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速奔跑中,脑袋灵光一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不他躲到掖庭狱去?
想到这,他加快身形,溜进了掖庭狱,找了最里头的一间牢房待着。
待了大半天果然没人追了。
燕小乙暗自得意,从怀里掏出还没来得及吃的大鸡腿啃了起来:“娘的,累死老子了!”啃得满嘴流油,他又从腰上解下烈酒连喝了一口。
等风头过了,他就出京都去,再也不回来了。
他吃饱喝足,躺在牢房的杂草上闭眼,美美的睡了一觉。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燕小乙警觉的睁眼,就瞧见陆小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吓得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舌头,闷声大喊:“鬼啊……”
实在不能怪他害怕,当年他是亲眼看见陆小宁被掐死的,尸体他还抱了会儿呢。
这会儿突然凑过来,换谁不害怕啊。
他想跑,初一十五拦住了他去路。
“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他惊恐转身,陆小宁和李衍又挡在了他面前。
燕小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又看向陆小宁脚底下的影子,终于冷静下来:“你没死啊!”
陆小宁摇头。
燕小乙眼珠子转了几个圈,突然朝陆小宁跪下,哭道:“姑奶奶,小的偷的都是不义之财,没干过坏事啊,你们抓小的做什么?”他算是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了。
陆小宁从身后拿出那个铁盒子:“就想找你开个锁而已。”
“啊?”燕小乙擦了擦压根没眼泪的眼睛,舌头都打结了:“开,开锁?”
陆小宁点头。
燕小乙无语:“要开锁你们早说啊,追了我几天,就是不说,吓死我了!”他起身,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
李衍问初一、十五:“你们没和他说是开锁?”
初一、十五:“您没让我们说……”
李衍:“……”
好吧,是他的失误。
他问燕小乙:“能开吗?打开你就可以走了。”
燕小乙接过陆小宁手上的铁盒子看了一圈:“玄铁打造的?能开,就是有些麻
烦。”天下就没有他燕小乙开不了的锁。
他朝陆小宁伸手,陆小宁立刻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递给他。他抱着铁盒子蹲下,仔细观察后,又是一阵捣鼓。
一炷香后,锁咔嚓一声开了。
出于职业习惯,燕小乙伸手就想打开箱子瞧瞧里头是什么。
手刚抬起,一只脚就踩在了箱子上。
燕小乙收回手,讪讪问:“小的能走了吗?”
李衍摆手,燕小乙如同一条泥鳅,直接从天窗窜了出去。
初一、十五也自觉的越上天窗,一人守着掖庭狱的一个屋顶。
陆小宁蹲下,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果然是一叠账本。她快速翻开查看,里面除了十几年前边关粮草调配的账本还有近几年户部贪污的账本,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
贪没的数量绝对不止八十万两,足够户部尚书砍几次头了。
李衍也看了一遍后,才道:“你父亲多年前就在收集这些证据,是打算给我外祖父翻案?”
陆小宁摇头:“不知道,父亲从未和我们提起过。”卫家人应该也不知道父亲在做这些,只不过恰好因为宜嫔的事牵连了父亲。
她垂眉敛目,心情沉郁。
李衍道:“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抱着盒子从掖庭狱出口出来,掖庭令在门口静静的等着他们,然后提着灯笼亲自把两人送到了掖庭出口,压低声音道:“奴才看过了,四下无人,十一皇子快走吧。”
李衍点头,同路小宁摸黑出去了。
才走了没多久,初一就出声提醒:“十一皇子,有人跟着我们。”
李衍:“把人丢进掖庭狱吧,告诉掖庭令,别让人跑出来了。”
初一领命去了,很快又回来,同十五一起,把两人直接带回了钟粹宫。
钟粹宫的主殿还点着烛火,李衍走了进去,就瞧见他娘等在里头。
他讶异问:“娘怎么还没睡?”
