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自然都答应了下来。
在外人看来,自贾敬被上皇赐了官职之后,就像是反而对修道没那么痴迷了,虽说还是住在玄真观,缺遣散了大半的道士,只留了几个一心清修之辈。倒是徐氏也经常过去。好在贾敬本身也不是全真教的,而是正一门下,本也不忌婚嫁,要不然,那些道士也不会给贾敬那个建议。
等着那女子月份大了,徐氏不好将人带回去,因此便干脆带着人住进了玄真观的客院,连着贾蓉也被她接了过来,又选了几个嘴巴紧的婆子伺候那女子。
她这边只顾着玄真观,却是将府里的事情托付给了张氏,张氏帮着管了一阵,就有些吃力。
她当初怀着贾琏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之后也没完全养回来,如今委实是有些精力不济。要是贾瑚已经娶了妻,倒是可以将事情交给儿媳妇,偏生现在也没人能使唤,东府人口简单,没有主子,但是族里头还有不少事情,多有一些族人日子过得窘迫,三五不时上门来找饭辙,打秋风的。
这些里头不少还是代字辈的长辈,张氏在这些人面前也摆不出将军夫人的架子来,遇上胡搅蛮缠的,也只好忍着,等着入了冬,事情愈发多了起来,这个上门说自家揭不开锅了,那个上门说连袄子都买不起,又有求差事的,托关系的,零零总总一大堆,张氏实在撑不住了。
“珍哥儿如今如何了?”张氏找贾赦问道。
贾赦想了想,说道:“前几日问了一回,看着沉稳不少了,也老实了许多,今年也该叫他回来过年!”
张氏松了口气,说道:“敬大嫂子那边说什么敬大哥之前被那些混账道士糊弄,吃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整个人也有些不像样,过去照应敬大哥去了!将东府和族里的事情交到我手里,我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哪里管得了这些,还是珍哥儿早点回来,把凤丫头娶回来才好!”
“凤丫头还小吧!”贾赦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比咱们冬生还小一点呢!”
张氏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前阵子她娘带着她过来了,问了一下婚期!我打听了一下,说是她们现在住的地方,住的多半是一些低级武官,原本孩子年纪小,那边算是个好去处,起码不用担心有什么地痞混混,但如今,凤丫头出脱得那般模样,又不小心在外头露了出来,难免有人生出些心思来。”
贾赦听着皱眉,问道:“咱们家外头有没有合适的宅子,要不把人接过来?凤丫头便是嫁到东府,年纪小,辈分小,未必能压得住族里那些人!依我说,还是叫隔壁大嫂子回来自个操持!”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大嫂子哪里是去照顾敬大哥的,是敬大哥在那边睡了个丫头,那丫头怀孕了,因为这事说出去不好听,大嫂子只好过去照应着,回头直接将孩子抱回来,充作是自己养的!依我说,这事遮遮掩掩作甚,叫大嫂子回来装作怀孕,在家仔细养胎。大嫂子这个年纪,也经不住繁冗,谁要是没事扰了大嫂子将养,也有理由将人打发掉!”
张氏瞪大了眼睛,徐氏这可瞒得真好,半点没叫自己知道,反倒是累得自己跟着悬心,她气恼道:“敬大哥也是个体面人,闹出这等不正经的事情,搅得咱们这些妇道人家跟着麻烦!”
贾赦摇摇头,说道:“你知道就好,别跟别人说,便是老太太那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横竖便是生个儿子,也乱不了东府的传承,记在嫂子名下,也没什么不好!要是个女儿,有个嫡女的名头,以后说亲也体面!也是敬大哥哥膝下太过单薄,就珍哥儿一个,要是早就多生两个儿子,珍哥儿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好哇,老爷你嫌弃我只给你生了两个儿子是吧!”张氏一听,立马不干了,“来来来,老爷你看上了谁,家里的我立马喊来敬茶,外头的我亲自去聘,好多弄几个姨娘出来,叫你多子多福!”
贾赦一听,忙说道:“夫人,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何况,这事是敬大哥那边做的,我可从来没什么花花肠子啊!”
夫妻两个斗了一会儿嘴,贾赦又做低伏小了一番,才算是将这事给揭过去。
张氏想了想,说道:“罢了,家里头人多嘴杂的,这事还是不要漏出去了,叫大嫂子回来,东府里那些下人一个个也是眼明心亮的,回头在外头胡说八道,又要叫人议论一回,还不如我多辛苦一阵子!倒是大嫂子有孕的事情,可以先放出去,也叫下头那些人消停一下!”
