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那边有个杂物间,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可能有点脏,您收拾收拾。里面的
空间还算大,明天我会让人搬床、衣柜和桌椅过去,凉席和被褥床单都不用带,这里有我家用旧的,一直放在衣柜里也没用,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用。”
旧的床单被褥和凉席都是从老房子那边带过来,以前周二恒和周小果兄弟俩用过,老房子空着也没用,浪费租金,周二恒去上大学之前就都带了过来。
他们都有新被褥,旧的跟装修极好的家里格格不入,洗干净后就收在衣柜里。
棉絮都是去年新弹的,柔软白净又温暖。
被套和床单也能用。
比李爷爷乡下那套破破烂烂的好太多。
“棚屋那边有小厨房,我这个工作包住不包吃,您可以自己买米买面,缺蔬菜和鸡蛋,都可以去我妈那边拿。”俞爱宝垂眸在纸上写着购物清单,沉思中,表情算得上冷漠,但李爷爷此刻却再也不紧张了。
“招娣和福娣她们都有工作服,您也一样,一个季度两套工作服、两双防水靴,还有两条围裙。”
“最后,实习期一个月,工资一百五。转正后加五十。”
俞爱宝抬头看向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爷爷激动摆手:“不需要这么多,这么好的条件,给我七十就够了!”
他捡垃圾挣的钱不稳定,少的时候只有二三十,多的时候也就七八十。一个月给他二百块,每季还能有两套衣服两双靴子,俞老师得亏大本啊!
“李伯,我并不是那种喜欢胡乱发善心的那种滥好人,否则我也不会让招娣和福娣过来干活,直接把钱塞她们兜里就成。”俞爱宝眼神平静,理智到近乎残酷,“没有人能够在我这里不劳而获,我也不会找各种不正当的理由来克扣雇工的钱。虽然您年纪不轻,但经验丰富。您的工资中,除了管理者的一份之外,还包含兼职兽医。”
看着俞爱宝的眼神,明明也不凶,但李爷爷一大把年纪,忽然就有了那些年轻社畜面对领导的压迫感,低下头,喏喏应是。
李爷爷出门后,看到蹲着用树枝在地上写单词的大孙女,感慨,他没想到,大孙女才这么点大,他竟然就能在有生之年里因这个年幼的孙女而得到照拂。
李招娣不知道爷爷被叫过来有什么事,左不过就是帮帮忙,她也没在意,直到爷爷和她说了俞
老师让他过来的用意,怔愣许久,忽然就冲进院里,一把抱住俞爱宝的腰。
这会儿已是傍晚,周美美和周小果已经放学回家,她这一个冲撞,吓得周美美和周小果头发都快炸起来了:“李招娣,你干什么,她怀孕了你不知道啊!”
周小果冲上来就要把人拉开,俞爱宝拍拍周小果脑袋:“着什么急,招娣小心着呢。”
是的,李招娣即使激动,抱过来的力道还是很轻,就是架势吓人。
李招娣松开俞爱宝的腰身,眼泪啪嗒啪嗒,差点哭岔气。
周小果搓搓手指,有些无措:“你……你哭什么,好吧好吧,我刚才声音是大了点,我跟你赔不是行了吧。”
李招娣还在哭,握住俞爱宝的手不停说谢谢。
周美美拽过弟弟,小声道:“你笨啊,脑子都用在做题上了?没看出来李招娣这是因为太感激了,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掉眼泪。”
周小果:“……你们女人真难懂,动不动就哭。”
“……”周美美斜看弟弟,“哦,也不知道哪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昨天傍晚被一堆死老鼠给吓哭了。”
周小果:“……”
李爷爷有了这份工作,供李招娣上学不再是问题。
杂物间空间大,能够隔出一个房间来给李招娣住,亦或者以后就住在卤味店后院,彻底搬出吴家,就能免遭白眼,对李招娣的身心都好。
暑假这段时间在卤味店打工,小姑娘的脸色明显红润起来,身上也有了点肉,笑容也自信许多。
李招娣的问题是解决了,最后只差一个李福娣。
李福娣的问题最棘手,她的原生家庭类似李昭昭的娘家。
但李福娣和李昭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无论是心态、人生经历还是行事手段都不同,完全不能用以类比。
李昭昭现在过的好,她娘家人之所以不敢再上门,实在是李昭昭那神奇的脑回路现在已经完全把她自己从李家这个娘家剥离出来,他们的关系只有口头上的‘亲人’,当触及了李昭昭的利益,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他们踢出去,并真能下手暴打,能打进医院的那种。
偏偏还师出有名,就算报警,李昭昭也浑的跟老油条似的,或者说太抠了,表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么
拿命赔,要么接受她的照顾。
要李昭昭的命?
开玩笑,法治社会,就算他们想,警察让么?
李昭昭的拳头让么?
