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顺会突然动手,我也没有预料,我人不在现场,不能事事预判。”
“从头到尾我只是让黑三把知道的事告诉给了金彪,是路放做出的这个决定,说明他已经认定了,这是最好最快能把黄天缉拿的方案,毕竟再拖下去黄天直接跑路是很可能的事情。”
“真的没做犯法的事哦?”
黎菁盯着陆训又确认了一声。
陆训笑:“我做什么了?是我让黄天给杜长顺下药了?还是我给杜长顺递刀让他杀人了?还是我让路放做出引蛇出洞的决定了。”
黎菁摇了摇头:“都没有。”
“那不就得了?现在这结局其实是最好的不是吗?”
“黄天做下的本身也是该吃花生米的事,他死有余辜。”
“杜长顺的老娘女儿不用惨死了,杜长顺也不会再危害到纱厂了。”
确实是。
她也不同情杜长顺,如果这个事情陆训不干预,以杜长顺的扭曲心态,最后必然是梦里那个走向,去牢里反而是他最好的结局。
黎菁想通了,松了口气,她先前想歪了,还以为是陆训设计了这一切,想了一出借刀杀人,所以一路上她心都紧着的,想了好些个他被抓走后,她该怎么办的方案,越想越怕,她还不敢在家里人面前露出来,一直绷着。
她看一眼陆训,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他又想哭又想笑:“先前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当时听路放提到乐天地舞厅,想到你先前往舞厅打的那通电话,我冷汗都出来了!”
“我甚至不敢和路放打招呼,生怕他看出什么来,我当时就想着,要是被他发现这里面有你的手笔怎么办?你会不会被他当场抓走啊!”
陆训又笑起来,他没想到她只因为一句话,脑袋瓜已经转得那么飞快,他伸手把她抱紧,爱怜地亲了亲她头顶的发:“不会,我还要和我老婆过一辈子,舍不得进去。”
在最初,他确实有过想法,要不要做一个背后人引导这一切。
黎菁那个梦实在太过惨痛,偶尔晚上他想到都睡不着,黎菁恐惧,他比黎菁更恐惧书里的走向。
他复盘过她的那个梦,杜长顺,秦春莲,黄天三个人间接的沾上了黎家五条人命,也是害得她崩溃无法自救的刽子手,他只要一想到她梦里落得的凄凉结局,他就恨不得他们都死……
但他知道借刀杀人也属于犯罪,他舍不得她,所以他按捺住了,只把他查到的信息提供给了黑三,做了个好市民应该做的,没有出言引导任何事,也没做出任何提议。
“好了,现在杜长顺的事情了了,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我去给你放水,你泡个澡?”
两个人抱在一块腻着,都舍不得动,许久,陆训看时间晚了,他低头去亲了亲黎菁嘴唇,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声:“然后把下午的补给我?”
“老婆,你下午可真会提起裤子不认人,你想过你老公可能会因此坏掉吗?”
下午她毫不留情一把推开他的场景浮现,他又轻磨了磨齿尖去咬了口她耳朵尖,再狠狠吮含着。
黎菁头埋在他胸前,耳边一股小电流窜过,又痒又麻,她控制不住往他胸膛里钻着躲了躲,好一会儿她才脸热着呐呐说了句:
“哪有那么容易坏呐。”
注意到陆训黑眸幽幽觑着她不说话的样子,她止了音,过了会儿,她又妥协,伸手勾住他脖子,主动去啄了啄他嘴:“好了,我们去洗澡吧。”
软白的手指头勾着他胸前衬衫衣襟,她微微仰起细白的小脸,卷翘纤浓的睫毛小扇子一样的轻轻煽动两下,又小声:
“一起洗会快一点,明天一早不是还要去乌市吗?”