徐氏“有喜”的事情叫贾史氏听说了,顿时看着两个儿媳妇的眼神又是不善起来。
或者说,是看着张氏眼神不善,王氏那边,赵姨娘才生了探春没多久呢,如今贾政也多半是歇在赵姨娘那里,说不得用不了多久,就还会有好消息。
而张氏这边,琏哥儿都老大了,才有姨娘开了怀,生了二丫头,这之后,又没了消息,可见是张氏嫉妒。
贾史氏很是敲打了张氏一番,一看自己身边的丫头,便将翡翠叫了来,说道:“这丫头跟着我也好些年了,生得也齐整,你带回去吧!”
张氏也不跟贾史氏对着干,她直接笑道:“老太太调教好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到时候就叫翡翠去我们老爷书房那边伺候!”
翡翠含羞带怯,走到张氏面前行了一礼,就站在了张氏身后。
一边王氏有点幸灾乐祸,却摆出一副酸溜溜的模样,说道:“还是老太太疼大嫂子,这就给大嫂子送了个臂膀去了!”
张氏笑道:“老太太,弟妹觉得您不公平呢,我看哪,老太太您身边那些丫头,个顶个的出挑,不如再选一个出来,给弟妹带回去吧!”
王氏傻了眼,正想要说话,就看见贾史氏点了点头,笑眯眯说道:“我就几个得用的人,你们就都惦记着!罢了罢了,老二家的,你一会儿也把玻璃领回去吧!”
王氏脸都僵了,只得老老实实答应下来,心里头却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嘴巴子,你多嘴作甚,这下好了,那赵姨娘生了个丫头,都已经开始翘尾巴了,如今再来个老太太赐下的。尤其,玻璃生得不比赵姨娘差,又被老太太调JIAO得特别会伺候人,贾政见了,还能忍得住?
张氏领着翡翠回去,果真将人安排到了贾赦书房。贾赦回来一看,顿时脸拉得比驴都长。
翡翠正要过来伺候,贾赦就不耐烦地说道:“老爷的书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翡翠忙说:“奴婢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
贾赦见翡翠那副娇滴滴的模样,轻哼了一声,说道:“老太太让你来伺候本老爷?”
翡翠点了点头,轻声应道:“是老太太这样说的,老爷!”
贾赦露出个恶意的神情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如此,老爷正有一件事要你伺候呢!”
说着,直接叫了人过来,吩咐道:“去把这位翡翠姑娘领到官房去,以后,就叫她在那边伺候!”
翡翠傻了眼,官房就是这年头的厕所,去厕所伺候是个什么意思?每天倒马桶吗?
还能更坏,不仅要倒马桶,还得刷马桶!
翡翠想要争辩,就被人阴恻恻盯着,顿时不敢吭声了,心里琢磨着,回头就想办法回荣庆堂,求了老太太去!
贾赦这人从来没有多少怜香惜玉之心,也不会觉得亲妈身边猫儿狗儿都得敬着,一个丫头罢了,难道他没叫她伺候吗?他倒要看看,老太太那边有几个丫头舍得拿出来。
贾史氏身边的丫头就那八个名字,从来都是换人不换名,旧的翡翠玻璃走了,自然有下头伶俐的小丫头顶上这两个名字,提上来伺候。
翡翠想要回去诉苦,不说她去不去得了荣庆堂,便是能去,贾史氏也只会觉得她无用,拢不住贾赦。
倒是贾政那边,王氏不过说了声,这是老太太给的,贾政便顺理成章收用了,等她听说大房那边翡翠的下场,愈发对贾政瞧不上起来。
好在多了个玻璃,倒是叫赵姨娘生出了几分斗志,生怕叫玻璃夺了自己的宠爱。她虽说不明着跟玻璃对着干,却对着贾政各种撒娇卖痴,玻璃毕竟是在贾史氏那边长大,不像是赵姨娘一般在贾政那里毫无矜持,不免很快落入了下风。
消息传到东院那边,叫张氏看足了笑话。徐氏有孕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玄真观那边又传了消息,说是今年过年会多给各家一些年货,这些人也消停了下来,想着等着这一胎生下来,应该还能再占一点便宜,然后张氏就轻松了不少。
之前按照贾赦的意思,将荣宁街后街那些家生子还有部分族亲的宅子给拆了,族亲的宅子直接置换,家生子给安置到了其他地方,如今新院子也建得差不多了。
及到过年的时候,张氏带着贾瑚到王府来拜年,就将此时跟顾晓一说,言下之意就是,可以去量屋子,打造陪嫁家具!
