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沂把玉佩收起来,问夏荷:“你可问了迟砚,成王殿下最近如何?”
夏荷猛地一拍脑袋,“奴婢光顾着高兴,把这事给忘了,奴婢拿了东西就走了……”
她也是怕别人看见,私下说三道四的也不好听呀。
“都怪奴婢,奴婢一时心急……”
楚沂不太在意地摆摆手,“好了,也不是多大事儿,你先下去吧。你跟留夏说,这些日子院里的丫鬟都尽职尽责,每个人赏一个月月钱。”
这是幌子,因为楚沂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自己生辰高兴,所以赏了丫鬟们银子,若是传出去,定会有人说她不懂礼数,不知轻重。
夏荷这回更高兴了,喜笑颜开道:“奴婢这就去!”
而迟砚送完东西看着夏荷拿了就走,还一头雾水,想要叫人,又看看周围,最后还是把话给吞了下去,他这……话还没说完呢。
殿下还有话要告诉三姑娘呢。
殿下说眼下不必担心他,让三姑娘放心就是。
只不过人都跑出去那么远了,若是小声喊,夏荷听不见,若是大声,恐怕惊扰了别人,迟砚也只能这样回去复命。
这会儿萧秉承刚下了朝,今日朝堂上有人为黎王求情,大约是刚被禁足就有人求情,崇盛帝没有答应,
然后就有人就江南水患之后重建一事,请求朝中拨款赈灾。
萧秉承在户部待了好一阵子,户部是如今没什么钱,虽然刚秋收,田税交了上来,可还没捂热乎,就有人打起银子的主意。
朝中这些银子花得极快,工部修这儿修那儿,宫里的宫外的,每每上奏都是几十万几百万两银子。
其中不乏被人中饱私囊的。
江南水患是上半年的事,已经拨了八十万两银子,再要银子,崇盛帝就算想给也拿不出。
又不是只有赈灾要花钱,王爷府修缮、皇宫宫殿修缮,还有西北、西南、东南的官兵海军,户部要养着工部兵部。
才收上来的银子,全拨了出去。
禄王跪在地上连连喊冤,反倒是萧秉承因为犯错免了户部的官职,除了渝州的税收出了点差漏,别的找不上他。
这会儿跟他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
崇盛帝就算想找他麻烦,也没机会。只不过在萧秉承看来,国库空虚依旧是大事。
朝中的银子,靠的是每年税收。田赋占了一部分,另外还有商税,不过官商勾结,肯定有人没交全银子
若是再往下查,肯定能把这些给翻出来,说不准清除好几个毒瘤。
世家大族,错综复杂。崇盛帝不想动这些事,只是户部没银子,国库亏空,不得不查。
其实也不是和萧秉承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查贪官污吏,就是吏部的事儿,刑部也只是管协查之用。
不过萧秉承事先也不知道这些,只能看户部账本卷宗觉得不太对,谁能想到江南水患拨款之后灾后重建,知州还跟盛京要钱。
查这些不知查到什么时候去,至于萧秉承能把这些事躲干净,还不被崇盛帝注意,他只能把这个归结于命好。
他其实也觉得奇怪,想想当初从楚沂在寺庙外受伤,被陈王救下之后,楚沂就跟他就互相旺。
陈王落了个圈禁的下场,户部这般,黎王肯定脱不了干系。他虽然也被责罚了,可是自己有意为之,不是因为旁的。
其实吏部事多但还好,所以萧秉承有闲情逸致雕玉佩,不然只能让宫里匠人做了。
不去楚国公府,是因为崇盛帝这些日子总气得咳嗽,脾气不好。
谁也不敢担这火气。
萧秉承回到吏部没多久,朝中旨意就下来了,说是彻查江南官员,彻查近几年的田税商税,以及赈灾大臣。
崇盛帝虽然不想重用萧秉承,可是他在吏部没出过差错。便是陈王出事儿,他还干干净净的,眼下无人可用,只能是萧秉承了。
禄王比萧秉承还大些,这回吓得两腿打颤儿。
但崇盛帝没责骂他,只让他将功补过。
萧秉承也能明白,作为父亲,崇盛帝并不看重自己,所以放心琢磨起别的事。按越朝律例,家中有秀才功名及以上的,可以免除田税,可是商税依然得往上交,可以给楚沂递个信儿。
不过不用萧秉承说,楚沂如今做生意也是按月交税。
她这只能算是小本生意,交也交不了多少银子。不交可是犯法的事,尤其在这个犯法就动不动抄家杀头的朝代,楚沂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掉脑袋。
而楚盈更觉得税是应该上的,毕竟在越朝待着,这片土地有将士守卫疆土保家卫国,养兵要银子,不交税哪儿来的银子养兵。
况且,交得越多,说明她赚得越多。
大约都是从那个朝代来的人,所以哪怕在这儿做了人上人,依旧固守本心,违法的事不敢做。
迟砚得再找机会告诉楚沂这些,“不然今儿晚上小的再去一趟楚国公府。”
萧秉承道:“等过两日吧,先让她安安生生过个生辰,别想乱七八糟的事。”
萧秉承有自己的担忧,不过他信楚沂并非胡来之人,她一向谨慎小心,就算不提醒,也不会出错。
楚沂的确谨慎,萧秉承送的玉佩她已经收了起来,贵重之物不敢乱放,她怕糟蹋萧秉承的一番心意。
这刚把东西收好,还没坐上一会儿,丫鬟就进来通禀,“姑娘,四姑娘过来了。”
前些日子楚欣刚被接回来的时候,沂夏轩的丫鬟偶有怨言。她们私下议论,说四姑娘犯了这样的错,还能给接回来。也埋怨楚国公偏心,夫人也不护着姑娘点。
说这些不过是因为楚欣从前总是针对楚沂,可如今两人好了,做下人的自然不敢给主子的脸色瞧。
楚欣等了没多大一会儿,丫鬟就出来了,微微低头福了个礼,“四姑娘里面请。”
