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那二字还未喊住就卡在喉间。
门开了约莫三指的缝隙,月华透过门缝溜入房中,辛锦看到了一地的衣裳。
最低下的是夫人今日穿的杏色襦裙,叠于裙上的是中衣,然后是裈裤,最上面的是断了带子的帕腹。
夫人今日的帕腹是鹅黄色的,月光映在帕腹上,有一小片不同寻常的深色,像是被什么润湿一般。
辛锦听到了熟悉的细碎哭声,比起上回的清媚,往日那道温柔的嗓音多了几分哑调,如同失水过多而变得蔫巴巴的芍药花。
“霍霆山,不绑,不绑……”
“夫人下回还逃不逃?”男音很喑哑,像某些嘴里叼着肉的大型野兽。
辛锦不敢多听,连忙把房门阖上。
*
房内。
裴莺趴在榻上,底下垫着她平日盖的锦被。哪怕不看,只是凭着触感,她都能感觉到那张锦被乱七八糟的。
她头上的两条发带如今为虎作伥,穿过前方不远的雕花木缝隙,如藤蔓般缠在她的双腕上。
她的双手并拢被迫往前拉伸,手肘和曲起的膝盖相距并不远,白皙的膝头因着那人的动作不断和锦被来回移动,最后变得发粉发红。
裴莺眼睫湿漉漉的,眼里擒着一汪泪,红唇和后颈一直在激颤哆嗦着,她身上出了一层香汗,仿佛刚从水里被捞上来。
某个瞬间美妇人猛地摇头,哭得快岔了气儿,连声音都支离破碎。
她想往前,想干脆全贴在锦被上,却被强横的捞起来。
“以后夫人还会不辞而别否?”
裴莺颤巍地小幅度摇头。
“摇头是何意?”霍霆山看着她。
她青丝散开,如水般滑到一侧,露出一片雪映梅痕的白腻肌肤,那上面的绯痕有他胡子扎的,也有其他。
“不会……”裴莺脸颊枕在锦被上,双眼无神。
“夫人自己说的话,往后记住了。”霍霆山抬手扯了她腕上的发带,而后将人翻过来。
就在裴莺以为他要抱她去沐浴时,他重新攥住她的腿将她拉过。
窗牗外夜色浓郁如稠,随着时间推移,千家万户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
苍穹下的城镇逐渐静了下来,野外的猛虎昼伏夜出,开始一日的狩猎活动。
从窝里蹦跶出来的小白兔听到些异响,警惕的竖起长耳朵,然而并无动静,仿佛刚才听到的都是错觉。
兔儿蹦跶着去寻吃的,不经不觉走远了许多。忽然,林间有一道黑影闪电般窜出,一把将那只白兔摁在爪下。
白兔努力蹬着腿儿,却无济于事,被皮毛斑斓的猛虎一口一口地吞下肚,连骨头里的滋味都吃了个干净。
夜已深,城中房舍里,有人贴着怀中人低语:“那避子药别喝了,夫人为我生个孩子吧。”
第73章
金乌从地平线上探出点小尖儿, 日光将一线云层染亮,黑暗被驱散,沉睡的小镇被唤醒, 光亮重临大地。
小贩如往日般起了个早, 早早扛着自己的摊子到集市里营生。
“铁栓儿, 你昨儿有没听到马蹄声?我媳妇偏要说宵禁以后有马蹄踏响, 可是我昨儿睡得早,也睡得沉, 没听见。”
“怎的没有?有啊, 我还打开窗偷偷看了呢, 一支骑兵队, 装备齐全,个个都带着家伙的,就算是直接上战场杀敌也使得。”
“竟然如此?”