接受李昭昭的照顾?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算了,也好过钝刀子割肉——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
李昭昭嫁进周家,是俞爱宝名义上的儿媳妇,彩礼钱俞爱宝按照她结婚时的给了三千,都在李昭昭兜里。李家是她娘家,那彩礼钱,她要不要给娘家,或者给娘家多少,亦或者一分不给,那都是李昭昭的事情,跟俞爱宝没有半分关系,她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李家的地方。
李家就算不敢找李昭昭,找俞爱宝也没用。
但李福娣不一样,家里打着把她‘卖’一个好价钱的主意,拿她的彩礼去给双胞胎弟弟娶媳妇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福娣跑出来这么久了,她那对亲爹妈都没有追出来把人抓回去给家里干活,但以那对夫妻的脾性,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女儿的。
俞爱宝在考虑。
考虑到底要不要插手。
开学倒计时——第二天。
张正宏的动作雷厉风行,耗费了这么久时间,他是真急了。
关于山泽市一座誓要与申城商贸中心比肩的烂尾楼停建的新闻上了三家报社,他几乎用光手里所有人脉和交情,以至于报纸一上市,短短两天时间内,对于山泽市市中花园这个还未成型的计划,成为申城市民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
山泽市是什么地方,在全国范围内,随便挑个其他城市的人问,十个里有九个半都不知道这是哪个犄角旮旯。
申城不同,它的知名度,就像是大家知道首都和鹏城一样广泛。
申城商贸中心的地位之高,人流之大,到处能看到外地人和外国人。即使名声比不上申城的地标商贸大厦,那也不是一个小小山泽能够去碰瓷的。
大多数申城人和在申城的外地人、外国人都报以嘲笑和看不上的态度。
由于太过离奇,这个新闻短时间内又上了江省省报,就连好几个其他省份城市的人都有报社挪出一小块区域给了这则新闻。
张正宏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慌了。
压力不仅给到张正宏身上,就
连省里领导都上心了。
他们怕丢脸,没流量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全国不少人都将视线放到他们省的一个十八线小城市里,那烂尾楼迟迟不建,就算有正当理由,别人也不会听,他们只会去看他们想看的。
比如山泽说大话闪了舌头,现在压着烂尾楼迟迟不重建,这是怕建好了还没人家申城最差的一个商贸中心好呢!
压力从上面给到山泽,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黑流量,接了烫手,不接又很有可能错失机会,出于各种考虑,省里将经济发展份额中多拨了一些给山泽,山泽领导痛并快乐着。
张正宏被叫去谈了两次,本来俞爱宝也应该去,但她怀着孕,山泽领导想,就连手里两个大项目都没亲自盯着,而是放手下去让其他人做,想来俞爱宝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是打算好好休养。
于是,俞爱宝没被叫去,市里各大有关部门的领导亲自来了家里。
这是俞爱宝穿书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领导,不过省里的她都见过,也不怵,几人在书房里交谈了两个小时,算是主动将多方会议的地点定在了俞爱宝家中的书房,等商议完,几人纷纷在文件上签下名字,未来山泽第一地标就在这短短两个小时的会议中完成初步设想。
虽然与俞爱宝一开始的设想不同,但现在的局势已经被推动到俞爱宝也无法抵抗的程度。
而俞爱宝也不需要抵抗,因为盘子铺的更大了,但有省里和市里的各种大开绿灯的支持,不仅钱花的更少,得到的利益比预想中至少能翻五倍!
离开小洋楼前,几人在一个开阔地带,有领导带来的一个助理拿着摄像机拍下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合照。
这张合照后来被裱框后一直贴在书房墙上,和其他普普通通的家人朋友合照一起,周母经过好几次,也没发现那合照上看似普通的男男女女,身份究竟有多炸裂。
如今的山泽有关部门领导——日后因山泽发展迅速,成功升职的各省大佬。
不过这和俞爱宝没什么关系,见完领导,方才还一本正经的她回到书房阳台上,将文件往保险箱里一丢,躺在躺椅上继续眯觉。
城北城中两个项目即将重建的消息,早就传到这些工地工人那里。
后天正式开学,也是工地再次开工的日子。
周淮升这两日决定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帮帮忙。
上午,周淮升很忙,古镇村有三户人家上门来请喵喵队帮忙,周淮升抱着小鲁班,带着喵喵队去了这家去那家,等到家得时候,领导都已经走了。
俞爱宝没隐瞒,听她说完接下来的计划,周淮升也没什么反应,什么事情放在他媳妇儿身上,好像都不值得一惊一乍,他都早已经麻木了。
听完不感兴趣的点点头,将小鲁班塞进摇篮里,抱着媳妇儿的腰问:“瓜妹今天中午想吃什么,要不我们出去吃?”
车子放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开出去动一动,放久了还容易坏。
他俩的确好久没出去约会了,俞爱宝有点心动,正要点头,就听院外传来敲门声。
周淮升:“……”
最近没眼色的人太多了,周淮升有点闹心。
俞爱宝踮起脚,轻触男人的薄唇:“去吧,看看是谁,打发走了再去也一样。”
然而,她忘了,后世有个词叫做‘flag’。
俞爱宝去楼上换衣服,虽然还没三个月,肚子没什么明显起伏,但她还是倾向于穿宽松一点的休闲服。要不是现在还没生产出日后的智能机,否则她连手表都懒得戴。
她在楼上挑衣服,楼下,周淮升看着门外的人,黑脸拒绝:“都赔进去三个了,你还想拖我老婆下水?不行,她不去!”
门外站着的男人,个头几乎不比周淮升矮,相较周淮升的俊美雅致,男人显得更阴柔精致些,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他的神情更显晦暗和丧气。
此人正是丁雪那个前老公,现男友——靳修。
“周先生,现在只有俞老师能够帮我了,希望您看在小雪和俞老师的关系上,帮我传个话行么?”
周淮升差点炸毛:“不行,看在谁的关系都不行,你找丁家奶奶去,我老婆肯定是不会去的!”
“你走,我们还要出门逛街,你别打扰我们!”
“嘎巴!”
靳修的长腿后冒出一个小脑袋,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害怕的看着他们俩。
周淮升一顿,神情稍稍柔和了点,后又黑下来:“你找小囡囡来也不行!”
周淮升的黑脸很难得,还唬人。
小
囡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干爹,愣了愣,然后瘪嘴,眼眶一红,眼泪开始盘旋。
周淮升心道不好,蹲下去就想捂嘴,被靳修伸手隔开。
“呜哇——嘎妈嗷嗷嗷!!!”
熟悉的哭声惊天动地的在院外响起,俞爱宝一愣,丢下手表,快步往楼下走。
院子里,周淮升一脸无奈的扭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