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体检完以后，因为天气太冷了，所以边聊边暖和身体。结果在我们打算走的时候，我听到……”林瑶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全部经过讲述出来。
林彤在一旁时不时点头表示是这样的，大丫这才知道发现顶替的过程。
听完过程后，大丫更加感激林瑶。要不是林瑶耳尖听到名字，要不是林瑶执意等“刘大丫”出来，也不会发现这件事。林瑶又帮了她一次，大丫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林瑶了。
林瑶的叙述结束后，赵敬点了点头。只有林瑶的笔录最慢，旁边的白景安早就结束了，两位警官对了一下笔录，在场五人的描述都一致。所以两人告诉林瑶他们七人，警方会进一步调查此事，有结果会再通知他们。
但此时陈学平开口说道，“我们等等那两位犯罪分子的审讯结果吧。现在不单单是我们刘大丫同志一个人的事，而是一件全城乃至全国的大事。等审讯结果出来后，我必须马上向上面汇报，说不定外面有更多的“刘大丫”遭此毒手。”
一听陈学平的话，赵敬、白景安两人瞬间明白他们肯定不会轻拿轻放。看样子要把事情闹大了，P城要变天了。
对于陈学平的合理要求，赵敬肯定不会拒绝，他直接应下来，然后还给林瑶几人都接了杯热水。
林瑶他们没事的人可以继续等，但周洋担心他一直不回去刘雯会担心，所以他只能提前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本来这件事调查起来比较简单。查查潘笑和李佳佳之间的关系，再看看有没有金钱往来。两个女生又不是专业人士，很快就在审讯中吐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李佳佳的二哥李安跟潘笑交往两年了，两人打算今年结婚。李佳佳是李家唯一的女孩，从小娇生惯养。潘笑在教育局招生办工作，所以提前知道李佳佳大学没考上。
潘笑认为自己是二婚，配不上才二十三岁的李安，为了给自己长面子，在李安烦恼李佳佳在家很不高兴的事以后，潘笑就大包大揽的说她来想办法。作为招工办副主任的女儿，就想到了这个顶替的方法。
潘笑还是翻了很久的资料，发现刘大丫这个女生很合适。年龄二十二未婚，跟李佳佳只差了两岁。家里都是农村的，也找不到门路知晓自己是否考上大学，她还打算等以后李佳佳上了两三年大学后，想办法找人把刘大丫开除。这样户口才能转到合适的地方。
结果现在出现了这样的差错，刘大丫已婚有娃，只是没领证而已。关键刘大丫还有林瑶这个有名的朋友，这事潘笑没预料到。要不然就算被刘大丫本人发现，无权无势的她，潘笑随随便便赔点钱，再找点关系，这件事就可以被压下去。
一步错步步错，潘笑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时，就已经认命了。她爹就是个招生办副主任，备受瞩目的林瑶，肯定被上面关注着。潘笑知道到这里后，没人能救得了她，所以她打算一个人把这件事扛下来，不想拖累她爹，不想连累未婚夫李安。
“对，我一个人策划的这件事，我爹和我未婚夫都不知道。李佳佳也是我强拉来的，她本来是拒绝的。”潘笑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完后平静的说道。
另一间审讯室，虽然两人没有对过口供，但不约而同两人的说法一样。只不过潘笑是揽责任，李佳佳是推卸责任，她说都是潘笑一个人做的。办完后才通知她，然后强行拉她来体检，李佳佳推辞不过加一点点心动才来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很无辜。
一人强揽责任，一人推卸责任，两人口供一样。审讯暂时告一段落，潘笑和李佳佳被分别关押，记笔录的警官拿着笔录本出来向白景安两人汇报。
现在警局大厅里都是自己人和当事人，所以赵敬也没有专门找个办公室，直接在大厅跟林瑶等人讲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完起因缘由后，赵敬再给众人普及了一下她们会收到的惩罚。