这年头,像是拔步床这样的嫁妆,造个两三年也是寻常。
因此,顾晓倒也没有被亲家催婚的感觉,反倒是瞧着贾瑚生得俊秀斯文,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但是这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想着自己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要做祖母,心里的小人都开始哀嚎起来,她自觉自己还是个宝宝呢,怎么一下子,都要做丈母娘,做婆婆,做祖母外祖母了呢?
心里抓狂,顾晓面上却是半点不露,上辈子她要是有这样的城府,也不至于在公司连个管理层都混不上了!她只是笑道:“表姐如今在你们府里头,可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张氏笑道:“哪里还有什么不顺心,我家老爷如今忙着差事,也无什么花花肠子,之前老太太说是担心他辛苦,给了他一个丫头,娘娘猜怎么着?他直接把人打发到官房去了!人家好歹在老太太那边最多就是捧捧脸盆,到了我们那里,就是落得粗使的地步,听说私底下哭了好几次呢!我想着,等着老爷把这人给忘了,就将那丫头打发出去配了人,也省得继续留在府里,生出什么心思来!”
顾晓听得忍不住一笑,这贾赦倒是个会恶心人的!又听张氏说道:“两个孩子的院子,我们都修在后头,只有一道门跟我们那边院子通着,跟荣庆堂不通,回头要是去荣庆堂,还从我们那里走!”
这意思就是,贾史氏要是想要作妖,根本绕不开贾赦张氏两口子,回头贾瑚他们也不用直接面对贾史氏,能够省掉许多麻烦。
顾晓听得满意,张氏还怕顾晓嫌贾瑚不够出息,忙又说道:“今年又有一科秋闱,瑚儿这两年读书也算是用心,先生说他下场也有几分把握了,我想着,回头瑚儿身上功名高一些,说出去也更体面一些!”
顾晓忙说道:“这般着急作甚,这科举的事情我虽说不曾真的经历过,却也听说过一些,熬人得很!横竖瑚哥儿还小呢,多读几年书,积累一下,岂不是更好!”
张氏解释道:“是瑚儿自己不服气,之前宋大儒家的孙子,不满二十就中了进士,虽说不是三鼎甲,却也是二甲靠前,之后直接考入了翰林院做了庶吉士,谁不夸赞呢!瑚儿也是个心气高的,人家二十之前中进士,他起码得二十之前中举人吧!所以,憋着一口气呢!他上次也已经试过一次,也知道厉害,肯定不会叫自己受罪的!”
顾晓听了,点了点头,笑道:“瑚哥儿晓得轻重就好,依我说啊,什么都是虚的,身子才是根本呢!”
张氏听顾晓这么说,也没真的当真,别看诗里头说什么悔教夫婿觅封侯,但真到了那个时候,谁不希望夫荣妻贵呢!真要是贾瑚是个吃软饭的,只怕平王府这边又不高兴了。
贾瑚那边却是没见到佳婉,徒嘉钰又帮忙做了一回信使,瞧着贾瑚一副失落的模样,有些幸灾乐祸道:“叫你急着要提亲,等着瞧吧,这以后啊,不到真的成婚,你们是见不着了!”
第180章
贾瑚不知道的是, 实际上,这会儿佳婉就在徒嘉钰院子里头呢,刚刚还带着两个妹妹隔着屏风看了一回。
佳婉佳姝都是见过贾瑚的, 不过那时候还小,等大了一些之后,贾瑚便是上门, 也只是来正院给顾晓问个安,并不跟家里两个姑娘打照面。
可卿如今也显露出几分女孩子的天真活泼来, 知道未来姐夫来了,便撺掇着想要看一眼。她之前在秦家被憋屈得狠了, 除了秦业和秦钟,就没见过别的男人, 如今王府地方大,虽说也少有能出二门的时候, 但毕竟挪腾的空间大, 而且还能找姐妹们串门。佳婉佳姝也将这个妹妹带进了自己的社交圈子,半年时间, 已经跟着出了几次门。
可卿如今也渐渐淡忘了之前的一些疑惑和担忧,总算是看起来像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了,无忧无虑,还有些顽皮。
佳婉和佳姝其实也想要看,只是之前没想过还能在徒嘉钰那里偷看, 被可卿一撺掇,便跑去找了徒嘉钰。
徒嘉钰这边的院子,原本也有前后门, 徒嘉钰带着贾瑚从前门进来,得了消息的姐妹三人就从后门进去。徒嘉钰这边有一扇八面的缂丝山水屏风, 姐妹三个就去了身上可能会发出声响的东西,隔着屏风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屏气敛声,悄悄从后门出来,回了内院。
刚刚去看的时候有些兴奋,回来之后,就有些紧张,佳姝叽叽喳喳说道:“刚刚可提着一口气呢,生怕发出什么动静,被听见了!”