楚欣很少来沂夏轩,上回来还是当初在万象寺后山见陈王,从凉亭下来的时候正巧碰见楚沂,担心她看见了乱往外说,所以才在她受伤的时候借着探病的由头过来。
那时来了两次,楚沂都闭门不见。
现在想想,当初楚沂应该真的看见了,可看父亲母亲,楚沂是没往外说的。
楚欣现在也后怕,若是陈王没出事,她兴许真的就……
不想这些也罢。
楚欣今日过来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送个生辰贺礼。这个不是她亲手做的,所以楚欣又绣了两条帕子放上去。
帕子也是水绿色的,绣了竹子,和斗篷的眼色相映衬。
进了屋里,楚欣发现屋里的布置低调简单,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气派。
名贵的摆饰有,不过并不多,显出一个在精不太多。
楚欣刚想四处打量,忽然记起,和楚沂出门,楚沂总是目不斜视也不乱看,她深吸一口气,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
内室和外室靠屏风隔着,对面那屋是待客用的,是个小的茶会厅。
楚欣掀开珠帘,就看见楚沂了。
在屋子里楚沂打扮比平日还要素净,秀发用一根青玉簪子挽着。然后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上面绣了石榴花。外头穿着一个嵌绒毛的香妃色马甲,整个人闲适又漂亮。
若是从前,楚欣肯定不会夸楚沂好看。只是如今觉得楚沂人好,便看哪儿都顺眼了。
楚欣先见了礼,“见过三姐姐,知道今儿是姐姐生辰,过来送贺礼。这个斗篷是我和我小娘一块儿绣的,帕子是我自己绣的。东西不多,希望姐姐别嫌弃。”
她是没好意思说斗篷都是自己做的。
楚沂道:“多谢四妹妹记挂,快些坐。”
楚欣摆了摆手,若非赵小娘,她哪里会记得这些?
“我这院里还有点事,就不叨扰了,三姐姐先忙,我这就告辞了。”
两人也不算太亲昵,楚沂就没客套着留她用饭。况且这会儿太早,还没到吃饭的时辰呢。
这刚送走楚欣,没等楚沂看看斗篷,丫鬟又通禀,说五姑娘过来了。
对于楚琪,楚沂并不反感,只是想从她这儿得些好处,不惹是生非就好。
见过楚琪之后,又听丫鬟禀告说徐小娘来了,等送走徐小娘,夏荷又进来通禀,“姑娘,大娘子来了。”
楚沂道:“把斗篷收起来吧。”
林氏是长辈,楚沂得亲自去迎。
到门口,就看着林氏牵着莹姐儿。林氏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贺礼,莹姐儿穿得极其喜庆,小跑着扑到楚沂怀里,跟个小炮仗似的。
一张福娃一样的脸圆乎乎的,小嘴甜得很,“姑姑生辰安康,姑姑生辰安康!”
楚沂诧异道:“莹姐儿能一次说这么多字啦!”
一边说着话,楚沂一边请人进屋。
莹姐儿刚满周岁,也是前几个月刚开口,最开始咿呀咿呀的,到现在话还没那么利索,多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没想到竟然能一次说六个字。
林氏笑着道:“许是亲近你这个姑姑,说来也奇怪,这六个字没教几次就学会了。”
比起娘家的舅舅姨母们,莹姐儿的确更亲近楚沂这个姑姑。
楚沂把莹姐儿抱起来亲了亲,“多谢莹姐儿,今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头一回说这么多字,肯定灵验得很!”
林氏给丫鬟使眼色,让她把生辰贺礼放桌上,“三妹妹如今也是顺风顺水,平平安安,我这不好空着手过来,带了点小东西,三妹妹收下吧,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楚沂不好意思道:“我是小辈,生辰而已,哪有让长辈操心的道理,不过嫂子疼我,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话说得够漂亮了,林氏心想,隔些日子见三妹妹,就觉得三妹妹又长大些。
不仅仅是长高了,就是说话做事越来越体面周到。
林氏来没避着别人,这就算让婆婆知道,婆婆也没什么话说。严氏本来就疼楚沂,至于别人嘛,长房本来就跟楚沂走得亲近些,送个贺礼而已。
林氏今儿也不是白来的,本来说好了给楚沂热闹热闹,“三妹妹可别太客气,我今儿可是奔着你院子里的佳肴来的。今儿人多,你院子里的丫鬟怎么说也得露一手呀。”
楚沂知道林氏好吃,那一两多银子一盘的鸭子炒青笋都点,去长房,她就没亏过嘴。
“嫂嫂放心,定让我院里的厨娘使出看家本事来。”
楚沂想,人多,还能多吃几样菜,她抱着软和和的莹姐儿不撒手,“莹姐儿想吃什么,蒸个虾仁儿蛋羹成不成呀?”
第八十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林氏把莹姐儿交给丫鬟带, 然后跟楚沂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一边吃干果喝茶,一边说闲话。
莹姐儿在地毯上走走爬爬, 如今这天儿也冷,不然能去后头小院子里玩耍。
楚沂的院子林氏是见过的, 花花草草很多, 虽不是特别名贵的品种,可春日开了,姹紫嫣红得也好看。还有那种一盆一盆的小盆景,盆子好看是其一, 里面的小花好看在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