“还不止呢, 我还看到了咱们并州的那位。”那小贩用手指了指天:“那位的马四蹄有白毛, 神俊极了, 我认得他的马, 昨晚是他领的队。”
有人抽了一口气。
“这般晚还领兵外出, 莫不是咱们肖江郡又要变天了?别了吧,我觉得这位还挺好的,我有一老表,他正翘首以盼新田策在并州推行呢。”
“不至于变天。旁边的冀州, 再连着上面那一块的幽州都是他的, 能变到哪儿去。待会儿早些收摊,去听听邸报。”
“你说得对。”
……
金乌逐渐爬高, 一个早上即将过去。
于许多小贩而言,今日的营生已经过去一半了, 然而对于裴莺来说,今日方开始。
她睡到日上三竿,临近午膳时分。
裴莺初醒的时候懵懵的,看着头顶上的罗帐,不知今夕何夕。
好半晌,思绪回笼,榻上的美妇人神色变过好几轮,可谓精彩纷呈。
裴莺慢慢从榻上起来,昨晚混沌入睡时的记忆是那张湿漉漉的锦被,和依旧在兴致勃勃摆弄着她的霍霆山。
榻上锦被换新的了,身上挺干爽,那人不在。
裴莺缓缓呼出一口气,却依旧郁闷不已。
失策。
霍霆山确实不打女人,但她现在浑身酸软不得劲,这和挨了一顿打好像也无什区别。
那人疯起来根本不听她解释,也不给她多少机会说话,完全是我行我素、肆无忌惮做自己想做的。
“辛锦……”
才喊辛锦,裴莺被自己干哑的声音惊了下。
这一声其实不大,但一直候在屏风之后的辛锦听见了,当即忙上前,“夫人,奴扶您起来。”
抬眸看的那一眼,辛锦一颗心飞快跳了两下。她原以为第一回已是最激烈,未曾想如今还有更甚的。
榻上之人那身雪肌上仿佛被朱砂笔随意挥洒了许久,白皙上被泼出或大或小的绯色。
有些是指痕,有些是啜食出来的,若她没看错,夫人脚踝那处还有个已经转淡的齿印。
裴莺缓缓摇头:“不用,直接拿身衣服给我就行。”
她来古代已有半年,仍不习惯被贴身伺候。
声音沙沙的,还有些发飘,听着很不可靠。
辛锦停顿片刻,到底去拿衣裳。
裴莺坐在榻上将帕腹和中衣穿好,然后起来穿裈裤。
才站起来,裴莺脸色骤变:“辛锦,去备水,我要沐浴。”
吩咐了女婢的同时,裴莺快步往侧边的小木柜走,迅速拉开矮柜的第二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条新帕子。
拿了就擦。
待擦完,裴莺回头看来时路,看到地上有两点湿痕,顿时懊悔不已。
还是沾到了。
第二回分明干爽得紧,怎的这回弄成这般?
难道是因为汤池?
肖江郡的州牧府并没有汤池,所以清理起来不甚方便?
裴莺拧着黛眉猜测。
罢了,反正答应过他的五宿已还完,往后她过的都是舒坦日子。
不久后,水备好了。
裴莺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又用香皂认真洗了遍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待沐浴完,美妇人坐在软榻上晒太阳,思绪和身体都被春日的暖阳烘得发散发软。
隐约间,裴莺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整理完耳房的辛锦来到软榻旁:“夫人,避子药没了。”
只是七字罢了,却让裴莺心头一震。
混沌的迷雾霎时被拨开,她总算知晓少了什么。
避子药。
今日还未喝避子药。
但是……
榻上的美妇人直起身,疑惑问道:“怎的没了,当初不是买了五副吗?”
第三回她靠一只荷包过关,那回避子药没用上。就算今日熬药的时候不慎熬坏了一副,也不该连一副都没剩下。
更何况辛锦做事一向细心。
和辛锦目光对上后,裴莺心里无端咯噔了下。
“夫人,是大将军收了剩下的两副避子药,还说往后不必再用。”辛锦低声说。
裴莺惊得从榻上起身:“霍霆山何时知晓的?”
这话辛锦没办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明明避子药的事她做得颇为隐蔽。
裴莺捏紧了手上的帕子:“这人真是疯了。”
他有孩子,她也有女儿,如今这年纪还要什么孩子,更别说她不喜欢他。
莫不是昨日出城刺激到了他,才让霍霆山有了这等疯癫念头?
裴莺有些后悔了。
“辛锦,你随我出府一趟,我们今日在外面用午膳。”裴莺决定出去一趟。
府中的避子药没了,那就去买新的。
要出府的时候,裴莺其实有些忐忑,怕经过昨日那一遭后,霍霆山不给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