主谋潘笑，虽然李佳佳是得益者，但她只能算是协同作案，不能算同伙。根据相当法律法规，潘笑作为主谋，利用职务之便，策划并实施了顶替事件，应该会被判十年以上的农场改造。根据口供，李佳佳虽然参与其中，但据两人所说，她是被潘笑强拉入伙，而且在事件中处于被动状态，所以可能只会判一、两年，最多三年。
“呵呵，潘笑就这么无私奉献？！”林彤嗤笑一声，“突然查看未来小姑子的高考情况，突然自己想到让未来小姑子顶替别人的大学名额，还费心费神的调查谁合适，最后强拉着未来小姑子来体检。”
“哇，多么无私奉献的未来嫂子，这也太令人感动了吧！”林彤做作的表演说道，最后只有三个字结尾，“呸，恶心！”
虽然潘笑不是个东西，但李佳佳家里更不是人。如果没人言语引诱，潘笑疯了才冒着风险帮李佳佳搞这事。现在事情败露，潘笑但是洒脱，打算独自将事情承担下来。
但林瑶等人都不满意，潘笑得到应有的惩罚是应该的。凭什么另一个同伙，只用劳改不到三年？关键是那人还是得益者，太恶心人了。
所以林瑶直接开口说道，“赵警官、白警官，两个的口供虽然吻合，但不排除她们之前就商量好，出了问题怎么回答。”
“毕竟潘笑也不可能突发奇想，提前查李佳佳的高考情况，查就查了。关键她还顺便调察合适的顶替人选，这也太奇怪了。要是她们姑嫂关系真这么好的话，潘笑的同事怎么会不认识李佳佳呢？”
“所以我严重怀疑，潘笑背后还有一个指示者。潘笑愿意顶罪，那这个人肯定跟潘笑关系匪浅。我建议警方往这个方向查一查，毕竟不放过一个坏人，是我们的宗旨。两位警官，你们觉得我说得对吗？”林瑶看着赵敬的脸，直白的问道。
都说这样的话，赵敬能回答不对嘛。所以赵敬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严肃的回道，“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那就好。”陈学平满意的点了点头，“林瑶同志说得非常好，我们的警察同志的回复也能棒，我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汇报给上面领导。”
“好把这件事作为一个典范，让全国的公安单位都学学我们红旗区公安的办事态度。”陈学平还趁机把赵敬他们架上去。
“对，我也会把这件事写成报道，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们红旗区有特别负责的好警官。”林瑶也帮腔把赵敬他们架得更高。
赵敬看着面前一老一少的表演，好嘛，就这么两句话，现在不把这件事查个底朝天都过不去了。查清楚，红旗公安局光荣受表扬。要是有一点没查清楚，他们红旗公安局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们已经没有选择，所以赵敬只能在心底哀嚎一声，但表面上还是坚定不移的说道，“好的，我们绝对会负责到底的！”
听到赵敬再次承诺，林瑶等人知道他们肯定不会直接潘笑主谋结案，所以林瑶几人也不多打扰赵敬他们了。要留时间给他们查案，林瑶、陈学平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写稿的写稿、上报的上报。
作为唯一一个外人，李成文跟着来公安局以后，一个字都不敢主动说。都是白景安问一句，他答一句的。
本来李成文在做完笔录后，就想离开的。但考虑到回去后肯定要向潘笑的爹汇报情况，要是他就这样回去，不太合适。所以他又收回离开的念头，默默缩在一旁等待着。
等呀等，终于能听到全部经过了。在听警官说过程的时候，李成文全程都是震惊的表情，同事一年多，没看出潘笑是这么无私奉献的人呀！
后面又听到陈学平和林瑶开腔配合的模样，李成文感觉自己在涉涉发抖，他是不是留下来错了？一查到底的话，看到潘笑她爹潘中兴肯定脱不了干系。
招生办谁不知道潘副主任也是个喜欢“帮忙”的人，当然他帮忙，肯定有原因或者代价的，他跟潘笑这么无私的人不一样。
明知道潘中兴应该要完蛋，李成文怎么敢通风报信？但不实话实说，他回去后该怎么给潘中兴交代？哎，早知道不留下来了……
现在他要怎么办？急急急急，谁能给他出个主意呀！
第九十六章
一行人离开公安局以后, 林瑶这才看向李成文，笑着问道，“老师, 我们大丫还要重新体检一次，还是说你手上这张体检表就可以了？”
李成文满脑子都在思考回去怎么说，所以林瑶的问话, 他都没听到。还是林彤拍了一下李成文的手臂, “喂喂喂, 老师你干嘛呢？！”
