帛都格外不同。
有两件衣裳,特意用粉紫色的丝线绣了新画的丁香花样,翠绿的枝粉紫的小花,在裙摆袖口开一片,这般紧赶慢赶,三日之后,楚沂的四身衣裳就做好了。
虽然是依照楚沂的喜好,可多了绣样,素净沉静的颜色顿时鲜活些许。
下裙打了褶子,一面的云水相依图案,飘带和披帛色彩靓丽,每一套衣服都是搭配好的,整齐摆放在木托盘上,再检查一遍就可以给沂夏轩送过去了。
这几日天热,楚欣受不住,便让丫鬟去催催绣房,好赶紧换春衣。
丫鬟去得快回来得也快,抱着四身衣裳回来,楚欣看了,虽然也是好看的,可跟她平日穿的颜色鲜亮的大相径庭。
楚欣皱着眉道:“怎么是这些,这么素净?”
丫鬟抬头瞄了楚欣一眼,“绣房那些人眼高手低的,见三姑娘受宠,就先做三姑娘的衣裳。可姑娘急着穿,奴婢就给拿回来了。”
楚欣的手还放在料子上,她眼中划过一道光,“那正好,便宜三姐姐了,我的衣裳更好看些。我不小心穿错的衣裳她总不会再穿吧,这事你做得不错。”
绣房做的好衣裳都是洗好熨烫过的,能直接穿。
楚欣和楚沂身量相仿,穿着还算合身,只不过穿惯了亮丽的颜色,再穿这个,楚欣自己觉得不太舒服。
但只要楚沂更不舒服,她就高兴。
楚欣道:“对了,我三姐姐近几日可有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