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谈完,沙英好奇道:“大将军,这是什么棋子,怎的我以前没见过?”
“象棋。”霍霆山把所有棋子放进盒子里后,又将最上面的棋盘板滑回去。
“何为象棋?”沙英好奇问。
霍霆山抬眼,目光莫名有些阴沉:“倘若你平日少些在女人堆里来去,多花些时间看看书,便知晓这象棋了。”
沙英被说懵了。
大将军今日是怎的,往日他都不理会他有多少女人,为何这火气忽然就来了?
方才他在门口看见裴夫人从书房里出去,莫不是大将军不高兴他打扰了他们?
但不可能吧,女色于大将军而言向来是锦上添花,何至于被其影响了情绪……
心里的猜疑转了又转,沙英甚至已经想着去找公孙良指点一二了,但面上他露出受教之色:“您说的是。”
*
肖江郡。
家仆快步从大门入内,一路询问以后,在后院中找到了石远江。
彼时石远江正揽着莲姬,两人一同躺在一张软榻上。
如今分明已是寒冬,但莲姬穿得非常轻薄,一袭朱红纱衣裹身,裙摆特地被裁短了许多。
她未穿足衣,一双白皙的赤足大咧咧地贴着身旁的男人,偶尔猫儿似的用脚尖轻轻挠挠石远江的腿。
“大公子,妾身喂的李子干好吃否?”一句话说得慵懒软糯,声音甜如蜜。
石远江笑得开怀,“卿卿喂的李子干自然是好吃的,不过若与卿卿的樱珠儿相比,则要逊色多矣。”
莲姬咯咯的娇笑,圆领的纱衣露出大片波涛起伏的雪白。
家仆一直行到屋前,听着里面的娇笑,垂头不敢多看那扇敞开着的房门:“大公子,惠康王前来拜访。”
房内。
石远江停下动作,一度以为自己听岔了。
惠康王不是在霍霆山那边吗,怎的出现在了肖江郡?
退一步来说,就算惠康王真来了肖江郡,这哪有直接拜访的?按礼规,通常都是先送拜贴,然后再登门。
“确实是惠康王?”石远江从软榻上直起身。
家仆肯定道:“确实是皇族信物,大公子您看看是否出去瞧瞧?”
石远江松开揽着莲姬的手臂,“不管真假,的确得去看看。此事我已知晓,你去通知二弟三弟他们吧。”
惠康王,先帝幺子,当今陛下仅剩的亲叔叔,此人怠慢不得。
家仆应声而退。
惠康王被先迎进正厅喝茶,他没等多久,就见一个着华服的方脸男子从侧廊拐进来。
惠康王是见过石连虎的,虽说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但他对石连虎那张大方脸还存了点印象,如今看到石远江,惠康王隐约找到了些过往记忆。
“你是石并州第几子?”惠康王坐着没动。
对面看着年过不惑,比他年长,但论身份,一个州牧之子还不足以让他起身迎接。
石远江脸上挂起笑容,拱手作揖:“我乃父亲长子,石远江,字云鹏,见过惠康王爷。”
看到惠康王的第一眼,石远江心知此人多半真是赵天子的皇叔。
不谈其衣着服饰,单凭此人身后一个个威武雄壮、目光如电的卫兵,便不是普通人家能拥有。
石远江介绍完自己,石远河和石远湖来了。
两人相继和惠康王见过礼。
石远江为长兄,因此由他开口寒暄:“不知王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烦请王爷多多包涵。”
惠康王笑道:“不必拘礼,本王和石并州早年有些交情在,如今听闻石并州负伤,本王颇为痛心,又恰好路过肖江郡,定是要来看望一番的。”
石远江眼底掠过一缕疑惑。
路过肖江郡?
可是从司州到燕门郡,再到肖江郡,这一点都不顺路。
惠康王撒谎了。
他口口声声说来探望父亲,这话究竟当不当得真?假如不当真,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为何。
思绪纷纷,石远江再次拱手一揖:“王爷惦记家父,我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家父多有不便,怕是无法亲自谢过王爷好意,我为人子,现携弟弟们替父亲谢过王爷挂念。”
石远河和石远湖再次拜谢。
惠康王适时面露关怀:“石并州伤得这般重?”