陆训黑眸深一瞬,他低眸对上她染上羞却不躲不闭的视线,下一瞬,他手臂穿过她腿弯打横抱起她去了浴室,边走边扣着她脖子细密的亲。
没一会儿,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
毛衣,裙子很快扔出了浴室……
第62章 别欺负我老婆
说好早睡早起,但浴缸里的水满了一回又一回,浴缸壁都快磨光亮了,黎菁泡得一身皮肤泛出一层粉,满脸湿红,眼圈红红的含了一汪水,才好不容易出了浴室。
之后又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第二天早上理所当然的起不来。
但从宁城开车到乌市需要好几个小时,去到那边还要找住的地方,还要和陆训认识的那个吴老板见面吃个饭,不早点出发根本不行,听到屋子里细微的收拾行李窸窣的动静,她懵懵怔怔的还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外面天光亮出浮白,微弱光线透过白纱窗帘透进,屋内亮光朦胧像晕出来的一层薄雾。
黎菁脑袋垂着,满头到半腰羊毛卷炸开,两搓上翘的呆毛,眼皮子困得直打架,睁一下眯一下,眯一下睁一下,卷翘纤浓的一排眼睫跳舞一样颤上颤下。
陆训给黎菁把两人要换洗的衣物装进箱子,转身瞧见,他眼眸柔下,“怎么起来了你继续睡,我刚才给爸打了电话,让郭秘书八点再过来,还早,你再睡会儿。”
“哦。”黎菁迷迷糊糊的听到这一声,她脑子神经一松,被子一裹又倒了回去。
再醒来的时候七点半,睡过一个回笼觉,再去浴室洗把脸总算清醒了些,她才想起昨晚太担心陆训犯罪的事,忘了把她那几套房的钥匙给二哥了,她要去乌市好几天,装修的事不能落下了,又让陆训赶紧开车去给他送趟钥匙,她则匆匆忙刷牙洗漱好回到卧室收拾折腾。
到冬天了,脸容易干,尤其黎菁脸皮薄,风吹一下就红,要风厉害点那和刀子刮脸没区别,防护必须要做好了。
一通收拾完再换好衣裳下楼,陆训已经送完钥匙回来,和郭秘书一起在楼下等着了。
郭秘书今年三十出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人却并不文弱,一张四方脸,十分硬汉利落的长相。
郭秘书毕业分配工作就跟着黎万山,至今已经十几个年头。
黎万山退休在家那两年安排他上了厂办办公室主任,谁知道不管是新厂长和季海翔都没心思用在厂子里,每天想的是怎么架空他。
他熬了两年,心灰意冷,眼看纱厂快不行,他做好了辞职另谋出路的打算,黎万山回来了,他又感觉自己还能继续干下去,以前那股劲又回来了,信心满满,看到黎菁,他先笑着招呼了她:“菁菁。”
黎菁十来岁的时候要出去就是郭秘书开车送她,两个人熟悉的和兄妹一样,虽然这两年只逢年过节碰到,黎菁在他面前也没那么拘谨,她抿唇笑应一声后问道他:“郭大哥,你吃早饭了嘛?”
“吃了,先前在叔家吃的。”私底下郭秘书喊黎万山叔。
“你还没吃,陆训给你打包了。”
说话的功夫陆训把拿出来的包子递到了黎菁嘴边。
郭秘书在,黎菁不可能让陆训喂,她接过包子自己吃着。
不想让大家等,她吃得比平时都快,早饭吃好也才刚八点,时间刚好,三个人便开车出发往乌市。
郭秘书会开车,路上他和陆训一人开一段,陆训休息的时候就在后面坐着陪黎菁。
黎菁长这么大除了去沪市那边读了两年书,再去过几次西北大舅家,别的城市她都还没去过。
她感觉到新鲜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忐忑,他们这次去乌市不是为了玩,而是要把厂里积压的棉纱出掉,这关系到纱厂存亡,甚至关乎黎万山的性命,她不知道乌市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那个吴老板能吃下他们多少纱去,他们又能不能找到另外的买家。
所以一路上,她都在问郭秘书纱厂的情况,还有和陆训了解暨城大唐那边的袜子厂情况,想到那位开着好几个厂的吴老板,她忍不住又问了问他。
俗话说知己知彼,她了解下那位吴老板为人事迹,心里多少有点底。
黎菁心里的想法没表露出来,但陆训对她的了解,足以从她问郭秘书纱厂情况的一些细微表情动作里看出来,她想知道的,他自然都告诉她。
