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自己叫江布尔,是雨天的意思,生他的时候正在下雨。
他们请江布尔到火盆旁入座,又请他喝咖啡。
他喝不惯,但还是将杯子里的喝完,并对他们每天只能喝这样口味的茶水表示同情。毕竟待客的饮料都这么差劲苦口,平日里自己吃的时候只会更差。这位哈萨克的汉子热情地邀请众人到他的毡房做客:“朋友的嘛,奶茶可以请的。”就是他脸上要是不带着毫不掩饰的同情就更好了。
不过能去当地牧民家里做客,这绝对是意外之喜,在导演的示意之下他们答应下来。其实就算没有导演的意思,大部分人也是对牧羊人的生活很感兴趣的,能去看看再好不过。
江布尔平时不看综艺,并不理解一群人一天的生活有什么好拍的。但他感兴趣地问是不是他也会被拍进电视里,被其他人看到。
看导演的意思,这个片段应该是不会被剪掉的。但后期剪辑变化也很大,他们不敢给江布尔打包票。
高朗顺手逮了一位摄像小哥,给江布尔看有他画面的回放。江布尔很高兴,又遗憾自己没有穿上更干净的衣服。
既然是要去做客,自然不能空手去。好在营地里米面油都是现成的,而且这些东西对江布尔来说也会非常实用。
江布尔是骑马来的,回程的时候为了照顾嘉宾们,他也就牵着马跟着他们步行。
江布尔说他的毡房离营地不远,但实际走下来也花了半个多小时。
或许这条路对于每天牧羊的他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吧。
哈萨克的毡房跟蒙古包很像,只是毡房的顶端是尖的,而蒙古包是圆的。
比起营地里的帐篷,这里更能看出长期居住的痕迹,比如说在毡房外堆码着的一些杂物,还有旁边不远处围起来的羊圈。羊圈里能看到许多,很明显的颗粒状羊粪。
味道十足,对于不习惯这个味道的人来说,骚气又刺鼻。
但并没有在附近看到一只羊,据江布尔说,羊群被他的儿子赶到别处吃草去了,晚上的时候才会回来。
江布尔挑起用花毡做的门帘,将他们迎进屋去。里面陈设很是简单,但并不算凌乱。
有独具特色,带着民族花纹的被子和地毯,也有属于现代化文明的暖瓶、充电宝之类,和谐地交融在一起。
甚至还有一个可移动的简易太阳能发电设备。
当被恭维整洁的家时,江布尔自豪的解释说:“哈萨克人的毡房,随时为欢迎客人做准备。”
江布尔很高兴他们来做客时也带着摄像机,这样他就可以穿上他最喜欢的干净袍子出现在镜头里。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为了招待他们,江布尔像他承诺的那样,为他们煮奶茶。
本来他们以为煮奶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也就煮开的茶水加上奶就好了,也不算麻烦主人。
然而江布尔做的奶茶就像一道工序复杂的正餐一样,让他们很是不好意思。
几番要拒绝,又惹得热情的主人不高兴:“朋友的嘛,哪有不喝茶的嘛。”
好吧,只有看他忙活了。
冯潇对这种她从没有见过的奶茶很感兴趣,很仔细地观察了它的工序。
江布尔点燃炉子,架上深口的锅,倒进去一些褐色的谷物开始翻炒。
通过外观形状,以及后续散发出来的特有谷物香味,冯潇判断那是脱了壳的麦粒。
炒熟的麦粒并不起锅,直接在锅里加入浓茶水和一大桶鲜奶。
江布尔解释,那奶是自家带崽的母牛产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冯潇觉得这奶比市场上能够买到的要浓郁许多。
炒麦子在沸腾的奶茶中翻滚,熬煮一阵之后加入了盐,胡椒粉和丁香调味。
这操作让只喝过甜奶茶的众人傻了眼。
又切了风干的肉干和奶疙瘩放进去,快出锅时,还挖了一大坨黄油在滚烫的汤里化开。
黄油罐子并不收回去,而是放在了桌子上,还说一会儿喝茶的时候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再进行加取。
茶汤里浮浮沉沉的肉干和奶疙瘩以及那厚厚的一层油,让这群没见识的客人笑的很勉强,对主人的热情心生退意。
但怎么可能退呢,趁着煮茶的功夫江布尔又搬出来了几张大馕和加厚塑料袋里裹着的油饼出来招待。
或许正如江布尔所说,哈萨克人的毡房随时准备着欢迎客人的到来吧。这张床你平时只有他和他的儿子两个人活动,但是他现在却一口气抱出了一叠十个装的碗出来。
亲自盛着一碗碗用料十足的奶茶双手奉到客人面前,前来的每个人都有,包括随行的摄像小哥们。
江布尔在食物入口之前还做了一个简单的餐前祈祷,这又涉及到了客人们的知识盲区。想着让江布尔教上一两句,然后走走流程也算是入乡随俗。
但江布尔并不在意,还笑呵呵地打趣:“政府说的嘛,要尊重不同的信仰,你尊重我,我尊重你嘛。”
也许是他的母语语法和汉语不同,说起话来常常颠三倒四,有时候要绕一个弯才能理解。但这一句冯潇是懂了的,他是说其他人尊重他作为少数民族的宗教信仰,他也尊重他们没有信仰的习惯。
真是草原上澄澈的一颗心啊。
大家端着这碗热气腾腾,独具异域风味的奶茶,面面相觑。
这绝对是对于饮食习惯的一种挑战。
但也有人大胆开始尝试,这其中就包括冯潇。
这碗哈萨克咸奶茶,做法上看起来不甚讲究,但入口之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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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羊尾油面酥
◎带着狗子在原野的奔跑?◎
这碗咸奶茶的味道, 绝对是平生仅见。与其说它是一碗奶茶,形容它是一碗材料丰富的汤更为贴切。还是一碗带奶味儿且味道浓烈的的肉汤。
风干肉短时间内并不能煮透,更像是泡在汤里一样, 嚼起来像在啃干柴,很是费牙。奶疙瘩也一样, 顽劣得很, 跟牙齿较着劲儿, 还略带了些腥味。而且一不小心, 还会从嘴里蹦出去,跌进茶汤里,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炒麦子倒是香得很, 有嚼头,也不算费牙。
带着奶味儿的茶汤, 有着佐料的浓香, 又被清苦的茶水综合,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多喝两口, 冯潇慢慢也就习惯了嘴里的味道。开始想着在这凉飕飕的天,喝上这么一碗热乎的也算不错。
若是在冬天,在寒风呼啸的野外赶羊操劳一天,回到毡房里, 能这么连肉带粮的呼噜上一碗大概更为慰藉。同时也能为抵御夜晚的寒冷,提供热量。
江布尔还招呼他们吃馕和油饼, 示意他们泡在奶茶碗里也很好吃。
没有人那么做,觉得那样会让这碗配料本就过于丰富的茶汤变得更奇怪。不过馕饼和油饼单吃还是可以的,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见他们不怎么吃干娘, 江布尔又捧出一个罐子, 罐子里是像芝麻糊一样的黑褐色粉末, 给客人们打了样,冲了奶茶进去泡在碗里。
那粉末看起来很有些黑暗料理的气质,大家干笑着谦让。只有好奇心十二分重的陈德嘉凑了上去,问:“这是什么?”