可卿笑嘻嘻说道:“大姐夫一表人才,大姐姐可要高兴了!”
佳婉脸一红,虽说前些年见过贾瑚,但那会儿贾瑚还是个孩子,虽说也生得好,但也不像是如今这般,人长开了,个子也高,这个年纪,还在变声期,有点公鸭嗓子,但他斯斯文文的,并不高声大气,因此,倒也不让人觉得声音不好听。
尤其,贾瑚虽说读书,但是经了一次科考之后,觉得身体很是重要,又找了家里的亲兵,学着张弓射箭的本事,好锻炼身体,因此,虽说抽了条,却不显得瘦削,反而宽肩细腰,简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贾家那边,便是张氏出身清流人家,但是家里几代人的审美也没怎么变,便是男子,也喜欢穿红,尤其如今还在正月里头,贾瑚外头就是一条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里面倒不是红色,而是香色哆罗呢箭袖,头上戴着一顶金冠,看起来愈发英姿勃发。
佳婉心中满意,便是之前看了顾晓推荐的一些传奇话本之后,不再恋爱脑了,可是未来丈夫长得俊秀,总比生得寻常好,所谓秀色可餐,有个好看的丈夫,坐一起吃饭都更香一些。心里这般想,但可卿这么说,她不免有些羞恼,伸手轻轻拧了可卿的腮帮子一下,嘴里说道:“好你个三妹妹,回头啊,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三妹夫呢!”
可卿还没开窍,倒没什么想法,倒是佳姝怔忪了一下,大姐姐有了如意郎君,过两年就轮到自己,到时候,自己的丈夫会是什么人呢?
瞧着佳姝神态,佳婉和可卿都是掩口吃吃一笑,等着佳姝回过神来,不免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正说大姐夫呢,看我作甚!”
佳婉见佳姝快要恼羞成怒,忙说道:“老是说他作甚,难不成你们两个现在就想要我出门子?我还想在家多赖几年呢!”
女孩子在家是娇客,出嫁了就没这么自在了!
从定下婚约之后,佳婉看着还跟之前一样,实际上身边的教引嬷嬷,乃至女先生私底下都会跟她说一些夫妻相处之道。虽说佳婉是郡主,但贾瑚也不是寒门。本朝公主也多半是嫁入有爵人家,就这样尚且也不得肆意,何况一个郡主。
佳婉的优势一个是平王府或多或少与贾赦他们一房有些恩情,但这却是不能挂在嘴边的,免得以后反而因此生出怨恨来,另一个优势,就是,佳婉是贾瑚自个求娶的,勉强算得上青梅竹马,日后便是夫妻感情淡了,也还有这一重在,日子总归能过得下去,不至于成了怨偶。
当然,这些话嬷嬷也不会明说,女先生是青年守寡,却丈夫活着的时候,也是夫唱妇随,夫妻和顺。她当年也曾有过一些怨恨,如今年岁上来了,想起从前那些时光,反倒是生出许多怀念来。
佳婉听了这些话,心里难免有些患得患失,哪怕贾瑚看着是个靠谱的,但终究不像是在娘家一样,更有安全感,所以,她说在家里多赖几年,那还真是实在话。
佳姝笑嘻嘻说道:“就怕某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头早就盼着穿嫁衣了!”
佳婉气得掐了佳姝一把:“竟会胡沁,我看呐,不是我盼着,你是盼着吧!”
