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高三生和大学生的区别。
刘梅虽然没考上大学,但经常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她的反应力和记忆力逐渐被身边这群学弟学妹们甩得远远地,成绩越来越落后,到了临近第二年高考,他们班主任对她的评估是:能考上大专都是发挥超常的结果。
刘梅心灰意冷,但她真的受不了第三次复读了。
她想,大专就大专吧,六十年代的大专院校,可也都是金疙瘩。
然而,第二次高考,钱蓉拜托赵娟给刘梅送午餐,中午出来的时候,没看到赵娟,是学校一个保安叫住了她,将午餐给了她,说是一女的给她送来的。
刘梅知道赵娟会过来送餐,虽然人没来有点奇怪,但她想,大概就是家里有事情暂时离开了吧。
然而,没想到,吃完午饭不到半个小时,刘梅腹泻严重,一直在厕所里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人都虚脱了。
等开始考试,刘梅腹中绞痛,思绪更无法集中,以前会做的题目,这会儿看着就像是天文数字,有种非常熟悉,但就是想不到解题思路的无力。
她现在的成绩,本来就连考大专都比较费劲儿,这一门考试失利,让她彻底无望大学。
紧接着,是初恋对象父母因她考不上大学而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压力,决定分手后,初恋对象不愿意,跑回来找她的路上出车祸当场身亡的悲痛和绝望,都让刘梅的心理开始逐渐扭曲。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录取通知书丢失,更是因为复考那一天出现严重腹泻。
复考那天的午餐是赵娟送来的,她分明就是故意这么做,等到事情发生后,还假惺惺地哭着说对不起。
刘梅脑子一片混乱,根本就听不下去,打断了赵娟假模假样地道歉。
赵娟干了这种事情,赵家私底下肯定对此一清二楚,不然怎么会在那时候说借给刘家的钱不用还了?
赵家自己都不富裕,这么多钱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愧疚!
因为赵家有愧于她!
所以,那录取通知书,根本就不是被小偷偷走的,一张录取通知书,对小偷有什么用?
分明就是赵娟嫉妒她,才烧掉的!
如今回想起来,刘梅不禁想,要是当初她没有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赵娟嫉妒自己,烧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那么结局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复读的心情,好好复读,成绩或许会比第一次高考更好,那么即使复考第一天腹泻,有一门成绩失利,考不上好大学,说不定也能混上三流大学。
或者大专也没问题。
那初恋男友的父母就不会阻止他们在一起,初恋不会死,她也不会因为想要报复赵娟,故意冒充赵娟跟老岑当笔友,等老岑找上赵娟后,破坏赵娟和老周的婚姻。
更不会为此失手杀了老周,又杀红了眼,杀掉了俞家夫妻。
不会对杀人越来越麻木和得心应手,后续又杀掉了不少对自己不利的人,对无数和自己作对的人下禁药……
如果时光倒流,老岑现在应该是个温润儒雅的中年男人,家庭美满,赵母不会带着遗憾和愧疚离世,满头白发的老周应该还
会为了赵娟突如其来的念头,大半夜去各种地方偷摸着寻摸美食。
还有她的孩子们,不会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也应该会在她的爱意下快乐成长……
算起来,最开始的刘梅,尽管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不算什么好人,但也绝对算不上是坏人。
她在自认为赵娟证据确凿,将她害得这么惨的情况下,唯一想到报复赵娟的办法,也仅仅只是日常怼她,以及交笔友写暧昧信去恶心她。
以刘梅的聪慧,真想让老周怀疑赵娟对婚姻的忠诚,不会用这么明显的笔迹。
但一步错,步步错。
失手杀了老周这件事情,彻底释放了她内心的黑暗欲望,连杀三人后,她看着自己无意中藏起来的禁药,于是,她开始将目光投向那些平日里跟自己不对付,以及阻拦自己道路的那些人……
刘梅有些恍惚,她坐在轮椅上,声音飘忽:“妈,您有没有想过,当年我要是愿意听赵娟解释,我们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钱蓉头发银白,这些年没有了刘梅日常给她下地干活,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只能自己来后,老人的身体反而比过去更加健朗。
听到刘梅这话,钱蓉就明白,刘梅已经知道真相了。
钱蓉丝毫没有慌张,甚至跟着刘梅的节奏,开始推测后续走向。
病房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半晌,钱蓉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如记忆中的那么苍老却慈祥:“梅子啊,人要认命。你打娘胎里心地就坏,还没出生就抢了你哥哥的营养,让他身体瘦弱,他才会经不住踩踏几脚,就这么早早地没了。”
“我不清楚在那件事情里,你是不是故意,但你问我的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不可能有这个‘如果’。”
“你在娟子面前太高傲了,你认定了的答案,根本不屑于去听她的解释。她的解释对你来说,也只是‘狡辩’罢了。”
刘梅缓缓转头,看向床边坐着的老人。
她的眼神很平静,被自己的母亲这般评价,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愤怒。
看着看着,她开始笑起来,眼眶逐渐变红湿润,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滴滴答答掉在枕头上。
钱蓉皱了皱眉,刘梅的这个状态很奇怪,她笑得很厉害,哭得很用力,偏偏
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因为情绪波动剧烈,反而失了声。
许久,刘梅停止大笑,也停止大哭。
她安静下来,只是开口问道:“为什么?”