行动间跃跃欲试,连空碗都已经抱在了怀里。
“好东西嘛,好吃得很呢。”江布尔说了一个名字,实在不像汉语发音,他们一行人没人能听懂。
陈德嘉可不管,用铜勺子挖了两勺到碗里,学着江布尔的样子搅和搅和,不消片刻他就收获了一碗糊糊。
有点像芝麻糊,也有点像一些不可名状之物。
这在陈德嘉的意料之外,但被同伴们十多双眼睛盯着,他也没浪费,呼呼啦啦地喝完。咂咂嘴,回味道:“还行,有点像以前我在南方吃过的油茶。”
冯潇看那所谓的“好东西”看起来似乎方便携带又利于保存,很是适合用来囤做备用物资,就问江布尔是怎么做的。
经他好一番比划,冯潇才知道,那玩意是用羊尾油和面粉一起炸的油酥。
知道做法之后,冯潇觉得这羊尾油酥做饮料不一定好吃,但做千层面饼或者再加些调料做花卷应该味道不错。有机会她一定要囤一点儿试试。
陈德嘉问:“什么是羊尾油。”真是哪哪儿都是好奇心。
江布尔:“就是羊尾巴油嘛。”
“尾巴上的油?”陈德嘉有点反胃,想吐。
冯潇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抚了一句:“不是尾巴上的油,你也不看羊尾巴才多大一丁点儿。”江布尔汉语不好才这么说的。
“那是什么油?”
“有机会碰到了羊群,指给你看。”
陈德嘉这才好些,却是再也不碰碗了。反而和江布尔坐得近些,聊起天来。
陈德嘉和高朗是团队里最健谈的,高朗是主持人,职业需要。而陈德嘉,纯属是嘴上闲不住,好奇心又重。
这样的从他们的闲聊中,众人得知,江布尔的家在城里,老婆开了一间杂货铺,不但要操持生意,还要照顾家里的老人和几个年幼的孩子。他自己在外牧羊补贴家用,养牛养羊一年下来全部卖掉的话能挣十多万。大儿子不爱读书,他这才带出来让他体味生活的艰辛,希望儿子能明白上一辈的无奈,好好读书以后能完全定居生活,或者到更大的城市里去居住。
只是他们到离开毡房的时候,也没有遇到江布尔那个来体验生活的儿子。江布尔说要让羊群吃饱,得晚上再回家。
高朗肩负挣积分的重任,和江布尔商量明天来帮他放羊。
江布尔:“放羊的嘛,辛苦得很呢。”
高朗很是豪气,也学着江布尔说话:“不怕不怕,都是朋友的嘛。”哥俩好的又搂着肩膀喝了一碗茶,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本来目前的分工是:高朗、朱彤、陆晶晶在劳务组负责积分争取,商羽在杂务负责营地后勤,冯潇和陈德嘉在采集组,同时冯潇又兼任烹饪职务。
高朗谈下来了牧羊的事,朱彤和商羽是演员,都想去体验一下另一种生活。刚好陆晶晶不想和羊粪为伍,也就和商羽换了分工。
聊了天,喝了茶,还约好了明天的行程,陈德嘉却还赖在毡房不想走,他看上了人家毡房里墙上的一把琴。
那琴的琴杆细长,下方的音箱呈瓢状,是一把冬不拉。
江布尔取下来,抱在怀里为客人们弹奏。声音清脆,曲调欢快,听着就有一种让人想要载歌载舞的感觉。
陈德嘉问这是什么曲子,叫什么名字。
江布尔:“弹着玩嘛。”
居然没有曲子,都是信手弹出来的。只能感叹大漠黄沙,戈壁草原上成长起来的民族多少都自带音乐天赋的。
陈德嘉手痒痒,想自己上手。
琴是抱在手里了,可这个陌生的乐器也不好直接上手,主要是别人的,怕主人介意。他问江布尔让教他一下。比如功能控制,音键音调之类的。
结果,江布尔大手一挥。
“多弹弹就会了嘛。”他不明白为什么,弹琴这件事还需要手把手地教。
这话听得其他人很是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