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学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临到离开时有几人更是落下泪来,尚在府学门口便嗷嗷哭出声:“简娘子,我舍不得你啊!”
“呜呜呜呜呜呜我也是……”
“想着往后数月,都要见不到您,我这心都要碎了!”
“简厨娘啊啊啊啊我舍不得你!”
“从明天起……我就再也吃不到简厨娘的菜了!”
府学门口,学子们哭成一团。
路过的百姓们听着动静,都没忍住驻足旁观,被几名学子的动作直接给逗笑。
有甚者,更是直接抱着简雨晴的腿,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半点都没啥学子的包袱,把仪态风度都抛到脑后去了。
已抵达府学门口的学子亲戚原本还有些骄傲,瞧着这幕,都没脸面上前说那是自家的孩子。
更不用说尹博士了,他原本还揣着一肚子伤感,想来送学子们一程,没想到却是见着这般场景,脑门上青筋都蹦出两个,当即一脚踢在最没形象的叶生屁股上:“混账东西,还不都给我赶紧起来!”
“哎呦!尹师傅打人——嗷!”
“一个个都不像样!往后都是要入仕为官的人,还赖在地上哭嚎。”尹博士板着脸,恨铁不成钢地指责几名学子,把他们从头到脚都训了一遍。
“瞧瞧多少人看着呢?你们的脸呢?”
“为了个吃食就在这里吱哇乱叫的,丢不丢脸!”尹博士义正辞严,说得一派严肃:“真真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
这话好生耳熟,教简雨晴忍俊不禁。
相比较之下,叶生不乐,赵生不乐,众学子皆是不乐,垂着脑袋很是伤感。
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赵生的脑海。赵生双眼放光,冷不丁开口道:“对了,简厨娘!”
简雨晴:“嗯?”
赵生搓了搓手:“我听说云哥儿也要一道去长安了?您不如也一道去长安瞧瞧?我记得您家的铺子不是要在和州庐州开设分店了吗?您不如去长安城瞧瞧情况,顺带开个分店!”
“啊?”
“我家在长安城有不少铺子,不少也在对外出租呢。”赵生眉飞色舞,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棒。
而其他学子,也是这么觉得的。
叶生双眼放光,连连附和道:“啊对对对对对!赵兄说的是,我家里愿意入股,而且我家里有送货的渠道——”
“我我我我,我家也愿意。”
“嗐!你们都去一边,我也乐意的!”
学子们各个群情激动,有钱出钱,有房出房,条件差的也在旁呐喊助威,表示自己一定会帮忙大力宣传并光顾。
好家伙。
简雨晴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他们那架势就好像都定下来了一样。
“好你们这帮混账,还敢打起简厨娘的主意。”这下子凑在周遭看热闹的博士、助教和官吏们也忍不住了,纷纷冲了出来。
尹博士更是勃然大怒,只差拎起根棍子追打上前。他心下恼火,怒道:“你们这帮混蛋小子,越说越不像话,竟还瞧上简女厨了!”
“我告诉你们,没有的事!”
“就是就是,简厨娘是咱们府学的!”旁边的博士、助教与官吏纷纷出口,那撩起袖子的架势,宛如他们再勾搭简雨晴两下,就得冲上去揍人了。
“等等?”叶生瞧着情况,听着话语,忽然回过味来:“刚刚尹师傅还说咱们为了个吃食就在这里吱哇乱叫的,丢不丢脸,那你们呢……”
刹那间,门口寂静无声。
也不知道是哪个围观群众噗嗤笑出声来,很快门口便是一连串的欢笑声。
尹博士几个,脸都快要黑了。
简雨晴见状,连连上前去劝和,先安抚尹博士等人表示自个儿与府学的书契还未到期,不可能走人。
而后她又安慰叶生等人,教他们去长安城时也要注意身体,全心备战考试,待回来举办鹿鸣宴时,定然要请他们好好吃上一顿。
这下,两边人才安静下来。
只是尹博士几个回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说起来,简娘子与府学的书契是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得提前约了?”
这时,简雨晴已回到家里。
明日不但府学学子要出发,而且简云起也要与同窗一道出发了。
他们几个凑在一起租了马车与驴车,前者坐他们几个,也好聚在一起读读书,说说课业,后头的驴车可以运货,也可以让小厮随从们有个落脚休憩的地。
简娘子给他整理好了家当,心里的不舍那是在心头浮动,眼眶微湿,瞧着简云起很是不舍:“就这么,要走了。”
“阿娘,您放心。”
“阿娘怎么放心?你还是头回出远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路上会不会遇见什么事……”
简娘子没忍住,老话重提,又开始新的一轮念叨。
简云起眼瞅着明日就要出门,也没有打断简娘子的话,只坐在下首听着简娘子的絮叨,眉眼里含着笑。
“……你还笑着呢。”
“儿子想多听听阿娘您说的话。”
“……你这孩子!”简娘子原本还能忍着眼泪,听罢终是忍不住了。她吧嗒吧嗒直掉眼泪,搂着简云起半响不撒手。
简雨晴走进来便瞧着这一幕,实在没眼看,准备退出去到灶房与杏姐儿和雪娘子几个说说话,讲讲白日错的地方,教她们好认真练习。
不过她刚刚抬步,后头便响起简云起的声音:“阿姐,明儿个早上能给我做点榆钱窝窝吗?我想带着路上吃。”
“榆,榆钱窝窝?”
