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祭台上的人和台下的文武百官都看到了那个光点。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五皇子受命于天,升储主鬯,天光普照!”
紧接着有人跟着喊。
李衍再次看向建宁帝,从他眼里也看到了惊奇、疑惑和冷沉。
应
该不是便宜爹下的手。
淑妃和阮贵妃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两只千年的老狐狸看不出任何端倪。
李衍再次看向几个皇兄。
三哥不屑,四哥没什么表情,倒是七哥,那表情怎么说呢,有点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感觉。
那天打五哥时,就他们三人。结合先前和今天这情况,那凸透镜似乎只能是七哥捡去了。
那日,他在上书房看到七哥书本被扣了一个窟窿,窟窿周围有发黄火烧的痕迹。
大概率就是凸透镜聚焦造成的了。
李衍暗自咬牙:先前只是砸破他脑袋真是便宜他了!
现在闹这么一出,是他个人的报复行为,还是淑妃和四哥也知道?
李衍记得,当初四哥来钟粹宫来看他时,见到过他磨凸透镜,还问了一句。
若是四哥看到七哥手里的凸透镜应当知道这玩意是他的。
如果他知道的情况下,还默许七哥这样做,那就是默许一旦出事,就拿十哥和他背锅了。
李衍侧头看着四皇子,目光极其复杂。
总是维护他,对他很好的四哥应该不至于……他应该不知道吧。
但,这样周密的计划,李湛那厮肯定想不出来……
李衍有一瞬间的憋闷,随即又深吸一口气,看向祭台。
就在这时,祭台上的玉蝶和生辰八字突然烧了起来!
群臣惊悚,往前聚集惊呼出声。
建宁帝蹭的直接从龙座上站了起来,卫皇后大喊:“怎么回事?光禄寺卿!”
阮贵妃和淑妃也站了起来,几个皇子表情各异,祭台上的五皇子惊恐的瞪大眼,继而突然上前,伸手就去抢九鼎之上的玉蝶和生辰八字。
光禄寺卿周大人吓得魂不附体,捧着的祭词都砸在了地上,快走几步过去帮五皇子。
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那玉蝶和生辰八字就染成了灰烬……
太庙前死一般的寂静,群臣矗立不动,五皇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还是阮贵妃开口打破了现场的平静:“皇上,天降大火,恐是不详之兆,册立太子之事还是择日再议吧?”
淑妃跟着附和:“皇上,贵妃姐姐说得对,天降大火,恐是不详之兆。”
她们二位一开口,阮贵妃和淑妃一党的官员也反应过来,齐齐跪了下去,大喊:“皇上,天降大火,恐是不详之兆,册立太子一事还需择日再议!”
建宁帝还未说什么,卫皇后先急了,将一国之母的仪态端庄忘得干干净净。一步跨下高台,拿出未出阁时的泼辣劲,张口便骂:“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方才还说五皇子受命于天,天光普照,反口就是不祥之兆!你们这群大臣是有病吗?”
建宁帝蹙眉提醒:“皇后,注意言辞,注意仪态!”
卫皇后声音不减反而拉高:“注意什么仪态?定是有人破坏祭天,想害我儿!皇上,您一定要严查啊!”
祭台下的右相眉头打结,看了自己右手边的卫大郎一眼。卫大郎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的退出群臣队伍,然后发动自己的人脉去查究竟怎么回事。
其余人都看着建宁帝,建宁帝道:“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既然祭祀中断就是不详,册封仪式……”
他话还未说完,百官之后突然有人高喊:“皇姑父,我逮到人了,方才这人鬼鬼祟祟躲在石阶之下,拿这个琉璃片往祭台上照!”
李衍一看,是卫子陵。
这厮不是官不是禁卫军,怎么跑到太庙来了?
建宁帝也想到了这一点,蹙眉喝问:“你如何在这?”
右相立刻开口:“皇上,现在不是责问子陵的时候,这太监定是有人指使,破坏祭天册封仪式,意图破坏大楚国运!皇上一定要严查!”
七皇子脸上有瞬间的惊慌,下意识的看向淑妃。
四皇子稍稍往前站了一步,挡住了七皇子的视线。然后侧头,冷静的看着他。
七皇子突突跳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待四皇子要收回目光时,猝不及防又对上了李衍的目光。
他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生硬的站直了身子。
那一瞬间,李衍的心凉了半截。
他收回目光,伸手拉了拉十皇子冰凉的手。
那小太监被卫子陵一路提过文武百官,丢上了看台。巨大的扑通声吓得十皇子手又是一抖。
卫子陵一脚踩在小太监的脑袋上,大声逼问:“说,谁让你破坏祭天册封的?