这问题没头没尾,但钱蓉还是听懂了。
钱蓉没说话。
刘梅便问道:“是因为你恨我害死了哥哥,所以想要报复我,让我不得往生?”
或许是提起了曾经最心爱的儿子之死,钱蓉又沉默了很久,才摇头:“你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恨你。”
“我只是不希望你离我太远,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我想看看你,就随时能看到你,这样不好吗?”
钱蓉上前,粗糙的手指抹掉刘梅脸上的泪痕:“你看,梅子,娘想你了,就能来监狱里看你。外面有什么好的,你忘不了那个男人,不过就是因为他死在了你最稀罕他的时候。”
“你留在山泽,娘能经常来看你,你也能经常来看娘。”
钱蓉看看这里,感慨:“其实这里也挺好的,吃住都有人照顾,娘很安心。”
刘梅看着苍老的母亲,消瘦的脸颊依恋地在母亲粗糙的手掌上轻轻蹭蹭。
“娘。”
钱蓉很高兴:“哎!”
“娘,再抱抱我吧。”
刘梅伸出双手。
她胸部以下没有知觉,没有人搀扶,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钱蓉俯身,高兴地抱住了自己的闺女,就像小时候那样,在闺女后背轻拍:“娘抱你,娘就在这里,梅子乖乖睡,等你睡了,娘再走,啊。”
刘梅摇头,紧紧抱着钱蓉的后背,低声喃喃:“娘,您还是别走了吧,梅子永远陪着您……”
钱蓉不解,忽地,脖颈间传来尖锐剧痛,她瞳孔圆瞪:“唔!!!”
……
“昭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周母卧室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相框,相框里,一对年轻夫妻抱着两个儿女,对着镜头笑得幸福又傻气。
相片是黑白照,已经有很多年头,但照片依旧清晰,显然,有些人这些年一直保存得很好。
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反正抓捕事件已经到了尾声,方队长也不是什么苛刻的人,直接给周淮升放了不少时间的
假期。
周淮升便趁着假期的时候,做了好几个立式相框,把周母拿出来的这些照片都放入相框内。
周母的情绪总算是安抚了不少。
俞爱宝带着周淮升,以及家里不少人去了俞家夫妇墓前给他们扫墓,顺便,墓碑重新刻了一块,上面多加了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和母亲死在同一日,还没成型的小胎儿。
因为不知性别,俞爱宝就取了个非常符合她取名风格,宜男宜女的名字——俞乾坤。
“乾坤啊,这名字很好,有男有女。”
俞爱宝蹲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跟那孩子说道:“如果你在底下还没来得及投胎,不满意这个名字的话,你就可以根据你姐的名字,改成‘俞爱乾’,或者是‘俞爱坤’。”
相比较来说,肯定是‘俞爱乾’这个名字跟她更搭。
一个爱宝,一个爱钱。
它要是喜欢的话,‘爱困’也不是不行。
有乃姐之风,都爱睡觉。
祭拜完,又是一年除夕。
只是今年的除夕,明明只少了李昭昭,却总觉得少了好几个人。
周母出神地想,是少了好几个人,至少少了老周……
她回过神来,嘟囔道:“昭昭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李昭昭没能回来,但没关系,李昭昭的位置还在,座位上面还放了一个相框,相框内是李昭昭的头像,头像上还写着她的名字。
俞爱宝拍拍那个位置,微笑:“没关系,有这个也一样。”
众人:“……”
周母无语凝噎,半晌,才委婉劝道:“其实今年除夕也不是非得有她在……”
这么放着,怪瘆人的。
但凡这个位置上,相片里的人是老周而不是李昭昭,事情也不会这么诡异。
但俞爱宝不在意,周二恒也没说什么,亲儿子小鲁班甚至还拿出手帕,小心地擦擦相框玻璃上的灰尘。
小孩儿很认真:“妈妈,新年快乐!”
还怪正式的。
人在的时候,也不见他有这么亲人。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飘过,周母抖了抖,这个想法怎么更不吉利!
大年初五,方队长前来周家拜年。
“其实这件事情早
该跟你们说的,只是事情发生在除夕那天,事发突然,不管是除夕那天,还是初一初二初三,说这种事情都不吉利,所以我压到初五才来告知你们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