石远江一顿,避重就轻:“还需卧床一段时间。”
惠康王:“本王前些时日得了一根百年老参,既然石并州负伤不轻,那便将此老参赠予石并州,还望他早日康复。”
话毕,他身后的卫兵双手奉上礼盒。
石远江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不由疑惑。
这惠康王不惜远道而来,竟是为了来送老参?父亲何时和此人有这般交情,怎的以前没听他老人家说过。
收下礼物后,石远江邀请惠康王宿在府中,后者欣然答应。
有贵客至,石远江命庖房置了盛宴,美味佳肴,好酒好菜一并端上去。
除了美食外,石远江还唤来了舞姬,让舞姬们跳舞助兴。惠康王好女色是出了名的,让舞姬助兴肯定合他心意。
但很快,石远江发现他好像想岔了,因为惠康王并不满意,只见他面沉如水:“云鹏,莫要捏着藏着。”
起初石氏三兄弟都没明白惠康王是何意。
“请恕云鹏愚钝,不知王爷您指的是……”石远江迟疑。
石远湖连忙说:“寒舍尚有许多不足之处,不知是否能得王爷指点一二。”
二人的恭敬令惠康王很满意,于是他就直说了:“听闻贵府有一绝色,不知本王可否一见?”
石氏三兄弟面面相觑。
绝色?
三人同时想到了莲姬。
石远湖心下好笑,啧啧,大兄这姬妾不得了,竟把惠康王给吸引来了。
石远江迟疑。
见石远江不说话,惠康王不悦道:“莫不是本王生得丑陋,云鹏唯恐吓哭佳人,因此不欲让她出来?”
石远江直道王爷误会了,最后到底吩咐家仆:“让莲姬过来。”
“莲姬,这名字起得妙。”惠康王勾起嘴角,心满意足。
石远江嘴角抽了抽,没了接话的欲望。
抓心挠肺地等了许久,惠康王终于看到一道朱红的倩影从门口走入。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她身着朱色纱裙,腰肢束着绯红的绸带,将那截细腰衬得愈发不盈一握,纱衣轻薄,细带绕过美人玉颈,隐隐露出一片丰盈。
银盘玉面,眸光流转间千娇百媚,未笑含三分情。
惠康王愣了一下,而后慢慢皱起眉头。
这女郎确实生得美艳,但和裴夫人相比当不得绝色,且脸也并非那张脸。
“云鹏,她就是莲姬?你确定?”惠康王问。
石远江看着惠康王皱起的眉,心里打了个突,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
同一时刻,州牧府侧门。
秦洋领着五个幽州兵,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侧门。
秦洋对守门的并州门卫说:“我乃惠康王亲兵,现有急事寻王爷。”
守门的卫兵看秦洋六人皆是牛高马大,目含锋芒,气质不似常人,加之对方的装扮和之前入府的那批卫兵大同小异,故而没多问,直接放行。
秦洋领着人长驱直入,中途抓来个家仆,问出惠康王住的别院。
六人并不分开,府中巡逻的并州兵见他们是结伴而行,且是生面孔,只以为是惠康王亲卫,也就略过了。
秦洋在别院绕了一圈,又记下并州侍卫巡逻的规矩。
途中遇到过一回真正的惠康王卫兵。对方见他们一直在附近转悠,上前询问。
秦洋镇定开口:“惠康王是我府贵客,大公子吩咐不可怠慢,巡视这一块得加紧,以免贵客有不时之需。”
对方恍然,赞叹大公子待客周到。
秦洋趁机道:“方才我好似看见有一只狸牲跑入院中,不知弟兄可否容我进入将它抓出来。”
他生了一双桃花眼,比之熊茂和陈渊等人,秦洋的面相要温和许多。
惠康王卫兵:“我随你同去看看。”
秦洋笑着颔首。
……
此时正厅中。
惠康王摇头说:“不是她。此女虽美艳,但本王知晓贵府中有更漂亮的,云鹏,速速让她出来与本王一见。”
石远江不明所以:“王爷,莲姬已是寒舍里最美的女郎,她美名远扬,莫说是肖江郡,就是在并州内亦是首屈一指。”
站在正厅的莲姬捂唇轻笑,对石远江送秋波,美目流转间带过坐在石远江对面的惠康王。
此人是王爷,比石大公子年轻,也更俊朗些,若是能跟了他也是极好的。
然而秋波递过去,莲姬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她,只是怀疑地看着石远江。
“本王和你说亮堂话吧,你将裴夫人的胞妹请出来。”惠康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