所有人都看着那小太监,小太监一梗脖子,咬舌自尽了。血喷了卫
子陵满鞋面,卫子陵嫌恶的挪开脚,看了眼建宁帝,继而不知所措的扭头看向自己祖父。
右相拧眉道:“搜搜他身上!”
卫子陵动手开始在小太监身上翻找,很快,从他身上翻出一个鼓鼓的香囊。
那香囊比普通的香囊要大一号,反面绣了个钰字,正面用上好的丝线绣了一只小金元宝。一拉开,稍微一倾斜,里面掉出满满的一袋金豆子,细细数足足价值百金。
足够让一个低贱的小太监心动。
而那香囊的主人,宫里所有人都知道。
是十皇子。
当初顺嫔拿着这香囊哭到御前的事还历历在目。
帝后二人都看向李衍,阮贵妃和淑妃也惊讶的看了过来,其余几个皇子也扭头。
十皇子脸色煞白,若不是李衍拉着他,他就要倒下了。
破坏祭天册封是重罪,就算是皇子也照样要重罚。
卫皇后眼光狠厉几乎要吃人:“十皇子,你好好解释解释,你的香囊为何会出现在这太监身上?”
建宁帝面色也不太好看,目光落在十皇子身上。
十皇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难道说他的香囊在打五皇子那日已经丢了,那不是找死吗。
但不解释,似乎也是在找死。
他急红了眼,手心都开始冒冷汗,迟迟开不了口。
建宁帝大喝一声:“既然不开口就把人带到大理寺狠狠的打,打到他开口为止!”这个时候,必须要给卫家人一个态度,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十皇子松开了李衍的手,腿一软,扑通就跪下了。
就在他要开口是,李衍突然站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大的声音道:“不关十哥的事,那琉璃片是我的!”
一句话犹如惊雷炸响,四皇子扭头看来,双眸微微睁大。四皇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三皇子蹙眉,祭台上的五皇子也有些不敢相信。
分明之前,那家伙特意来同他握手言和,怎么会在祭天册封上找死!
阮贵妃和淑妃诧异中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暗爽,卫皇后则一脸愤恨。
建宁帝拧眉喝道:“十一,你胡说什么!”
李衍:“我没胡说,那琉璃片就是我的!先前四哥去钟粹宫都见过我打
磨的!四哥,你说是不是?”
四皇子看着他,不答。
建宁帝压低眉眼:“那老十的香囊为何在那小太监身上?”
李衍开始胡编乱造:“十哥先前落在我这的,我随手抓了把金豆子塞给那小太监的!”
十皇子急了:“不是这样的!”
李衍瞪他:“你闭嘴!”
建宁帝恼火:“你才闭嘴,好好的,你瞎掺和什么!”他心里清楚,这事是谁做的都不可能是十一做的。
这孩子良善,估计是在给人顶罪。
但这罪不是随便乱顶的。
卫皇后看不得建宁帝维护李衍,冷声道:“皇上,十一皇子自己都认罪了,您不能偏私啊!文武百官都看着呢,事关大楚国运,任何人都不能姑息!”
卫家一党官员齐齐跪下,声音震得太庙牌匾都在抖:“皇上,事关大楚国运,任何人都不能姑息!”
建宁帝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瞧着李衍,沉声警告:“朕在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李衍直接从书包袋子里拿出另一片一模一样的凸透镜,这是他原本打算再送给十皇子的。
“这就是证据,我这还有一片一模一样的。”
建宁帝都恨不得冲上去打他屁股了,咬牙又问:“那你为何要破坏祭祀册封?”
李衍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因为皇后娘娘和五哥先前冤枉我偷了舒太妃的玉牌,我不高兴,就想让他们也不高兴!”
这理由合情合理。
卫皇后恨得牙痒:“这事霁儿都道过歉了,你还要揪着不放。先前霁儿被打也是你干的?”
李衍摇头:“皇后娘娘别随便冤枉人,这锅我可不背!我知干了这一件。”
卫皇后懒得搭理他,看向建宁帝道:“皇上,破坏祭祀册封是重罪,求皇上重罚!”
右相带头,开始给皇帝施压。
建宁帝内心极度挣扎,最后看向李衍:“十一,你……”
李衍先一步跪了下去,第一次对他换了称呼:“儿臣认罪!儿臣犯下大错,儿臣母妃也有错,儿臣母子愿意自请去冷宫,求父皇准许!”
“十一!”
“十一!”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