“啊？”李成文这才回过神，一脸茫然的看向林彤几人，在看着林瑶他们的面色后，李成文立马清醒过来, “怎、怎么了？”
“老师，我问问大丫体检的这件事, 需不需要重新体检一次？”林瑶也没生气，再次开口询问道。
“不…”李成文下意识想偷懒，打算用手上这张“刘大丫”的体检表糊弄过去。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林瑶他们要闹大，他这次偷懒肯定不可以，所以李成文赶紧改口说道，“不能用这张体检表，需要重新体检。”
“好的, 我什么时候体检？到哪里体检？”大丫直接问道。
“要不我们去看看体检医生走没有？”李成文小心翼翼的问, 单位的车还在体检那，应该不会不等他就开走了吧……
“好。”大丫笑着点了点头。
汽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所以苏新北要先把陈学平等人送回去，然后再来接林瑶、林彤、大丫和李成文四人。
天气太冷, 所以林瑶四人边走边等，路上林彤还好奇的向李成文，打听潘笑这个人。
一路边走边聊，走了十来分钟，苏新北就开车回来了。五人到达体检处的时候，司机和医生还在兴致勃勃的讨论八卦。
什么八卦？当然是“刘大丫”事件。
“咳咳！”李成文带着林瑶他们刚到体检室门口，就听到医生在说林瑶把潘笑按到地上的事，李成文赶紧咳嗽两声提醒里面的人。
果然听见门口的声音后，体检室里的八卦声瞬间消失。李成文推开门，只看到两个很是正经的男人正在看资料。
结果还没走近，就看见其中一个男人手上拿着的报纸都反了，李成文无语的开口说道，“张山，没想到你喜欢反着看报纸。”
“咳咳！”张山医生一听，耳朵有一点红了，假装咳嗽两下，然后看着李成文一行人明知故问道，“怎么这么多人，有什么事吗？”
李成文没好气的白了张山一眼，直接说道，“还有最后一个体检的，快点体检完，我们好回去。”
“行，刘大丫同志对吧？”当事人在，张山也不好意思再调侃，只能体检完回去的车上再八卦了。
“对，我是刘大丫。”大丫上前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张山看了眼跟李佳佳完全不同模样的刘大丫，他温和的笑着对大丫说，“来大丫同志，你坐在凳子上，我们来量血压。”
量血压、测视力……只有大丫一个人，体检速度很快，五分钟整张体检表就填满了。
“体检都没问题，恭喜你刘大丫同志，祝你有个辉煌的未来。”张山将体检合格的表格递给刘大丫，这张体检表代表她的人生又向前迈了一步。
“谢谢！”大丫高兴的接过这张薄薄的体检表，她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大丫拿着体检表转身，激动的跑向林瑶牢牢抱住她，“瑶瑶、瑶瑶，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大丫的声音带着哭腔，同时林瑶也感受到脖子处的凉意，原来大丫真的哭了。她第一时间得知有人顶替她的名额时没哭、在公安局知道真相时也没哭，但现在看到体检表上代表合格的印章、听到陌生人的祝福时，大丫心里忍着的情绪瞬间崩塌。
林瑶也回抱住大丫，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大丫的情绪。体检室里很是安静，林彤、苏新北等人没有开口打扰，连张山他们也都安静的看着大丫发泄情绪。
大丫也只发泄了几分钟，然后她坚强的擦干眼泪，抬起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耽误大家时间了。”
林瑶轻轻拍了拍大丫的肩膀，“没关系。”
“对对对，没关系、没关系。”张山赶紧说道，在场谁不知道刘大丫的人生差点被抢走的事，现在小女孩哭哭怎么了？何况才发泄了几分钟就把情绪收起来，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
李成文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是沉默，他现在才突然理解刘大丫不愿意接受和解，林瑶他们非要闹大的原因。所以李成文暗下决心，回去跳过潘中兴，直接找周主任请假。