他大概给黎菁说了说乌市的小商品市场和暨城的袜子市场,之后又说了说吴老板这个人。
吴老板名叫吴有才,他们那边市场上的人有些喊他有财哥,有些喊他有财叔,因为他真有财。
吴老板在小商品市场有八个档口,分别做五金,小饰品,皮具箱包,袜子窗帘布再到一应小百货,只要是市场上热卖的,他家几乎都包了。
陆训会认识吴广发纯粹机缘巧合,那个时候他和武进两个带着同从部队出来的几个人大胆闯K3专列,意外吃下十几节车厢的电器。
东西弄到北边出掉大赚下一笔,之后他们就开始沪市深城宁城几个城市之间来回转,在做生意过程中总会结交到一些人。
他在沪市那边认识了专门做外贸的卢先生。
卢先生当时手里有一单饰品生意,量大利润薄,光运输这块都要费些周折,卢先生做大生意的人,看不上这样的小利头,奈何下面的人已经接了,就问陆训要不要接。
陆训那会儿琢磨着物价不对囤了好几仓库的电器要消,只宁城一个城市吃不下,他打算几个城市跑跑看。
乌市这个最早靠鸡毛换糖打出名头,又以小商品批发起家立足,多次上新闻的地方他自然不会错过。
卢先生需要的饰品正好乌市这块儿有,顺带的事,有得赚干嘛不赚呢?他把事情接了下来。
当时大冬天,都快过年了,武进要回家陪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吉吉,顺子老婆要生了,几个人里就他单着,更无所谓哪里过年,理所当然他去跑这一趟。
这一趟还算顺利,当时电器销路还算好,尤其电锅电炒锅这些都属于热门货。
乌市这边这些年市场经济活跃,靠做生意发了家的人不在少数,他开着一大卡车来,一路上兜卖,再便宜出给周边一些商店销售,没几天他的车就空了。
车空了,他还要把那单饰品生意做了,他把最后一批货出给一家商店天已经黑透,天又下起雪,他又冷又饿,打算随便找家招待所休息,第二天再去小商品市场,然后就在一家招待遇到了吴有才夫妻。
夫妻两大雪天的被催债的催得躲了出来,因为身份证押掉了,他们连招待所都住不了。
吴有才老婆当时刚小产过,受不得冻,人在车子里冻得发抖,脸色很快刷白下来。
吴有才心疼老婆,更怕老婆出事,他把老婆扶进招待所躲雪,赶紧跑了出来借身份证。
但这大晚上的,路上本来就没什么人,这年头除了要住招待所的人,也没什么人会随身带身份证的,吴有才拦了半天也没拦着一个人。
最后他浑身落满雪,眉毛胡子染白,脸都冻青紫了才在大马路上拦下一个陆训。
出门在外最担心遇到骗子,陆训当时拎着一手提袋的钱,要帮人开房是件冒险的事。
但看吴有才那冻僵的样子不是装的,又听到对方说他老婆才流产,实在受不了冻,陆训沉吟片刻还是同意下来。
招待所当时还查得挺严,一张身份证一间房,就这样,当晚他们三个人开了一间房。
晚上一起煮泡面吃,聊了聊,陆训才知道吴有才夫妻给人骗的事。
吴有才手里一个袜子厂,一个窗帘厂,还有八个店铺,按理怎么也不该落到那窘迫地步,问题出在他老婆吴有莉身上。
吴有才开袜子厂窗帘布厂,他老婆吴有莉事业也做得不错,她自己开着个饰品厂和箱包厂。
吴有莉比吴有才更想赚大钱,她什么钱都想赚,胆子大得很,是市场里的霸王花,喜欢做独生意。
也因为这个,她不小心惹到了一个不能惹的同行。
人家知道她性子,第二天就找了一个外国人来和她下订单。
是一笔足够吴有莉开张吃三年的大单子。
大单子客户要求多,要的饰品数量大,还每一件都要求要精品。
吴有莉为了做成这单大生意,她都可以,什么要求都能应下,什么条件她都能答应,客户说只能支付百分之五的定金,她犹豫一下也答应了。
那么大一笔单子,她店里一整年还要多的销售量,她一次给接了下来,光成本就需要不少钱。
当时两口子外面还有不少三方债没追要回来,吴有才做生意还讲诚信,他没把债要回来,他自己还欠着上游的债呢,为了不让人家为难,他掏空了家里所有钱,还去做了抵押贷款。
吴有莉知道家里没钱了,但她不在乎,反正做成这单生意什么钱都回来了。
她各处借债,刷脸借债,只要借她钱,谁都是她大爷奶奶。
千辛万苦,她凑齐了钱,把一仓库的货给生产了出来,就等着客户提货她大笔进账了。
结果约定提货当天,客户没来,打电话,打不通了。
接连几天,吴有莉守在店子里哪儿也不去,就等着客户,但那客户就和水里出现的捞月亮,消失了。
吴有莉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