许嫔打了个哈切,道:“你们近日神神秘秘的,也不同我说,我怕你们回来摸黑,就等在这了。”
陆小宁把铁盒子摊开,然后把账本一一放到她面前,示意她看。
许嫔边看账本的时候,陆小宁边和她解释账本的由来。待许嫔都看完后,她
突然跪下了。
“你这孩子,好好的跪着做什么?”许嫔要伸手去扶她。
陆小宁摇头不肯起来,沉声道:“许嫔娘娘,我要带着账本去告御状,要替我父亲翻案。一旦我告了御状,成与不成都会置您和十一皇子于风尖浪口。所以,在此请求您的原谅。”
许嫔坐回原位,温声道:“不必觉得抱歉,为人子女替父伸冤是值得赞许的事。你比本宫强,本宫当年就没这个勇气。”
“既然想好了,去做便是,大不了我们再回冷宫。”
陆小宁眼眶微红,朝她磕了个头。
许嫔把陆小宁拽了起来,又看向李衍,道:“十一,你外祖父的案子也牵连其中,小宁要翻案,你尽量帮她,就当替娘尽孝了。”
李衍点头。
三人又开始商议要如何告御状。
《大楚律》,凡军民诉讼,皆需自下而上陈告诉。
以陆小宁罪臣之女的身份,若在后宫拦御驾状告户部尚书,需得杖责八十。且,建宁帝近日因着户部的事,几乎不踏足后宫。
不若直接去宫门口敲登闻鼓,可以震慑百官,直达天听。
杖三十即可。
三人商议过后,决定明日一早让陆小宁直接去宫门口敲登闻鼓。
临到要去睡了,李衍还是不放心,又让人去知会了阮贵妃和淑妃那。
事关她们的切身利益,她们不可能置身事外。
这一夜,皇宫内外许多人彻夜未眠……
而五皇子那边,迟迟没等到心腹太监过来回话,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连夜让人传话给了卫皇后。
次日卯时,天蒙蒙亮,李衍就领着陆小宁出门了。
两人沿着宫道经过御花园往宫外走,经过重华门时,李衍先跨了过去,身后的陆小宁紧随其后。却不想被卫皇后身边的周嬷嬷迎面撞着了。
陆小宁还没怎么样呢,周嬷嬷先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下,手里端着的琉璃盏砰咚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块。
陆小宁连忙后退,
李衍:这碰瓷碰得也太明显了吧。
周嬷嬷身旁的宫婢惊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扶周嬷嬷。周嬷嬷扶着腰就着宫婢的力道站了起来,看着满地的碎琉璃,惊慌
喊:“哎呦喂,这是特意给皇后娘娘炖的补药啊!”她抬头,看向裹着斗篷,低垂着脑袋的陆小宁,怒道:“你这婢子,走路不长眼睛吗?这下可如何是好,你快快同老奴一去皇后面前赔罪。”
陆小宁往李衍身后躲,李衍不耐:“本皇子还有事出宫,你别挡道!”
周嬷嬷往李衍身后看,目光落在陆小宁手捧的匣子上面。很是为难道:“十一皇子自行出宫便是,但这陆姑娘打碎了皇后娘娘的琉璃盏,必须要和老奴走一趟。”
李衍拿出随身的腰牌:“本皇子命令你们,让开!”
周嬷嬷几人看见腰牌齐齐下拜,但李衍要走时,她又伸手拦住陆小宁。
李衍拧眉:“你想抗旨吗?”
“老奴不敢!”周嬷嬷不紧不慢道:“老奴自是不敢冒犯十一皇子,但这腰牌只能护您一人。陆姑娘打碎了皇后娘娘的琉璃盏,即便您有腰牌,她也是要过去赔罪的。十一皇子别为难老奴!”
双方僵持中,阮贵妃的轿撵往这边来了。询问过事情经过后,笑道:“周嬷嬷,既然十一皇子有事,你让他出去便是。不就是一个琉璃盏和补药,本宫随你去同皇后说清楚。”
周嬷嬷为难:“贵妃娘娘,这恐不合适。”
阮贵妃笑容淡了两分:“这有何不合适?难道本宫不配替个奴婢去说情?”
“这——”周嬷嬷暗自咬牙,怎么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
“周嬷嬷,走吧!”阮贵妃把玩着自己手上的丹蔻,“本宫时间紧,可没功夫同你在这耗着。”
就在周嬷嬷不知如何是好时,卫皇后远远的过来了。
看到一行人站在重华门前,语气不耐问:“周嬷嬷,本宫让你去办点事,怎得迟迟不归?”
周嬷嬷扑通一声跪下了,连忙解释:“皇后娘娘恕罪,十一皇子的婢女突然冲出来,撞了奴婢。把皇上御赐的琉璃盏给撞碎了……”
李衍翻了个白眼:这会儿又成御赐的琉璃盏了!
卫皇后看向李衍身后一直低着头的陆小宁,冷哼道:“既是撞碎了御赐之物,拖下去杖毙就是,你在这磨叽什么?”她挥手,让人去拖人。
阮贵妃连忙出声阻拦:“皇后娘娘,不过是个琉璃盏,怎就值当一条人命。本宫那也有御赐的琉
璃盏,赔给你便是,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这婢子吧。”
卫皇后拧眉看向她:“贵妃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御赐之物,怎么能随便赔一个了事?”
阮贵妃:“那皇后想如何?”
卫皇后:“不是本宫想如何,本宫是按照规矩办事。来人啊,还不快把这贱婢押下去!”
待在旁边静静看戏的李衍连忙挡在了陆小宁面前:“本皇子看你们谁敢!”
卫皇后身边的几个武婢绕过李衍,同时去拉陆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