瞧着两个姐姐在那里斗嘴,可卿抿着嘴偷笑。她现在很能理解一句话,贫贱夫妻百事哀。便不是贫贱夫妻,应该说是贫贱之家百事哀!秦家算是好的了,起码还是官宦人家,只是底子薄罢了,但秦业是个厚道的,贾敬给的补贴,几乎都花在了可卿身上,家里就抠抠搜搜的,然后家里因为人情往来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有的时候还要打饥荒,自然大家多有抱怨之语。
而王府这边,别说什么针头线脑了,便是衣裳首饰,大家也都不在意。去年冬天的时候,顾晓给家里几个孩子一人准备了一身孔雀羽织金妆花缎做的新斗篷,其实也就是红楼里说的雀金裘,这玩意还真不是舶来品,也是中原的传统工艺,隋唐那会儿就有了,如今更是应用到了缂丝之类的织物上头。只是虽说有这个技术,但这料子还是极为贵重,毕竟,光是用孔雀羽捻线织入衣料之中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因此,这玩意便是熟练的工人,一天也织不出一寸来。
顾晓能给家里几个孩子各做一件,还是因为今年船队从南洋那边得了一根足有一人环抱粗细的乌木,运下船的时候正好叫人看见了。那边想要给长辈打造一副乌木的棺材,便求了上门。顾晓对这玩意没什么想法,真要是死了之后,弄个什么千年不腐的棺木,回头人家考古挖出来,那可就有“意思”了,要不是这年头还是主张入土为安,顾晓恨不得这辈子也火化,免得将来被挖出来,被人考据一场,还要被人评头论足一番。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留个衣冠冢,随便后人怎么考古了!
至于留给隆安侯夫妇,顾晓也没这个想法,隆安侯府素来低调,可不会出这样的风头。
因此,得知消息之后,便吩咐下头直接在江南卖了,价高者得。这玩意是真贵,还有价无市,最后有人拿不出足够的钱来,便拿了这料子抵钱。管事知道顾晓应该会喜欢这样的料子,自作主张先答应下来,随后便快马加鞭送进了王府。
顾晓得了这个,果然喜欢得很,以前只能在博物馆,在屏幕上看到,如今能看到实物,自然心满意足。她不是喜欢把好料子藏在仓库里头,多少年不用的人。因此,当即就叫人选了玄狐皮、银狐皮、紫貂皮做里子,给几个孩子一人做了一件斗篷。当然,她自己也有,只是做好了穿出去太高调,因此只在自己府里头穿了几回。
斗篷到了手,几个孩子便闹着要穿,没多久赶上下雪,还穿着斗篷在雪地里玩了一会。佳姝那件就因为去折梅花的时候被树枝勾住,破了个洞。放在外头,别说是这样贵重的衣裳,便是寻常穿的衣服刮了丝,破了洞,甚至哪怕是沾了脏污,都要被家里头一番数落。而顾晓知道这事之后,直接叫人在外头找了个会缂丝的织工,叫她帮忙将斗篷补好了,送回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某种意义上来说,物质富裕了,才有精神富足的余地。要不然,天天为个三瓜俩枣的磨牙,甚至吵吵闹闹,再多的心气,也磨没了。
半年的时间,已经将可卿的心气养了出来,她这会儿笑得明媚,原本还在打闹的佳婉佳姝看见,都有些呆住了。她们两个也算长得秀美了,但是跟可卿一比,还是差了不少,两人倒也没有嫉妒的意思,她们这样的身份,犯不着以色侍人。佳婉忍不住说道:“我以前看《世说新语》,看到我见犹怜的典故,还以为是夸张呢,如今看起来,果然没错!”
佳姝也是点头,心里也是道一声怪不得。也就是父王走得早,要不然,这位的生母接进来,只怕侧太妃那边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个墙角旮旯里头去了!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当着可卿的面说,毕竟死者为大嘛!府里头就她没个亲娘,虽说有养父母,却终究不是亲生的。饶是如此,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如今逢年过节的,虽说不怎么方便登门,却也准备了年节礼,叫人送到秦家去。当然,王府这边,顾晓也没因为可卿接回来了,就直接跟秦家那边断了关系,反而当做正经亲戚走动了起来。
原著里头,秦家也是可怜,可卿死了,秦钟又跟着贾宝玉在贾家家学里头沾上了毛病。当然,秦钟自个也有毛病,姐姐还出殡呢,他就跟小尼姑一起厮混,只是却也罪不至死!
如今既然有可卿这么一重关系在,顾晓拉一把秦家,秦钟也不至于到后来,连个读书的去处也没有,只能去贾家家学。
在顾晓看来,红楼梦大概可以归结于一句话,不要靠近贾宝玉,会变得不幸!这里头外姓的亲戚,大抵都是如此。当然,薛家那是自个贪心,退而求其次求到了贾宝玉头上,那能有什么好!
秦家那边的事情,无非就是无钱,而对于顾晓来说,指头缝里漏出一点,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上小康生活了,这等举手之劳,顾晓还是乐意做的。
而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也有,张氏过来,跟顾晓说起家里的事情,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林家身上。