当个缩头乌龟挺好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让潘中兴问张山他们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苏新北打破了沉默，笑着提议道。
一行人离开了体检室前，大丫将紧紧握着那张体检表交给李成文，“老师，今天麻烦你了。”
为什么今天潘笑称有事，要自己来红旗区的时候，他们没觉察到端倪呢？现在李成文听到大丫的道谢时，觉得整个人臊得很，赶紧双手接过体检单连连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大丫朝着李成文灿烂一笑后，转身抱住林瑶的胳膊，一行人一同离开体检室。
看着刘大丫几人的背影，张山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真是造孽呀！”
苏新北先将大丫送到他们夫妻宿舍楼下，然后又将林瑶林彤送回家，最后才把车开到厂里停好，一个人慢慢走回家。
回到家的林瑶，和林彤一起坐在书房，两人同样拿起笔，开始编写新闻稿。
林瑶写的标题是《被毁掉的一生》，内容就是一个女孩的大学名额被顶替，但文中没有发现顶替，所以女孩上不了大学，一辈子生活在底层。顶替的人，反而因为上了大学，拥有幸福的人生。讽刺的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林彤写的标题更是直白，《四千块，买断你的人生》。同样一件事，林彤文笔犀利，文中李晓的话更是让人愤怒不已，肯定会引起大众的情绪。
两姐妹每人写了三篇新闻稿，林瑶打算明天去厂里一趟，给合作的报社打电话联系联系。
提前把这个雷爆出来，希望所有的“刘大丫”都能发现，他们一定会拥有美好的人生。
陈学平那边汇报后，上头的领导更是愤怒，要求彻查这件事，整个P城的教育局都处于动荡中。
特别是林瑶两姐妹写的六篇新闻稿，登报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后，全国人民都关注到这个问题。
现在最火的事就是高考，结果爆出来有顶替的事。五百七十万考生以及他们的家人，如何能不愤怒？！有人开始组织游行，要求公布成绩和试卷。事情闹得这么大，最上头的领导当然也知道了这事。
查！彻查！查到底！
三个查，直接在全国各地引起轩然大波。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真相浮出水面。全国各地的“刘大丫”果然不少，男男女女都有。一个个利用权势和金钱，肆意践踏公平正义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揪了出来。
这次事件中，潘中兴虽然不知道潘笑做的事，但他也利用他的权力，抢夺了两个知青的大学名额。
整件事越演越烈，全国人民都关注着。五百七十万考生，考上的只有二十七万三千名，剩下没考上的人，有侥幸的、有自信的等等，都认为自己可能、应该考上，这次通知没有他们，可能也被抢了人生。所以游行队伍越来越大，整个事件再次升级。
本来第一届高考，不会公布成绩、试卷和排名，但在种种压力之下，上头紧急安排人手。跟高考时一样，以一个区域为界限，把每个人的成绩都公布了，当然试卷也发下来了。
有人看到被录取的考生，成绩比他低十来分，很是气愤。找老师理论，这下发现人家报名的大专，而他报的大学，所以他分数线不够。想后悔重报学校，但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至少他有的信心回来了，等明年再战高考的时候，会填个保底的学校。
不止顶替这件事被曝出来，这次公布试卷后，有不少人还发现，他们的试卷被换了。发下来的试卷，虽然写的是他们的名字，但试卷上的笔迹跟他们完全不一样。而且答的题都是东一道、西一道，很明显是脑子知识不多的人写的。
再次调查，才找到他们原有的试卷，发现名字被改成其他人的信息。其中有考上大学的，也有没考上的，又是抢了别人的人生。但这比直接顶替好了一点，至少没考上的还有机会，明年再考一次。
不过同样是恶劣的行为，又是一大批人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