“嗯,还有我晚上想吃炸酱面——要阿姐做的,好不好?”
简雨晴脚步一顿,一股酸意涌上鼻腔,没忍住眼泪便在眼眶里轻轻晃动。她微微仰头,没让泪珠落下,抽了抽鼻子,哑着声音道:“……好。”
往城里做生意前,全家人能坐在一起吃顿榆钱窝窝都满足得很;往城里做生意以后,全家人早起晚归最爱的就是那碗炸酱面。
简雨晴听出简云起的思念,也忍不住泛起波澜。她去了灶房,先是教人去外头采摘新鲜的榆钱,再是熬上一大锅的炸酱,最后才空闲下来,与雪娘子等人说事。
次日的行李里,除去多了一袋子的榆钱窝窝还多了一大罐的炸酱。
简雨晴把吃食打包好,交给简云起的同时还仔细叮嘱着:“路上要是错过打尖的铺子,就拿锅子煮碗面条或是米饭,再用里头的炸酱拌一拌,也好垫垫饥。”
“嗯,我晓得的。”
“炸酱我是封了口的,你打开封口以后,要用无油无水的勺子去舀,能用个三五天。要是发现里头长了白色的斑,又或是气味不对都得丢掉,千万不要坏了肚子,知道没?”
“我又不是小孩,知道的。”简云起哭笑不得,一手接过陶罐,一手接过装着榆钱窝窝的布袋子。
他的话语刚刚落下,旁边两名同行的友人便凑上前来:“晴姐儿放心,我们会帮您盯着云哥儿的!”
“对对对,保证他不会藏到坏了!”
“……没错,你们在坏掉之前就想偷吃是不是?”简云起登时明白两名朋友的心思,捏着拳头就想揍人。
众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
几名同样来送孩子的官娘子也走上前来,与简娘子和简雨晴打了招呼,又叮嘱了众人些许话语。
差不多,也到了他们出发的时间。
几名官娘子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抽泣声,教平复心情的简娘子也又一次红了眼圈,至于简岚已哭成花猫脸,抱着简云起不肯撒手。
简雨晴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简云起的脑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简云起已比她高了一个头了,越来越有男人气概。
她弯了弯眉眼:“阿弟,一路顺风。”
简云起嗯了一声,又瞅了眼简娘子,轻声道:“阿姐,阿娘……还有。”
他弯腰抱起简岚:“小岚。”
简云起也弯了弯眉眼,遮住眼底氤氲的泪光。他冲着全家人笑了笑,道:“我走啦。”
第二百零三章
上回送走春姐儿后,简雨晴难受了好几日。这回送走简云起后,简雨晴当天便觉得头疼,原是想好好休息休息,更是病倒在床上,烧得昏昏沉沉。
宛如,她记起自己穿越事时那般。
简娘子先头还在为儿子离开而忧伤,等回头看到病得昏昏沉沉的简雨晴,那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惦记简云起,急急教人请了扬州城里有名的大夫过来。
那位大夫匆忙赶来,瞧着简雨晴的模样吓得脸色发绿,竟是说自己救不得,险些教简娘子晕厥过去。
还好孙刺史与方长史得知了消息,纷纷教自家府上的大夫过来为简雨晴查看,更是不吝药材,吩咐大夫一定要治好简雨晴。
那两位大夫起初脸色不好,直到简雨晴渐渐退了烧,才悄然松了口气。只是他们没高兴太久,简雨晴退烧归退烧,人却是昏着没醒,等一把脉更是教两人茫然。
你猜怎么遭?简雨晴似乎是睡着!
两名大夫面面相觑,实在说不出简雨晴病已痊愈,只是疲乏睡着之类的话语,只是日日赶到简府为简雨晴诊治。
简娘子急得熬红了眼,日日夜夜陪在女儿身边,紧紧握着简雨晴的手,祈求老天爷赶紧把女儿送回来。
直到此刻,她掌心里的手指颤了颤。
简娘子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后发现女儿的睫毛颤了颤。
她腾地起身,站起到一半又唯恐惊吓到女儿,弯着腰僵在原地,屏住呼吸望着简雨晴:“晴,晴姐儿?”
简雨晴醒过来时,只觉得喉间干涩,脑海里只存着渴意。她勉强撑起眼皮,恍惚间对上一张熟悉又憔悴的脸庞:“…………阿娘?”
“您——”怎么这么憔悴?
“醒了!醒了!”简娘子皱了数日的眉头终于松开,她喜极而泣,扑在简雨晴的身上:“你这丫头……你这丫头终于醒过来了!”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仆妇婢女并数名大夫涌入室内。室内充斥着或是惊喜或是担忧,又或是询问情况的声音,只闹得简雨晴头疼。
还是简娘子瞧出简雨晴神色不好,打住其余人的话语,又是教人扶起简雨晴,往她身下塞了个软枕做靠垫,又是教人送水来,喂简雨晴喝上几口,最后又请大夫上前查看情况。
“等等?我昏迷了五,五天!?”
简雨晴听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眼睛睁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她虽是口干舌燥,身体发软,但神志清醒,浑身舒畅,哪里像是大病刚愈?
不止她疑惑,大夫也疑惑。他收回把脉的手,与简娘子道:“简小娘子的身体无碍,后头好好休息即可……”
“大夫,晴姐儿到底是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